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狼牙集訓的時候,蕭辰曾經打出過一分鐘兩百七十多環的驚人成績,但那畢竟是固定的靶子,射擊路徑上也沒那麼多障礙物。
所以即使蕭辰現在的射速可以頂兩個人,命中率卻並沒有像集訓時那樣百發百中。
今晚夜襲朗德寨的匪徒們可不是什麼散兵遊勇,他們接受過訓練,並非一味向前猛衝的莽漢。
他們會規避,會簡單的戰術配合,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目睹不少人倒下的匪徒們並沒有被嚇破膽,反倒是經過短暫的慌亂後,迅速展開了凌厲的反擊。
幾十發子彈不過眨眼功夫,便落在蕭辰方纔潛伏的位置。
不同口徑的彈頭將堆積了不知多少年的腐殖質掀了個底朝天。
饒是早早轉移陣地的蕭辰,眼角的餘光看到那有如馬蜂窩一樣的地面,也頓時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不可力敵。
雖然短短三十秒時間,蕭辰轉換了十幾次射擊位置,打出至少半個彈夾的子彈,但打死打傷的匪徒也不足兩手之數。
蕭辰只後悔自己沒有將防線多設置幾道。
佔據了火力優勢,匪徒們小心翼翼地向前推進着。
剛纔一番交火,雖然只有短暫的五分鐘,但他們卻折損了至少三十人。
“他們不是山民,是特種兵。”
早在交火伊始便有匪徒的頭目準確判斷了蕭辰他們的身份,直至此時,匪徒們才終於對特種兵的戰鬥力有了準確的認識。
只是,面臨如此巨大的傷亡,剩下的一百八十多D販並沒有嚇破膽。
走上這條路的,哪個不是窮兇極惡之徒。特種兵的出現忽然讓他們感覺詫異和懼怕。
但是懼怕又如何?
這本來就是一條刀頭舔血的路,就算現在爲了活着退卻了,回去馬家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退回去被馬家收拾,還不如仗着人多,將面前的特種兵收拾了,回去領賞。
所以,懼怕只是讓匪徒們多了幾分小心。
面對四個方向的攻擊,匪徒們很有針對性地進行火力壓制,並不斷向蕭辰等人傍身的位置逼近。
一步步向第一道防線靠近,匪徒們覺得勝利就在眼前。
如果真將這幾個特種兵們打死,整個馬家一系的勢力和聲望,未嘗不能在國境線兩邊達到頂點。
一想到這裡,爲首的匪徒頭目不由得用急促而凌厲的聲音催促其他人速度快點。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蕭辰他們並非七個人。
四個方向,還有八名經驗豐富並且對他們充滿了敵視的朗德寨的獵人手持最先進的軍用十字弩,等候着他們的到來。
在這八個人手裡,十字弩的性能被髮揮到了極致。
當邁入距離第一道防線五十米的距離內,衝在最前面的匪徒們剛剛躲過伴隨着輕微聲響的子彈,卻忽然感覺胸口一陣劇痛,隨即發現體力從他們的身體中迅速抽離。
來不及向身邊的匪徒發出警示,他們的喉嚨中已經泛起血泡,只有冰冷的弩箭在他們胸口宣示着威力。
“不好,還有那羣泥腿子。”
終於有人發現了端倪,然而他開口發出警示的瞬間,他也收到了作爲出頭鳥應有的獎勵。
匪徒們又是一陣短暫的慌亂,趁着這個機會,蕭辰厲聲向通訊器中吼道:
“突擊組,爆破組,帶着山民撤。狙擊組掩護,我殿後。”
通訊器內沒有人廢話。
即使他們知道蕭辰一個人殿後的難度肯定很大。
早在戰鬥開始前的小會上,蕭辰就用不容質疑的語氣跟所有人說過,如果這場戰鬥有誰不服從他的命令,如果還能活着回去,他和那個人,孤狼B組只能留一個。
不用想都知道,蕭辰說的有我沒他不過是最輕鬆的處置了。
真要活着回去,不服從命令的人,註定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即使像現在這樣,看起來蕭辰隨時準備犧牲自己,他們也不能一意孤行留下來幫助蕭辰。
遠在兩百米外的夏嵐終於見識到了蕭辰真正的實力。
當跟隨在蕭辰身後的兩位山民同樣後撤的時候,蕭辰的身形忽然隱沒在叢林中。
當她再一次聽到槍聲的時候,視野內忽然有兩個匪徒腦部中彈,從他們隱藏的樹木後倒了出來。
那個槍聲,分明是連發模式下打出了三發子彈。
一百八十多名匪徒終於在短暫的寂靜後找到了攻擊的目標,一部分人繼續向前亂放槍實施火力覆蓋的同時,接近一半的人向剛纔槍聲響起的方向開槍。
匪徒們並不蠢,他們知道對面打黑槍的這個特種兵很厲害,必定不會留在原地,所以他們的射擊形成一道扇面,高速飛馳的子彈宛如最原始的收割機一樣,沿途打斷了不知多少脆弱的灌木枝條。
夏嵐看的心驚膽戰。
在這麼凌厲的火力覆蓋下,設身處地地想,她自己十有八九沒把握能完好無損地逃脫。
然而下一個瞬間夏嵐不由得再次瞪大了眼睛。
她熟悉的連發槍聲再次縈繞在耳間,這次不是三連發,而是五連發。
五發子彈,同樣有兩名匪徒倒下。
調轉槍口的匪徒們再次射擊,這次他們終於看到了蕭辰的身形。接受過訓練的匪徒們估算着提前量,再次打出扇面的火力攻擊。
一直關注着蕭辰動向的夏嵐臉色爲之一白。
因爲接下來數秒內,她並沒有聽到迫切希望聽到的連發槍聲。
非但如此,匪徒們在戒備了接近一分鐘後,再次向剛纔的位置打出一輪齊射,隨即分出一部分人前去探查情況。
“蜜獾,蜜獾,你怎麼樣,我們去救你?”
不僅是夏嵐,孤狼B組的隊員們更加緊張。
如果蕭辰犧牲在這裡,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蕭辰的屍體落到匪徒們手裡。
耿繼輝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
這個從小對自己的未來有着詳細規劃,對軍隊和軍人職責有些充分認識,對特種兵的使命和宿命有些深刻覺悟的少尉,保持着戰鬥所需的冷靜的同時,心中卻充滿了悲痛。
他跟蕭辰,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本來說好的同生共死,如今蕭辰卻要先走一步,還是爲了讓他們從容後撤。
這種眼睜睜看着戰友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覺,耿繼輝覺得,如果沒有永遠不會出現在自己身上,那該多好。
下一刻,都做好了捨命相搏的孤狼B組忽然含着眼淚咧嘴笑了起來。
“活。”
蕭辰沒有說話,只是開啓了通訊器,用手指有節奏地敲擊出一個摩斯碼。
“蜜獾,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支援?”
聽到夏嵐的詢問,蕭辰咧嘴笑了笑。
他不過是換了個彈夾而已。
不過現在已經來不及回答夏嵐的問題了,或者說,蕭辰有更好的回答方式。
自己暴露在匪徒們視野內的同時,蕭辰利用短暫的視線脫離,後撤幾步後,重新返回了剛纔進行射擊的位置。
匪徒們聰明的打出提前量,不過是白白浪費了幾十發子彈罷了。
眼看一隊十幾名匪徒小心翼翼持槍過來搜索,蕭辰的笑容在油彩的覆蓋下變得更加猙獰。
前一個彈夾內還有四發子彈,蕭辰提前換彈夾,就是估摸好了匪徒們的這種心態,刻意引誘一部分匪徒過來,用他最擅長的方式,對匪徒們造成巨大的殺傷。
這個所謂的最擅長的方式,當然不是網電戰,而是連續兩年震懾菜鳥的光線條件下極速射。
即使加裝了消音器,乍然響起的持續了足足一分鐘的槍聲依舊讓交火的雙方都不由得陷入了震驚。
孤狼B組的成員還好些,畢竟他們多少了解蕭辰的實力。但夏嵐已經完全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她不曾見過,居然有人能夠在運動中短短一分鐘打掉一個彈夾,而且還取得七死六傷的戰果的。
從遭遇匪徒到現在,時間過去不足十五分鐘,蕭辰三次輾轉騰挪就將匪徒拖了至少五分鐘。
而這五分鐘內,夏嵐估計,蕭辰一個人就殲滅了接近十分之一的敵人。
夏嵐忽然有種頹喪的感覺。
她明明想要用實力告訴孤狼B組自己不是靠臉吃飯的花瓶,可是蕭辰這番表現,卻先告訴她,她確實跟不上蕭辰的節奏。
直至此時,剛剛開槍幹掉對面一個抱着機槍亂掃的匪徒的史大凡,才笑嘻嘻地邊尋找目標邊一臉輕鬆地說道:
“我就說,蜜獾這傢伙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被這些人給幹掉。”
“夏參謀,你不知道吧,我們的代號,都是有深意的。鴕鳥叫大尾巴狼,是因爲他喜歡吹牛。我叫禿尾巴狼,是因爲我喜歡揭鴕鳥的短。”
“惡狼兇狠,山狼孤獨,森林狼聰慧,西伯利亞狼文藝。我們小組唯一一個不是狼的,你知道代表什麼嗎?”
也不管夏嵐對這個問題好不好奇,史大凡自顧自地說道。
“蜜獾,嘿嘿,蜜獾,不是在戰鬥,就是在戰鬥的路上,就連最兇狠的獅子和最狠毒的蛇都敢鬥一鬥。”
“而最重要的是,它生命力頑強。看來,這次咱們也不是非死不可了。鴕鳥,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