“老子就是要……趙……趙長老!”
李鼎峰剛想張嘴就罵,但是當他看清來人時,硬生生地將話嚥了下去。他腿一軟,連忙一把跪下,向來人行了個大禮。
“外門管事李鼎峰見過趙長老。”
那趙長老看都沒看李鼎峰,徑直越過他走到左塵跟前,看了一眼做困獸之鬥摸樣的左塵,說道:“寧折不彎,我趙良哲果然沒看錯人。”
“您……您是魚龍坊市那位前輩?”
左塵腦海裡立刻浮現出白叟道長的樣子來。看到天天被自己用作擋箭牌的前輩出現在面前,左塵只覺得驚異萬分。
“老夫說我們兩人後會有期,就一定後會有期。”趙良哲摸了摸顎下的長鬚,說道:“這次你可願做老夫的隨身奴僕?”
李鼎峰一聽到趙良哲願意收左塵爲奴僕,臉上立刻冒出了羨慕嚮往狂熱的表情。他再看向左塵的眼神則充滿了**裸的嫉妒。
左塵衝着趙良哲微微一躬身,猶豫了片刻,隨即一咬牙,說道:“弟子左塵多謝趙長老擡愛,但是弟子不願做奴僕。”
趙良哲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左塵,似乎在等着他接着說下去。
“弟子雖然實力淺薄,但是也知道修仙一途心境十分重要。如果弟子現在答應了趙長老,便可以隨侍在長老左右,時刻聆聽長老的教誨,不過心境上起步就會差人一截。我家鄉有句俗語叫做‘另爲雞頭,不作鳳尾。’我左塵寧可辛辛苦苦一個人在外門苦熬,也不願走一時的捷徑做他人的奴僕。所以弟子左塵斗膽拒絕,還望趙長老海量。”
趙良哲那尖銳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左塵,左塵亦毫無畏懼地迎了上去。左塵感覺趙良哲的眼神就如同一把大錘,一下一下狠狠地敲在自己的心上,讓自己心神俱動,神昏目眩。
左塵猛地一咬舌尖,一陣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當他再擡起頭的時候,趙良哲正捋着他長長的鬍子,看着偏殿的屋頂出神。一時間偏殿裡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左塵和李鼎峰都屏着呼吸,等候着趙良哲發話。
隔了半晌,趙良哲突然說道:“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人敢拒絕我了。我記得上次都是四百年前了……”
趙良哲似乎在追憶着什麼。突然他轉身就向外面走,臨到偏殿門前的時候,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外門的差事你不用做了,我另有事兒交給你。”
頓了頓,趙良哲用更加低沉的聲音說道:“如果這次外門弟子考覈你能拿到前三甲,老夫就不讓你做奴僕,破例收你爲記名弟子。不過如果下次你再敢頂撞老夫的話……定不輕饒!”
趙良哲的話音在空蕩蕩的偏殿裡飄蕩了許久。左塵和李鼎峰不約而同的互看了一眼。左塵晃了晃腦袋,將手裡那兩張捏得有些發皺的符紙揣進了懷裡,然後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邁着步子慢悠悠地走掉了。
鋪滿青磚的偏殿地上只留下一地的木屑和點點血跡,似乎在說剛纔這裡發生了一場微不足道的爭鬥。
左塵回到茅屋之後,立刻從牆角掏出了一個小瓷瓶,一把倒出裡面的丹藥,囫圇吞棗的嚥了下去。而後左塵盤膝坐在牀上,默默地運起煉氣口訣。過了許久,左塵才感覺自己胸口的悶意稍減。他解開衣衫一看,一團紅黑色的印記赫然印在胸口,用手按着還是隱隱作痛。
“在李鼎峰眼裡我不過是個螻蟻,在趙良哲眼中我不過是個砂礫。這修仙的世界果然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左塵剛感嘆了一句,茅屋門外就傳了一陣喧譁聲。片刻之後,一個道童摸樣的人大喇喇地走進了左塵的茅屋。
“你就是師傅所說的左塵?”
那道童摸樣的人揹着手站在茅屋門前,探頭外裡面望了望,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左塵點了點頭,說道:“在下正是左塵,不知道您是……”
那道童也不答話,遙遙地將手裡的竹簡往左塵方向一扔,轉身就往外面走去,邊走他嘴裡還嘟噥着:“鯉魚跳龍門……癡心妄想……”
只見那道童隨手扔出去的那塊竹簡被深深地插在了牆壁之上,只露出一個尾巴在微微顫抖。左塵握住竹簡的尾巴試着一扯,居然沒能將竹簡扯出來。左塵又嘗試了半天,最後無奈地拿着一把小刀,一點點兒將竹簡從牆裡挖了出來。
左塵剛想看看竹簡上的內容。這時茅屋門前傳來了一陣輕輕叩門的響聲,左塵轉身一看,一個外門管事打扮的人手裡提着一大捆東西,正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這位就是左道友吧,”那外門管事滿臉堆笑地說道:“左道友一看就器宇軒昂,一表人才,怪不得會被內門的趙長老看上。”
見到左塵一臉疑惑,那外門管事自來熟地走了進來,將一堆東西放到了桌上,說道:“鄙人姓張單名一個令字,在李管事門下當差。這次我來一是向左道友表示祝賀,二來也是代表李管事向左道友道個歉。你們兩位之間或許因爲前事有些誤會,李管事希望能化解一下。”
“哦?李管事準備如何化解呢?”
張令將桌上的包袱打開,露出零零碎碎一堆東西。他拿起了兩塊熟銅的牌子,說道:“這兩塊是外門甲等弟子的牌子,左道友可以憑這塊牌子去更換一個更好的住處,也可以按月領取修煉所需的靈石丹藥,地位僅次於外門長老,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差遣外門的管事。往後左道友拿着這塊牌子就可以在外門通行無阻,無人敢阻攔。”
左塵面無表情地翻看了下,隨手將牌子丟到桌子上,說道:“一個月外門考覈之後,我就會晉升到內門之中,我要這勞什子的外門令牌幹什麼?”
“左道友說得是。這牌子不過暫且請左道友拿着,這個把月的日子往來外門也是方便一些。”
說畢,張令又從包袱裡拿出三個小瓷瓶和一套天藍色彩暈衣衫出來,說道:“李管事知道左道友有些小恙,特地準備了三瓶開陽黑鐵丹。這丹藥能活血化瘀,築基期以下任何外傷內傷都能治癒,市價可是四十塊靈石一瓶。而這套衣衫是用藍玉蠶絲編制而成,冬暖夏涼,普通的凡鐵刀劍輕易不可能劃破,市價也是上百塊靈石一套。”
左塵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張令看到左塵古井無波的臉頰,心裡有些吃不準左塵的態度。他又從包袱中拿出了一些寧神益氣的藥材和兩本煉氣期的法術秘籍。左塵都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左道友覺得李管事化解誤會的誠意如何?”張令緊緊地盯着左塵的臉頰問道。
左塵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張令臉頰一緊,猶豫着從懷裡摸出了一張銀白色的紙片遞給左塵。
“屬下差點忘了。臨走前李管事說上次借了左道友您四百塊下品靈石。這些天他好不容易將這四百塊靈石湊齊了,就讓我趕忙給你還過來。這張是這四百靈石的存票,您可以憑票到門派的藏寶閣去領取靈石。”
左塵接過存票摸了摸,發現這存票的材質似紙似布。銀白色的表面上有陣陣流光,存票的正中寫着一個古體的四百下品靈石。
左塵手上把玩着存票,過了半晌纔對張令說道:“你回去告訴李鼎峰。此事就此揭過了。”
張令臉上露出了喜色,他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託一樣,又對着左塵說了許多恭維話才離開。張令前腳剛一走,緊接着五六名管事就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聯手來賀。等幾名管事一走,又有七八名得到風聲的外門弟子來祝賀左塵。
等到這一波一波祝賀的人離開之後,左塵只感覺有些筋疲力盡,接待了這來來回回的一堆人就如同打了一場持久的戰鬥一般。等到晚歸的張柏回來時,只看到堆了滿滿一屋子的禮物,他張着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
左塵將過往向張柏解釋了一番,又將多出的一塊熟銅牌子交給張柏,這又是一番感恩。左塵好不容易空下來的時候,已然又是子時了。到這時左塵忽然纔想起自己懷裡揣着一塊竹簡,他忙將竹簡掏出來一看,上面只寫了寥寥幾行字。
就這幾行字,左塵看了許久,琢磨了許久。
張柏見左塵一言不發地在那兒坐了許久,好奇地拿起放在桌上的竹簡一看。
“魚龍東市……店鋪一間……左塵接掌……年盈萬餘……”
張柏磕磕絆絆地讀完了竹簡上的字,疑惑地說道:“我看着竹簡上的意思,是讓左兄弟你去接手門派在魚龍坊市東市的一家店鋪,並且要求你一年能賺上一萬塊靈石。上萬塊靈石,這怎麼可能完成的了!”
左塵忽然笑了笑,他臉上充滿奕奕的神采,看着張柏極爲認真地說道:“一萬塊靈石算得了什麼。給我左塵五年時間,我將整個魚龍坊市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