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塵埃落定,所有人仍是怔愣着傻傻的看着一片狼藉、滿地深坑的內廳,地上那幾個先前還趾高氣昂的綠林好漢如今是散落在地上,早已沒了氣息。
混跡江湖的都知道,他人私怨絕不能輕易插手,結下恩怨是小,結下死仇是大,本以爲那錦衣華服的王公子不過是洛陽城內一個普通的世家子弟,此刻一經出手才真的是技驚四座,但現在卻像是條死蛇般被人提在了手中,掙扎欲動。
這瞬息間的驚變連朱七七也看傻了眼,她拉着白飛飛二人怔怔的望着大廳中的姬神秀,甚至啊,還能看見他背後那隻緊緊抓着衣衫死死不放的圓滾小獸。
“放開我家公子~”
一聲急呼響起,說話的是王憐花的書童,眉目清秀,此刻一急氣息一泄,登時漏了真聲,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顯然也是精於易容之術。
姬神秀並未理會,他擒住王憐花右手拇指向下一扣,正好落在對方第二節脊椎上,一時間,衆人就聽咯咯幾聲異響,就好似長蟲脫節一樣,王憐花的身子立時一軟,不再掙扎,只剩一雙眼睛仍不服輸的瞪着,驚慌失色。
“你對我做了什麼?”
扮成書童的侍女眼見王憐花如此,當即右手一抖,袖中是抖出一柄不過拇指寬窄的青色軟劍朝姬神秀刺來。
“如果我是你,現在要做的便該去找這小子他娘,而不是在這裡找死。”
姬神秀寒聲開口,左手迅雷般側擊向那如狂蛇抖動的軟劍之上,剎那間,軟劍立時變得筆直,繼而是砰然碎開,散落了一地,只見書童俊俏的小臉像是喝醉酒似的變得漲紅,繼而由紅轉白,身子是如遭雷擊,噔噔噔連退數步。
“去找那個女人吧!”
留下這句話,卻見那那囂狂霸道的身影已是提着王憐花徑直奔出了內廳,轉瞬便消失在瞭如幕的夜色中。
“喂!喂!”
只等姬神秀走的沒影了,才見朱七七如夢方醒般急呼着,可惜外面風雪翻飛哪還有半個人影,氣的是直跺腳。
……
夜色如紙,風雪如墨。
但見有一人縱躍疾走,好似那民間野史裡頭的山魈老猿,與尋常武夫的輕功不同,此人是僅憑肉身之力便快過奔馬,一步踏出人已是橫跨出三四餘丈,又似那神話傳說中逐日而走的夸父,腳下遇山翻山,遇澗躍澗,哪怕是陡峭懸崖絕壁,此人也能如履平地。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姬神秀只一出了洛陽城便一直向北而去,足足狂奔了大半夜,哪怕是他也不面感到一陣氣虛,整個身子猶若火燒,胸膛都快像炸開了,不停地起伏着。
直行到一處山巔廢棄的破廟,他才一頭紮了進去。
再看那王憐花,一路下來便一直被他提在手上,如今經過連夜的趕路,現在是滿頭冰渣,臉色早已凍得慘白無血,連流出來的鼻涕都快冰住了。
怕他凍死,姬神秀便將就着破廟裡的乾柴生了一堆火,順便抓來幾隻野兔就着雪水清洗了一番,烤熟給他吃了這纔將一身寒意驅散了些。
可這寒意一散王憐花就不老實了,眼睛緊閉,不言不語,像是睡着了一樣,任憑他如何問話也不應答。
姬神秀也不惱,他平復了一下氣息,一邊逗弄着懷裡正滿嘴流油吃着肉的毛球一邊緩聲道:“別白費力氣了,我習練的手段和你們不同,若沒有和我相同的勁力替你推拿揉捏,接骨順筋,不出五日,你便是廢人一個。”
果然,這話一出口,王憐花的眼睛登時便張開了,眸子裡的目光像是比破廟外的冰雪還冷,就像是鋒利的刀子,恨不得將姬神秀千刀萬剮了才解氣,可就是不張嘴說話。
瞧見他這副模樣姬神秀頓時就笑了,笑中寒意徹骨。“呵呵,小子,看來你錦衣玉食慣了不懂得什麼叫做低頭吧?不過不要緊,我雖然沒有你那一身渾厚的內力,但若論對人身之秘的瞭解,恐怕當世無人比得過我。”
話到這裡,姬神秀的語氣變得有平淡,可他嘴裡的話着實一點都不淡,他輕聲道:“待會,我會錯開你全身八成的關節骨頭,以勁力將你的筋肉分離,到時候你就會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筋骨互磨,血脈外張,就像是一條條蟲子向外爬一樣,滋味是說不出的痛快,想死都難。”
“這可比那什麼點穴強多了,天下除我之外,無人能解。”
姬神秀忽又笑了,那笑容之詭異只讓王憐花是遍體生寒,像是又冷了,他額頭開始滲汗,眼中的冷意終於散了。
“你到底想要什麼?”
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他明亮如水的眸子黯淡了幾分,變得垂頭喪氣。他不敢去質疑姬神秀的話,因爲他更不敢去想象自己一身骨頭被錯開八成的模樣,那會是什麼?一灘蠕動掙扎的爛泥?還是像條臭蟲一樣哀嚎?
他很驕傲,琴棋書畫,醫毒藥理,天下間但凡能說出名堂的,恐怕沒有他不懂不會的,所學之雜,涉獵之廣,堪稱無雙,一身武功更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可謂是驚才絕豔。
正因爲他會那麼多,懂那麼多,分心多顧之下武道一途仍有如此造詣,這纔是真正的驚才絕豔,若他一心一意追求武道,恐怕不出數年,天下當真會冒出來一尊無敵的絕世人物。
也是如此,他才活的比常人要驕傲百倍,千倍。
或許他怕的不是痛苦,而是自己像一灘爛泥似的在地上哀嚎蠕動。
姬神秀聞言就好似變臉一樣,臉上的笑變得溫和親近,彷彿和王憐花是多年不見的好友。
“這不就得了,非要逼我。我要的,是你一身所學,無論掌法腿法,劍法刀法,哪怕是內功外功,但凡有名堂的,我都要。”
末了,他還不忘強調一句。
“而且,你得一個個給我演練一遍。”
王憐花半仰半躺着,手腳不能動,只能勉強轉轉眼珠子,他斜眼睨去,平靜的望着姬神秀,足足過了好一會,只在姬神秀快要不耐煩的時候才見他眼露譏笑嘲諷,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