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緣由
孟修遠再醒來的時候,正躺在自己房間的牀上。
師父和大師兄宋遠橋就站在他牀邊不遠處的地方,沒有避諱地說着話。隨着孟修遠意識的恢復,雖然他依然沒有力氣睜眼活動,可兩人說話打的聲音還是逐漸鑽入他的耳朵。
“師父,小師弟他……他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宋遠橋的聲音中能夠聽得出明顯的關切和焦急。
“唉,是我疏忽了。”張三丰輕嘆一聲,有些懊悔地說道:
“當時我本想着試試他身上到底幾分力氣,所以手上故意沒有化勁,硬接了他這一拳。
可我沒想到的是,他這一拳中不僅有肉身的勁力,拳鋒之上還隱隱帶着真氣涌動。
在我全無準備之間,我體內真氣被他這麼一激,自然而發,就在這拳掌相交的一瞬間將他打了出去。好在我收手還算及時,修遠他傷得不重,想來歇個一日半日就應當無甚大礙了。
只不過至今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修遠他明明半年前上山時身上還全無武功,又只是學了半年的武當長拳和靜心調息法,如何能練得出真氣呢?”
話說道最後,張三丰也有些遲疑。
畢竟之前就提到過,所謂靜心調息法並不是內功,也練不出真氣,最多隻算是爲未來學習內功打下一份基礎罷了。武當長拳更是單純的入門外功招式,其心法口訣所包含的也不過只是一些動作要領、配合發力的呼吸技巧而已,和少林寺那些內外融於一體、能直接練出內力的七十二絕技全然不可相提並論。
若非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異常之事,孟修遠這半年時間裡,身上決然不該練出真氣內力的。
“師父,八師弟他勤奮好學,又在內修練氣之道上一直十分感興趣。之前他剛上山時就提出過向我學習咱們武當派的基礎內功心法,我想着師父您說過要親自教導他,所以就以他基礎不夠牢靠爲理由給拒絕了。
說不定是他聽下面那些三代弟子說起修煉內功的事情,一時之間忍不住好奇,自己私下裡偷偷練過呢?”
宋遠橋略一回想,試探地向張三丰說道。他說話時的語氣還算輕鬆,並沒有覺得這是什麼嚴重的事情。
武當派門人較少,入門時關於性格品德篩選也嚴格,屬於精英教育,所以學武傳藝沒有似少林寺那樣的其他門派一樣限制得那麼嚴格。
武當弟子,一般都是因材施教,弟子能學什麼武功師父便教什麼武功,只看個人天賦資質,除了極少數絕學之外都不加限制,不會像少林那樣因爲偷學了武功便要打要殺搞得那麼嚴重。
再說孟修遠本就是張三丰收下的親傳弟子,別說入門的內功心法了,武當派什麼高深的武功他學不得?他即便真的沒通過宋遠橋而私下學了什麼功夫,也算不得是偷學,只能說是小孩子太過心急、沒有耐心打熬基礎罷了。
“若是如此的話,倒也無甚大礙,只不過事情卻並非如此簡單”張三丰搖了搖頭,向着宋遠橋繼續說道:
“剛剛和修遠拳掌相交之際,我便感覺他雖然真氣尚且稀薄,但卻隱隱帶着一股剛猛之意,走的並不是我武當玄門內功的路子。
後來他昏倒之後,我運功在他體內細細探查,發現他真氣有些許散亂、瀰漫於經脈與丹田之中,並沒有好好梳理過,顯然是並未學過內家運功之法。”
“那師父您的意思是,修遠他沒練過內功?可如果這樣的話,那他身上這真氣又是從何處來的?”宋遠橋不解地問道。
張三丰捋了捋鬍鬚,思慮片刻,看向躺在牀上的孟修遠說道:
“若我沒猜錯的話,修遠他身上的真氣,應該是出自他所練的武當長拳。”
“師父,武當長拳能練得出真氣?”宋遠橋感覺師父所說的事情有些超出自己認知了。
“能,當然能。天下武道終究殊途同歸,外功練到極高深處,也能自外而內,在體內產生真氣。
以此爲代表的,就是百年前的江湖五絕之一,丐幫幫主洪七公洪老前輩。
據說他一身功夫都是自剛猛外功而起,練到最後自然由外而內,聚集了一身澎湃真氣,不輸於當年其他頂尖高手。
修煉外功所生之內力,剛猛霸道,但若不知理氣運氣之法的話,只能散亂存儲於身體經脈之中,確和修遠現在的情況近似。”
張三丰耐心地向大弟子宋遠橋解釋了一番,可站在他對面的宋遠橋,依然感覺有些難以接受。
“可是,師父,當年洪老前輩修煉的是降龍十八掌那樣的外家絕技,且幾十年如一日地刻苦用功,才能由外而內練得出一身深厚內功。
我們武當長拳雖然也別有奧妙,可終歸也只是用來給新弟子鍛鍊身體、打熬根基用的入門武學。莫說八師弟他是否有洪老前輩他那番驚人的外功資質天賦,就是有,半年時間也絕不該練到生出真氣的程度啊……”
別怪宋遠橋不相信,這入門長拳武當山上每個人都學過,短則一年半載、長則三年五年,卻沒見哪一個人真的因爲這拳法練出過真氣來。
而張三丰聽聞他這份疑問,卻也並沒有反駁,反倒是點了點頭說道:
“這也正是我所不解的地方。
修遠他筋骨肌肉十分普通,武學悟性也是一般,並不是什麼練武的天才。
別看他現在身體裡的真氣十分淺薄,但我估摸着,尋常人若要用武當長拳練出這般真氣,至少也需要十幾年日夜不休、寒暑不懈的苦工纔是。
修遠他雖然有我武當派的靜心調息之法作爲輔助,加快了產生真氣的這個過程,但也絕不可能只練了半年就有如此效果……”
張三丰這些話出口之後,房間裡的兩人便陷入了沉默,一時間都想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半晌,還是張真人氣度不凡、爲人豁達,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開口哈哈一笑,向着自己的大徒弟說道:
“遠橋,這般想不通的事情,就隨他去吧。
修遠他來歷神秘,身上有些不凡之處也是正常,我們無需庸人自擾,只需替他高興便是。
只要用心向善、胸懷俠義,修遠他將來武功越高,那麼便越是我武當派、是天下人的福氣。
何須非要弄明白他這武功是從哪來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