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份請帖,這帖子倒也尋常普通,不普通的是這發帖的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江湖上最是兇名赫赫的“青龍會”總瓢把子——“青龍老大”。
此人來歷神秘,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莫說是江湖人,便是青龍會的諸多壇主都未曾窺得過此人真容,一身武功更是成迷。
但對方既能掌握如此頂峰勢力,手下高手衆多,武功只會深不可測,絕不會是一不通拳腳的人。
便在數日前,這十二份請帖已是落在十二方勢力的面前,其中內容更是不同尋常,所記載的東西只怕天下任何高手看見都會起異樣的心思。
江湖武夫數十年如一日,苦練武功,所求的不就是名利權勢麼,至少這在大多數人眼裡是如此認爲的,而這請帖上面說的,便是可以讓人一步登天的東西。
孔雀翎。
或者準確的說是製造孔雀翎的圖紙,鍛造的法門。
江湖傳聞,天下暗器可分三百六十幾種,包括蜀中的唐門,苗疆的極樂峒,有毒的沒毒的,要命的和致殘的,俱在其中。
但“孔雀翎”,無疑是這所有暗器裡,甚至是自這世上有暗器這種東西以來最恐怖也最成功的一種,據傳,沒有人可以在孔雀翎下例外,神鬼難逃。
只可惜,此物乃“孔雀山莊”不傳之密,除了山莊的嫡系子孫外,世上再無任何人能得到孔雀翎的秘密,更別說擁有它了。
可如今,依這請帖上的話,顯然是“青龍會”得到了此物的鍛造秘圖,而今光邀十二方勢力,正是意欲拍賣此物,價高者得。
不,現在來說,只剩下五方勢力了,姬神秀一人獨擁八張請帖,儘管這上面沒一個是他的名字,但想來還是去得的,只不過會有些麻煩罷了。
……
夜深,人靜。
依舊是在這“風雲客棧”裡,因爲這便是“青龍會”分壇之一。
天空一片黯淡,星月盡掩,可這院子裡卻是燈火通明,中年文士一人坐在那裡,自斟自飲,好不自在。
待嚥下嘴裡的酒,但見他拱手朝着院外半露的一顆大榕樹笑道:“看來苗幫主是第一個來了。”
“哈哈~”樹冠的陰影中,驀的生出一股夜梟的怪笑,聽的人頭皮發麻,就見一道身影似離弦之箭般自陰影中射到了院子裡。
待落地後這纔看清,原來是一個赤發大漢,獅鼻闊口,虎目圓睜,耳垂是懸着三中金環,叮叮作響。他嘴裡發着怪笑,可這笑聲中根本就沒有半點笑意,眼中精光更是有些陰沉。“閣下就是青龍會公孫堂主?”
不錯,這個中年文士便是青龍會堂主之一“公孫靜”,此人一手暗器手法堪稱一流,號稱長江以南第一暗器高手。
像是注意到那赤發醜鬼眼裡的變化,公孫靜似有訝異道:“怎麼?苗幫主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而這赤發醜鬼便是“赤發幫”幫主苗燒天,他怪笑猶在。“如果公孫堂主你發現自己的兄弟被人震碎了全身的骨頭變成一條死狗,相信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不錯,至少你姓苗的還能笑出來。”一側的屋脊上,突起一道冷冽的聲音,聲雖入耳可衆人眼裡卻只有一道刀光,雪亮如銀,寒光四射。“我姓趙的一個弟兄也死了,一刀斃命。”
繼而,衆人只見燈火之下一抹金光自那刀光中分出,“奪”的一聲落到了酒桌之上。
那是一柄歪歪扭扭的飛刀,分不清刀柄刀身,更是沒有刃,就像是一個古怪的錐子。
看着那飛刀,無論是公孫靜還是苗燒天,眼睛都是不可察的一縮。
“苗幫主可認得這是何物?”
那聲音已是自屋脊落到了院子裡,待身形一穩,卻是個眉目陰鷙的漢子,腰間別着一柄無鞘的刀,青布箭衣,青帕白頭,腰間繫着一根血紅的腰帶。
來者便是十二份請帖中的另外一人,太行趙一刀。
“好霸道的勁力。”只是那苗燒天卻是答非所問,他如何認不出這東西是何物,不過是那金環變了個模樣罷了。
可這說與做卻是兩碼事,火光之下,憑他們的目力仍能看清那上面留下的指痕,哪怕是血肉的紋理都依稀可見。
只把衆人一個個看的是默然不語。
院外,馬蹄聲密集如雨落,由遠而近,不過是三兩個呼吸的功夫,那牆外已是馬嘶聲止,一道白影凌空翻了進來。
這卻是個模樣俊俏的白服漢子,急服勁裝,衣襟半敞,胸膛竟是比那白服還白。
白馬張三。
他的神情也有些微妙變化。
“怎麼?小張三也遇到事了?”
苗燒天一雙眼睛裡像是燒着一團火。
“也沒什麼,只是丟了幾件死人的玩意。”那俊俏漢子聲音清朗,頓了頓,他又道:“兩張請帖。”
公孫靜目光一擡,似是刮骨刀般掃過三人,緩緩開口。“想來三位都丟了東西吧?”
苗燒天臉色難看,眼睛圓睜。“不錯,我這也丟了幾件死人的玩意,三張請帖,分別是青竹幫、鐵環門和太原李家的帖子。”
“十二連環塢、長江水路、辰州言家拳是我做了的。”趙一刀的聲音已不是那般的冷,不鹹不淡的道。
公孫靜點點頭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也沒過多說什麼。
孔雀翎既是天下絕頂暗器,自然少不了爭奪,不過這些人卻是不敢對“青龍會”這般龐然大物有所動作,所以只能對其他競爭對手暗下黑手,爭的人少了,自然得到的機會就大一些。
“再等等,你們只做掉了八位,卻是還有一位,不,或許還有兩位要來。”
一聽到這句話,三人眼中俱是有些變化,顯然是各有思量。
只在話起話落的功夫。
長街上響起了車軲轆的滾動聲還有馬蹄聲,只見一輛馬車慢慢趕了過來,馬車前頭竟是拴着六匹馬,排場大的嚇人。
車轅上更是立着留個身形結實的彪形大漢,只等馬車停止,便已是一躍而下,躬身撥開了車簾子。
半晌,才見裡面慢悠悠的走出來個面白無鬚,體態臃腫的胖子,像是這起身的功夫耗盡了他大半的力氣,只不過是剛下馬車,嘴裡便氣喘的厲害。
而在胖子的身後還跟着個又高又瘦的黑衣人,寸步不離,就像影子一般,高挑的身子盯着一張蠟黃蠟黃的臉,兩隻凹陷,活脫脫的一副病癆鬼的模樣,最惹眼的,是此人腰上掛着對明晃晃的兵器,定睛一瞧,竟是個使偏門的,那是一對弧形劍。
一剎那,不約而同的,白馬張三,苗燒天,趙一刀,一雙目光就像是釘在了那對弧形劍上似的,一動不動。
這種兵器江湖上很是少見,它打造困難倒是次要,關鍵是習練困難,但凡能混出名堂的無不是鳳毛麟角,可一旦混出名堂,無一例外,俱是拔尖的高手。
白馬張三眉頭高高皺起,沉聲道:
“這人是誰?”
公孫靜面容帶笑。
“蘇州萬金堂的朱大少。”
他們說的是那胖子,但眼睛卻是離不開那對奇門兵器,顯然這個胖子就是那十二份請帖中的一個。
“好熱鬧啊,不介意我也湊湊吧?”
一道渾厚低沉的嗓音似是霹靂般兀的自門外炸起。
幾人的目光終於是離開了那對弧形劍,唰的一下便看向了聲音的源頭,但見一個身穿素白色長衫的披髮青年正滿是好奇的立在那裡。
“第一次穿這種衣裳,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青年有些彆扭的解開胸襟的扣子,半敞着胸膛,這纔算是舒服了一些。
“敢問尊駕何名?好像不在請帖之列。”
公孫靜神情平淡,不驚不惱,更無意外。
“請帖?我有啊!”青年隨手自懷裡取出八張皺皺巴巴的請帖。“我代這八人總可以吧!”
不等公孫靜搭話,那苗燒天連同趙一刀是齊齊朝前邁出一步,同時,客棧裡頭,八個赤發大漢,連同七個身穿青布箭衣,青帕包頭的漢子,已是紛紛朝着青年圍了過去。
這幾人也算是有個名堂,那八個赤發漢子名叫“赤發九傑”,只是如今就剩下了八個,而那七個青衣漢子,則是喚作“急風八刀”,也是少了一個。
青年不以爲意的輕笑一聲。
“獻醜了。”
說罷,他右手一翻五指便多出柄明晃晃的飛刀來,普通無奇,幾近七寸,這個樣的飛刀,但凡是鐵匠鋪裡都能得見一二。
只見青年話語一落,他手中的刀便已是離手而出。
夜色中,刀身映着火光,離手剎那便化作一道璀璨刀光,然後。
本是殺意暗涌的趙一刀眼睛猛的一瞪。
不光是他,連同苗燒天以及一旁沒有動作的白馬張三等人此刻無不是齊齊變了臉色,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公孫靜更是失聲脫口。
“什麼!”
那模樣就如同大白天的見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