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之人心裡暗道一聲要糟!這韓修性格是出了名的暴虐,容不得旁人半點忤逆。
果然下一刻韓修的臉色驟然陰沉,俊美無比的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接着一道刺耳的冷哼聲劃破衆人耳膜,“我什麼我?真當老子稀罕一碗湯?就憑你這泥腿子居然也配喝靈米湯?”
圍觀之人紛紛眉頭微皺,心中暗暗有些不舒服,泥腿子?說話這麼難聽?
在南方地區,水稻插秧一般都是赤腳在田裡勞作,因此,農民往往腿上會有泥,所謂的“泥腿子”也就成了對農民的代稱,而這種稱呼往往蘊含着對農民的蔑視,話語中有着極爲明顯的貶義!
孫小山出身微寒,家境不好,陳小山的父母在地裡辛苦刨食,陳小山是老大,家裡又有四個弟弟妹妹需要照顧。家裡多是依靠那數畝薄田,祖輩父輩也都是農民,甚至往上數八代大概都脫不了是貧農的身份。這一聲泥腿子可不就是說他的,陳小山沒想到自己的一個遲疑會被人如此呵斥,驟然被人如此侮辱,黝黑的臉色瞬間漲的通紅,雙拳緊握,低着頭愣在原地,可敢怒卻不敢言。但是對方接下來的惡毒話語將少年那點可憐的自尊刺得體無完膚。
“真不知道學校爲什麼要招收你這樣的窮鬼,連衣服都穿不起,每天不知廉恥的貪圖學校的便宜,只會混吃混喝的垃圾。像你這樣的癩蛤蟆,最應該待的地方就是泥田裡,而不是來學校丟人現眼!連自己身上的泥巴都沒洗乾淨還亂做白日夢,修煉是你們這羣泥腿子該想的嗎?我看吶,有空做白日夢,還不如先把自己腿上的泥洗乾淨了再說!”
“就是,臭小子,韓少爺說得對,像你這樣的窮鬼還好意思到學校來騙吃騙喝?”
“趕快把靈米湯放下,憑你也配喝?學校真應該把你們趕出去!”
“廢物一樣的東西,別說癩蛤蟆吃天鵝肉,你這樣的就和螻蟻差不多,而我們韓少爺爺遲早會成爲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大人,看你一眼都是你的福分!”
“你們看他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撿來的?還是偷來的,你們看他像不像沐猴而冠的野猴子!”
“破破爛爛的也好意思穿在身上,還好意來學校招搖過市,要是我的話,早就找個地縫鑽起來!”
張勇,李城,許書文三個狗腿子無時無刻不想着向主人表示衷心,用最惡毒的語言狠狠的嘲諷着可憐的乾瘦少年。
韓修頭顱高高昂起,一副心高氣傲目中無人的姿態,看到陳小山衣着不堪,外衣皺巴巴的不說,甚至領口敞開的內衣腳都破破爛爛,露出一截猶如敗絮掛在身上。目光裡更是充滿了恣意蔑視,猶如高高在上的蒼鷹在鄙視田壟間奔走的雜毛草雞。有意無意的敞開衣袍,露出內裡錦衣華服,精緻秀美的針腳顯然價格不菲,腰間墜着各式各樣的金銀玉飾,閃閃發亮的光芒似乎刺痛了陳小山的目光。
祖輩貧農的陳小山顯然屬於後者,其實他的衣服也沒有韓修四人口中的那般糟糕,至少整體還算的上乾淨,只是由於漿洗太多次不可避免變得發白發黃,道袍下襬也只是不小心粘了一點點拇指大小的泥巴!這在平民人家再正常不過的,數十里的山路的風塵僕僕,或者在田裡勞作都有可能不小心沾上一點泥水!
可是陳小山一直都是自卑懦弱的性格,在這種情況下,強烈的自慚形穢讓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低着頭心虛半彎着腰手忙腳亂的擦去腳邊的泥印,雖然泥巴早被擦乾淨了,卻一直在使勁的搓,彷彿那裡永遠擦不乾淨一樣,很快將衣服被挫得皺巴巴的都不放手。
常年的勞作和山路奔波,使得陳小山的皮膚黝黑,再加上長期的營養不良使得這個十七歲的少年矮小的就像是十歲大的孩子,這一刻少年有些佝僂的脊背讓人越發覺得悽慘。
陳小山莫名的有些心慌和尷尬,他不敢擡頭,只敢從余光中看到周圍已經慢慢圍上一圈看熱鬧的人,有人不解,有人好奇,也有人冷漠,同樣有人和韓修一樣的鄙夷和嫌惡。他不喜歡這些的目光,哪怕其中有些人真的是一片好心,那同情那憐憫的眼神讓他覺得渾身被利刃刺中一般,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剝光了羽毛的鵪鶉,赤身裸體的暴露在周圍人的視線裡,任由人挑肥揀瘦似的評頭論足。黝黑少年一直低着身子不敢擡頭,這讓他顯得越發瘦弱矮小。他只想將自己躲藏在陰暗的角落裡維護着自己可憐而可悲的自尊心。
同時他的胸中不可遏制的爆發出一股羞憤欲死的怒恨之意,是韓修,是他這個王八蛋讓自己如此丟臉,他憤怒的恨不得將眼前之人暴打一頓。
可是耳邊又傳來人羣中的陣陣議論。
“媽的,真是囂張!每天都來這麼一出!”旁邊的一個人小聲低罵了一句。“這個傢伙真是倒黴,居然碰到這個煞星。”
“噓,你小點聲,可別讓他們聽到!”
“怕什麼?最看不慣他們這些富家子弟,尤其是韓修,隔三差五找由頭整人,以羞辱欺負我們這些寒門子弟爲樂!”
“快別衝動!你這樣再說下去只會惹禍上身。”
“你不知道三個月前韓修他老子耗費數百萬在煉藥師公會買了兩顆一級的通絡破境丹,如今已經穩穩的突破三關,跨入練氣境界!若是被他們聽見了,少不得尋你麻煩,以他現在的練氣境界修爲,通過高考幾乎是板上釘釘,哪怕以後未必能夠築基,爲一方官吏還不是搶着要?再不濟也比我們這樣還未練氣的傢伙強百倍。學院自然不會管他太多,若是他現在找你麻煩,也無人敢管,而且以他練氣境界一拳下去少說有幾百斤,一個人就能把我們五個打得一個月起不了牀,這還不夠麼”
“老天爺真是不公平,他只不過是投了一個好胎,仗着家裡富裕這麼一個優勢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一羣走了狗屎運的傢伙,若是我能夠有一顆一級通絡破境靜丹,一定比他早十倍踏入練氣境界!”
“就靠你家那一畝三分地?一顆通絡破境丹可是價值一百多萬!就你家裡三代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湊齊!”
“哼……哼……不要嫉妒了這就是命啊,他們的實力超出我們太多了,惹不起啊……”
“他媽的……”
議論聲漸不可聞,聽到這裡,陳小山的嘴巴張開,“練氣境界”四個大字像是四柄鋒利的小刀,戳中要害,怒氣就像氣球一樣被扎破了,流失的不僅僅是怒火,還有勇氣。
中吳城最大商會的會長,首富張員外的獨子,練氣境界!
而自己,只是一個一窮二白的鄉野小子罷了,自己還有個久病成不起的母親,還有四個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
自己惹不起!
想到這裡陳小山的身體慢慢僵住,握緊拳頭不自覺鬆開了,放棄了抵抗。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寂靜無聲的食堂裡響亮無比!
“天啊!他怎麼會……”有膽小的女生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呼,目光同情的看着摔倒在地上的陳小山。兩行鼻血順流而下來,而手裡端着的餐盤和湯水也因此將他從頭到腳淋了一身一地,看上去狼狽不堪!
陳小山被打得眼冒金星,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傻了一般,身體又氣又急的有些顫抖。他以前聽說過韓修的惡霸事蹟,鴕鳥一般的性格讓他心裡抱着些許僥倖,本以爲對方再怎麼囂張也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對自己動手,也許自己忍讓一下對方的惡言惡語就能換得對方的寬容,但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稍微遲疑了一番,甚至連怒視都不曾擡起頭來,得來的卻是對方變本加厲,惡語相向,甚至肆無忌憚,衆目睽睽的給了自己一耳光。
這一巴掌不僅僅打在他的臉上,同樣將少年僅有的自尊和僥倖一齊打入塵埃中去。
這下所有圍觀之人目光同時一凝,真是太過分了,所謂打人不打臉,當衆打臉可是極爲惡劣的羞辱!
瞥了瞥躺在地上的陳小山,見對方滿臉的鼻血,韓修眼神嫌惡的皺了皺眉,似乎是嫌棄對方的臉頰弄髒了自己的手掌一般,好整以暇的從懷裡取出一個乾淨的白手絹,皺着眉頭擦了擦右手,隨手將白手絹丟在地上。
“噁心的癩蛤蟆!”
“你還真以爲本少爺看上了你這一碗湯水了?”
“左右不過是個樂趣罷了。但是像你這樣的廢物沒有資格喝。”
張勇,李城,許書文三人作爲韓修鞍前馬後的狗腿子,對於這樣的事情已經經歷過很多次,接下來的流程也是熟悉的很,極爲默契的相視一笑,露出滿滿惡意的嘲笑。對於弱者,他們不會有絲毫憐憫和惻隱之心,三人一擁而上,對着躺在地上的倒黴鬼拳打腳踢。陳小山發出淒厲的慘叫,讓所有人如夢初醒。
本來已經在大口朵頤的黃志強聽出這熟悉的慘叫聲似乎是自己好友的聲音,心裡一急,立即剝開人羣衝上前去,待看到好友孫小山躺在地上,雙手抱頭,全身蜷縮成一團,身上的衣服被飯菜和鮮血染得髒兮兮的一片,頓時怒吼一聲。
“你們這些混蛋!給我住手!”
“志強,救我!”陳小山聽到黃志強的聲音連忙發出帶着哭腔的呼救聲。
暴躁的怒氣衝入黃志強的腦海,揮舞着粗壯的臂彎,猶如一頭暴怒的黑牛,蒲扇般的手掌虎虎生風,直接砸向最近的李城的後背。
李城聽到背後的怒吼聲,下意識的回過頭來,看着一頭猙獰暴躁的大塊頭以及那兩隻勢大力沉的拳頭,眼角猛地一跳,面露驚恐之色,這等威勢若是砸中的話,恐怕會落個骨斷筋折的下場,當下向韓修求救道:“少爺,救我!”
“哼!”韓修一聲冷哼,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當着自己的面又怎麼會讓他得逞?
腳下一滑,身體如同飛射的利劍,搶步上前,擋在李城的背後,凌冽的拳風已經直往面門刺來,勁風獵獵作響,韓修俊美的臉上不見絲毫慌亂,嘴角微微邪撇,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滿臉不屑的舉起手來,右拳筆直迎向黃志強的拳頭。
衆人只見到一個白皙的拳頭,與另外一個沙包大小的漆黑的拳頭猛然相撞,猶如螳臂擋車,可惜,嘭的一聲悶聲,兩拳相交,咔嚓一聲,結果卻是黃志強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出去,咣噹哐當的摔倒在七八米之外,砸倒了一片座椅。而韓修的雙腳立於原地,腳下穩如泰山,毫不在意的揮了揮衣袖,神態越發不可一世。
“天哪!”
人羣裡有人發出驚呼,頓時吸引了所以人的目光,只見黃志強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他已經昏迷了過去,而他那粗壯的臂膀以奇異的姿勢扭曲了過來。
“絲……絲!”
一拳之威!
衆人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一拳之下,竟然將黃志強生生震昏了過去,手臂也被打折!
這個結果出乎意料之外,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雖然黃志強人高馬大,體壯如牛,但是,練氣境界始終是練氣境界,真氣凝於脈,一旦突破練氣境界,真氣運行之間渾身力量敏捷反應速度暴增,雙臂間氣力剛猛,若是全力發動之下,足以倒拽牛尾!雙方的力量上有着絕對的差距,這一拳之下,自然是黃志強完敗。
“志強,你……”陳小山看到好友挺身而出,卻讓人打折手臂,又急又愧,自責的眼眶通紅,想要爬起來,後背上卻被一直大腳重重踏下,毫不留情的一腳讓瘦弱的陳小山胸口一窒,幾乎要昏厥過去。
“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