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面具

站着怔怔地看着,感覺身邊之人伸過手來,握住我的,垂眉瞧了我一眼,輕

笑道:“怎麼,是昨日母后未曾與你交待清楚麼?你可是朕的妃子,有何緊張的

?”

有些吃驚地看着他,猝然笑道:“皇上握着臣妾的手,臣妾自然,不緊張了

. ”

他微微哼了聲,倒是沒有再說話,只將目光投向遠方。

我也隨之瞧去,那隊伍還很遠,今日陽光甚好,我不免眯起了眼睛。那走在

隊伍最前面的男子,定是北齊的韓王了。我努力地看着,想要看清他的樣子,卻

不想那碩大的旗幟迎風飄開去,恰巧擋住他的側臉……

有些微微失望,繼而,又笑,等近了,還怕看不見麼?

北齊的人似乎也瞧見了這邊皇帝親迎的隊伍,他們的速度也明顯地加快了。

安靜地站着,又過了一會兒,隊伍才近了。

我仔細看去,那旗幟飄過的瞬間,錯愕地瞧見了馬背上的男子。

他挺拔的身姿直直地面對着我,他的臉上,一張水光銀色的面具,將那之後

的容顏完完整整地掩蓋了起來,只剩下那雙濃如潑墨的眸子。

他也,直直地,朝我看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在看我的時候,那眸子,笑了。

被夏侯子衿握住的手微微一顫,心裡的某個地方,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下,

有些疼痛。

身側之人不免低頭來看我,我忙笑了下,朝他的身子靠了靠,輕言道:“皇

上,臣妾是許久不出來了,陽光好烈啊,都照得有些頭暈了。”

他皺眉看看我,伸手過來扶住我,低低罵道:“沒用。”邊罵着,邊又笑着

,那雙明亮的眸子裡,滿滿的,皆是溫柔。

瞧看他的樣子,我心裡居然,高興起來。

北齊的隊伍終於到了近前,韓王跳下馬背,他身邊一人忙上前拉住馬縫。韓

王大步上前來,朝夏侯子衿拱手道:“見過皇上。”他又朝我看一眼,啓脣道,

“見過娘娘。”

夏侯子衿笑道:“王爺無需多禮。”他說着,目光卻朝韓王身後的馬車瞧去

韓王似乎意識到了,回頭瞧了一眼,笑道:“讓皇上見笑了,本王的叉妹自

幼身子骨弱,來的路上不慎染了風寒,故此纔沒有下來見駕。還望皇上海涵。”

我也不免朝那馬車瞧去,車簾是繁複的刺繡錦緞制威,瞧着也知是有一定分

量的。今日的風不算小,卻也是吹不起來。我甚至都無法依稀瞧見那女子衣裙的

一角。只能隱約聽見偶爾的幾聲咳嗽聲。

不過,我倒是覺得這北齊郡主好大的架子,天朝皇帝親迎,她都能不下來。

這不是給夏侯子衿一個下馬威麼?

側臉,看着邊上的男子,他的臉色雖有些微沉,卻是沒有動怒,只正了身道

:“如此,那便先進城。朕與王爺一道過上林苑,今晚先小小設宴,爲王爺和郡

主接風洗塵。”語畢,便拉着我轉身。

“謝皇上。”身後傳來韓王淡淡的聲音。

夏侯子衿與我上了御駕,李公公便尖着聲音叫了“起駕”。浩浩蕩蕩的隊伍

終於朝着上林苑的方向出發了。

我坐在他的身邊,悄悄看向他的側臉,見他緊抿着雙脣,並不打算說一句話

。我看得出,他是生氣了,只是,他卻能很好地隱忍。

是否,只是因爲對方是拂希的妹妹,所以,他才能夠做到這樣?

深吸了口氣,他待拂希的好,真的已經無需多言,好得,讓我無端地嫉妒。

遲疑了下,俯身過去靠在他的身上,伸手圈住他的身子。他似是微微一震,

低下頭來看我,那眉宇間的怒意緩緩地消散開去,笑問:“怎麼,頭還暈麼?”

我“唔”了聲,輕閉上了眼睛。

感覺他的大手伸過來,探上我的額角,而後又道:“看來不是病了啊。”

怎麼不是病呢?

是心病,他心裡的病,我心裡的病。

聽他又嘆息一聲,抱住我,開口,“此去上林苑還有一個時辰的路,若是累

了,朕抱着你睡一會兒。”

點點頭,往他的懷裡縮了縮。是該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去上林苑的。那裡

.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

回想起上一次,我與他去上林苑的時候,也是這般,他抱着我,我便睡着了

。而後醒來,便不見了他的蹤影,呵,不知這一次,待我睜眼的時候,是否又只

會是,我一個人?

心裡喟嘆一聲,想得太多,總叫人煩惱。

只是這一次,心裡的事情太多,怎麼也睡不着。

繼而,又想起韓王。

我從來未曾想過,他竟然會戴着面具,真是叫我驚訝啊。只是,方纔看夏侯

子衿的臉色,卻並不多見訝異,看來,他是知道的。

只是,瞧見了他,如何都不會把他與那個傳說中戰功顯赫的王爺聯繫得起來

。除了那張令人有些心悸的銀色面具,他給人的感覺,帶着暖意,不像是久經沙

場之人。

很奇怪,那便是他給我第一感覺。

又不知過了多久,才感覺御駕緩緩地停下,而後李公公的聲音傳進來:“皇

上,上林苑到了。”

我睜開眼睛,他恰巧低頭看我,輕笑道:“你倒是醒得及時。”

我淺笑不語,哪裡是及時啊,是我根本沒睡着。他卻不急着下去,只吩咐着

:“讓人帶韓王與郡主過宜思苑休息,朕先去御宿苑。”

“是。”李公公應了聲,又在外頭說了幾句,才又叫了起駕。

御駕又緩緩前進了,他淺淺地吸了口氣,繼而笑道:“朕過個生辰,也這般

麻煩。”

我笑言:“誰讓您是皇上?”

他嘆息道:“是啊,誰讓朕是皇上。呵。”他笑着,緩緩搖了搖頭。

待行至御宿苑外頭,下去的時候,我們後頭果然已經不見北齊的人。夏候子

衿已經下了御駕,我見晚涼上前來,便扶了她的手下去。

“參見皇上!參見娘娘!”

御宿苑的宮人們皆直直地跪在外頭,迎接聖駕的到來。

我瞧見晴禾跪在前頭,以額觸地。

夏侯子衿走上前,叫了起。我跟在他的身後,走過晴禾身邊的時候,見她突

然擡眸,朝我淺淺一笑。我也微笑一聲,跟上前去。

如果說上次來的時候,我還不過是半染了太后的影子。那麼這一次,我已經

完完全全的太后的人了,晴禾,也能爲我所用。

身後傳來顧卿恆的聲音,他吩咐着羽林軍不得掉以輕心,牢牢護着皇上的安

全。

隨着他走至裡頭,見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迎上來,朝他道:“皇上,廣毓苑和

欽禧苑那邊……”

他的話未完,便聽夏侯子衿低咳了一聲,我知道他們是有事情要談,便識趣

地開口:“皇上,臣妾想去外頭走走,很快便回。”

他瞧我一眼,開口道:“去吧,不要走遠了。”

“臣妾知道。”點了頭,扶了晚涼的手轉身出去。

他有事要談也好,正好,我也有點事要去辦。

出到了外頭,晴禾忙上前道:“娘娘纔到,馬上要出去麼?”

我笑道:“皇上在裡頭有事呢.本宮不便在場,就出去走走。你也不必跟了

,進去候着吧,皇上有需要,你便進去伺候。”

聞言,晴禾也不多說什麼,只應了聲便退了下去。

帶了兩個宮婢徑直朝外頭走去,下臺階的時候,聽顧卿恆喚我道:“娘娘,

屬下斗膽,請問娘娘往哪裡去?”

回頭,見他站在離我一丈處,知道他是擔心我的安危,畢竟這次與上次不同

。如今的上林苑,有着太多的人了,並且,也雜亂着。只是,要他隨我一道自是

不妥的,夏侯子衿還在御宿苑中,他作爲御前侍衛,首要的職責,便是要保護皇

上的安全。

若然跟着我去,他便是擅離職守了。所以,他纔要問我.他實則,是在告訴

我,不要出去。

朝他微微一笑,開口道:“本宮不過在這附近走走,沒什麼大不了的。顧侍

衛便好生守在這裡便是。”

他還想說什麼,我卻已經轉了身,徑直往前。

身後之人終是沒有跟上來,卻是開口道:“你們兩個,遠遠地跟着娘娘,保

護娘娘安全!”

“是。”兩人應了聲,便聽得跟上來的聲音。

我向朝晨使了個眼色,她會意,忙回身去攔住了那欲跟上來的兩人。

顧卿恆啊,我知道他是爲了我好,只是我要去見一個人的,此事不能讓夏侯

子衿知道。

又走了一段路,才聽得朝晨追上來的聲音,她微微喘着氣道:“娘娘,我們

去哪裡?”

我朝她瞧了一眼,淺聲道:“還記得那時候本宮站着看皇上操練羽林軍的那

個小山坡麼?”

她怔了下,馬上又點頭:“奴婢記得。”

晚涼有些詫異,那一次她沒有來,所以自然是不知道的。

我將目光看向前方,淡聲道:“你現在去找一個叫舒景程的監副,帶他去那

裡見本宮。切記,此事不得讓任何人知道。”

朝晨的眸中微微染起一抹謹慎之意,忙開口:“是,奴婢這就去。”

晚涼回頭看了一眼急急離去的朝晨,小聲道:“娘娘,您說的舒景程不會就

是……”那個人的名字她到底是不說出來,只是她想問的,我自然知道。

點頭道:“是她哥哥。”

她有些訝然,卻是不再開口問我。

我只朝前走着,晚涼對這裡不熟悉,倒是我來過一次。只是,去那個坡地,

有着近路,而我,依然選擇了上回走過的遠路。只因,我想順便看看,大宣和南

詔皇帝的苑殿。

這一次,有備而來,我早已經私下了解過整個上林苑的佈局。

既然方纔那侍衛提到了廣毓苑和欽禧苑,那麼那兩個地方勢必會是大宣和南

詔皇帝的住處。廣毓苑在御宿苑的東北側,那麼,就是那裡……

擡眸瞧去,果然透過樹林,能隱約瞧見走動的宮人們。看看衣服,已經不是

天朝宮人的服飾了。

欽禧苑便是在御宿苑的西北,回眸,我站在這裡,是瞧不見的。而北齊的人

住的宜思苑便恰好在御宿苑的正西方向,我此刻往東面去,只會愈發地遠。

腳下的步子稍稍加快,很快,便到了當初來過的那個山坡。站在此處看廣毓

苑,能瞧得更加清楚了。

晚涼指着那廣毓苑低聲道:“娘娘,那是大宣皇帝的住處。”

我有些吃驚地看她,低聲問:“你怎麼知道?”

她輕笑着:“方纔過上林苑的時候,奴婢聽李公公提過的。”

原來是李公公說的,那麼,那南詔皇帝和皇后便是住在欽禧苑了。想起這個

,我倒是愈發地想見見這個前朝的昭陽帝姬了。

兩人站了會兒,便聽得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回頭,見朝晨帶着一人過來,朝

我道:“娘娘,舒大人來了。”

舒景程還是第一次見我,他看我一眼,露出訝然的神色,忙朝我行禮:“臣

參見檀妃娘娘。”

放開晚涼的手,我示意兩個宮婢都退下,上前道:“舒大人不必多禮,本宮

今日找舒大人來,是爲了姐姐臨終前託付的事情。”

我的話,說得他渾身一顫,我雖不言明,可他自是知道我口中的“姐姐”就

是舒貴嬪,是他的妹妹,舒晴。

“娘娘……”他連着雙脣都顫抖了。

我上前一步道:“姐姐臨終前拜託了本宮要保住舒大人的性命。”

他的眸中一陣驚愕,卻是搖頭道:“臣不明白娘娘說的什麼,臣如今不過只

是個小小的監副,還能有什麼性命之憂?”

心下微動,看來舒景程是不信我,他對我還有所隱瞞。

淺笑道:“本宮當初也是如此跟姐姐說的,只是姐姐說,太后和皇上仁慈,

沒有固了姐姐的事情殺了舒大人。可是姚副將卻趁機跟皇上說,要皇上將舒大人

降至調往上林苑任監副一職。姐姐說,姚副將另有對策。”

我想過了,在將舒貴嬪給我的紙條交給他之前,先要說得讓他以爲是姚家的

人出的主意讓他來上林苑。要讓他先八爲主,此事與太后和皇上沒有關係。如此

.他纔不會想到太后的計謀上去。

果然,聽我如此說,舒景程的臉上終於動容。

在那一片隱約的顏色下,升起的是層層怒意,他藏於袖中的手,明顯瞧得出

已經狠狠地緊握。看來,他是會愈發地堅定了要刺殺姚振元的決心了。

不過,說是要保住他的性命,我也不是騙人的。

半晌,他才終於擡眸看着我,道:“娘娘……”他說着,本能地瞧了眼不遠

處的晚涼與朝晨。

我回頭看了眼,低聲道:“她們不是外人,舒大人有話可以放心說。”

他這才點了頭,咬牙開口:“臣的妹妹是不會做出那種事的,定是姚淑妃陷

害於她!娘娘……”

“舒大人。”我打斷他的話,說道,“此事是真是假,都已經過去,本宮今

日來,不是聽你喊冤的。”我意在告訴他,我不過是受人所託,我也只是個局外

人,不會有這個閒心思來聽他說舒貴嬪的事。我也不能,讓他覺得我幫他,幫得

很熱情。

凡事,半真半假,最是讓人琢磨不透。

舒景程怔住了,片刻才道:“是……臣明白。”

我點頭,從袖中取出舒貴嬪交給我的紙條給他,開口道:“本宮知道你不信

.這是姐姐當初交給本宮的,本宮現在給你。”

他愣了下,終是伸手接過。一眼,就變了臉色,喃喃地道:“是……是晴兒

的字跡……”

我轉了身,目光看向遠處,只道:“舒大人,相信你比本宮更加清楚,三月

初九那一日你若是出手行刺姚副將將會有多兇險。本宮也知道,你們舒家和姚家

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本宮希望你聽本宮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是娘娘!”他氣憤地開口,“若是錯過這個機會,日後怕是再沒有這麼

好的機會了!”

嘴角微動,他果然,是存了行刺的心了。

我笑言:“可是,若是舒大人一命換一命,那真是枉費本宮答應了姐姐將這

紙條交給你的苦心了。”再次轉身看着他,轉口,“淑妃娘娘如今在後宮呼風喚

雨,爲的是什麼?”

舒景程驚詫地看了我一眼,我繼續道:“自然是她身後姚家的勢力,其實本

宮也,不喜歡她。本宮願意幫舒大人去做這件事,但,需要舒大人隨身的一樣東

西。”

話說得很明白了,刺殺姚振元的事情我來做,但,黑鍋要他背。

此事唯一的好處,幫他們舒家報仇之後,還能保住他的命。

他遲疑了,我又道:“如此,也不拂了姐姐對本宮所求之事。”見他的臉色

略微變了,我又補上一句,“姐姐說,她可以死,可舒家不能無後。”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我都如此說了,舒景程要再執迷不悟,那也便不值得我去保他的命了。

他低頭思忖了良久,突然朝我跪下道:“臣替舒家謝娘娘!”說吧,又朝我

磕了頭,從身上取下一塊玉佩遞給我,道,“這是我們舒家的傳家玉佩,如今,

臣交給娘娘您。”

接了過來,握於手中,朝他道:“舒大人起來吧,今日之事,任誰都不能透

露了。”

他點頭:“臣明白。娘娘還要臣做些什麼?”

我瞧他一眼,開口道:“狩獵當日,因着是賽事,入林之人每人的箭矢都是

做了記號的。而羽林軍的箭是尋常箭矢,屆時,你替本宮偷來一支普通的箭矢即

可。而後,在當天,你便離開皇都,逃得越遠越好。剩下的事情,本宮會處理。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卻是在遲疑片剝後,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點了頭

道:“是,臣聽娘娘的。”

“好,你回去吧,本宮與你待的久了,恐令人生疑。”

“那臣先行告退。”他朝我行禮,轉身匆匆離去。

我深吸了口氣,此事雖然我也是存了其他的心思的,但,總是想救他一命。

晚涼與朝晨上來,聽朝晨皺眉道:“娘娘,您要親自動手麼?”她是知道夏

侯子衿曾經教過我射箭的,她也清楚,我不過學了一早上的射箭,故此,對我心

存疑慮也屬正常。

低頭看着手心裡的玉佩,我冷笑一聲道:“此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他定不會

放過舒景程。被太后知道,也一樣。可本宮答應了舒貴嬪保他哥哥一命,並不想

食言。所以,本宮不能向皇上和太后請求支援。”

“可是娘娘……”

我知道朝晨是因爲擔心,其實我心裡也還在盤算看怎麼樣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畢竟,我的箭術實在是有點不堪入目。站了會兒,回頭看着她二人,低聲問:

“你們可知姚振元最喜歡什麼?”

朝晨怔了下,倒是晚涼的眸子一亮,開口道:“娘娘,奴婢隨淺兒去驛館的

時候,曾經聽顯王提及過姚副將,說他府上姬妾無數,個個都是閉月羞花之色。

還說姚副將只要一見着美人,不將其擄回府是不會罷休的。”

“美人……”我低聲念着。

朝晨忙道:“娘娘,不如我們找個人引誘他……”

“不必。”我開口打斷朝晨的話,找別人,我信不過。

既然姚振元喜歡美人……

呵,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心滿意足地轉身,開口道:“我們回去。”

“是。”兩個宮婢也不再說話,只擡步跟了上來。

我不過走了一段路,便聽得前面林子裡一陣響動,不免定睛瞧去,見兩個人

影。其中一人正甩開了另一人的手,急急跑開去,那女子衣着華麗,看來不是尋

常之人。

而那另一人卻在這個時候猛地回頭,目光恰好落在我的身上。

我吃了一驚,見男子直直地看着我。真從容啊,那雙眼睛裡,絲毫瞧不出驚

慌之意。他的身上皆是錦衣華服,那領口與衣襟邊上,用明黃色滾邊。

錯愕地看着他,此次是因爲夏侯子衿生辰,故此,來天朝的其他國家的國主

,因爲禮儀,皆是不着龍袍的。可,能用得起明黃色的,無疑便是他國帝王。

我知道,南詔國主已近不惑之年。那麼,面前的人,是大宣慶康帝——君彥

心頭一震,本能地朝那女子逃走的方向看去。據我所知,君彥尚未冊封皇后

,故此這一次定是孤身前來。而方纔的女子一眼便能瞧得出非常人,此刻上林苑

能有那樣打扮的女子,無非還有兩人。

一個是南詔皇后,也就是昭陽帝姬。另一個,便是北齊郡主。

可,不管哪一個,都是叫我吃驚的。

只因不管如何,他作爲大宣的皇帝,與她們扯上關係,那便是不尋常了。昭

陽帝姬是有夫君的,而北齊郡主是來天朝和親的,那麼他……

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緊,回神的時候,瞧見面前之人大步朝我走來。我才發

現,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侍衛,那侍衛缺失了一條左臂,我不免吃了一驚。

身旁的兩個宮婢雖不知對方是何人,卻也知道他是來朝的貴人。忙低下頭朝

他行禮。

我抽神,輕笑道:“宣皇陛下。”

他身邊的侍衛也朝我行了禮,而他的眸中連着一絲訝異都沒有。嘴角淺笑,

開口道:“朕還以爲是誰,原來是檀妃娘娘。”

不吃驚是騙人的,他可真厲害啊,一眼就瞧出了我的身份。或者說,夏候子

衿會帶誰來上林苑,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我輕握了握手中的帕子,輕聲道:“本宮不過出來散散心,不想競有幸碰見

宣皇陛下。”

他從容一笑,淺聲道:“娘娘真的是不經意間出現在此處麼?”

他的話,說得我一愣,見他的目光朝舒景程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不免咬

牙,好個厲害的君彥,原來我在這裡見舒景程,他一早就看見了。他不挑明,我

何嘗不知,他也是在警告我,我今日不曾瞧見他與那女子的事情。

爲何他的意思,像是極力地在掩飾他和那女子的關係?難道,真的是有私情

想到此,不禁嚇了一跳。

彼時,也只好道:“本宮自然是隨便走走路過的這裡,也遇上了散步的陛下

您。”

聞言,他眼底的那抹戒備之色才緩緩散去,笑一聲道:“朕還要過那邊瞧瞧

,娘娘請便。”語畢,他又笑着,從我的身邊走去。他身後的侍衛疾步跟上去。

我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暗自咬牙。

不過,我倒是很想看看,方纔與他糾纏的那女子,究竟是誰?

“娘娘。”朝晨小聲叫看我。

我搖搖頭,轉身朝御宿苑走去。

回了御宿苑,見夏侯子衿獨自在房內休息。聽我進去,睜開眼來,低聲問:

“去了哪裡了?朕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走上前,乾脆道:“臣妾不過隨便走走,不巧,碰見了宣皇。”

他瞧了我一眼,倒是也不再問,招手示意我過去。我走到他的面前,他一把

將我拉過去,固在懷中,微微沉了臉色道:“你敢騙朕?”

心頭一震,碰見君彥的事情不算騙他,那麼……是舒景程的事情?

心裡忐忑着,卻聽他輕輕地笑起來,又道:“上回朕說可惜了未曾吃了你做

的點心再走,結果你居然說根本沒做。可,方纔晴禾卻說,你在膳房做了好久的

。 ”

有些吃驚地看着他,原來他說的,竟是這個!

懸起的心稍稍放下,我笑道:“那時候皇上走得急,臣妾想,反正是吃不到

了,倒不如說沒儆過,那皇上便也不惦記了。”

他卻道:“誰說朕不惦記?朕一直惦記着。”

看他的神色,我高興起來,小聲道:“既然皇上惦記,那臣妾再給您做便是

了。您現在餓麼?如果餓,臣妾現在去做。”

他也笑了,卻是起了身道:“朕現在不餓,你記得下回給朕做便是了。現在

還早,朕帶你出去射箭。晚上,還有一個小宴會。”

我才記起他說要設宴給韓王和郡主接風洗塵的事情來,便點了頭。

他喊了李公公去備馬,換了衣服便與我一道出了門。

依舊是與他共乘一騎,他在我的身後抱住我,策馬朝靶場奔去。

身後只跟了一小隊的羽林軍,還有顧卿恆。

和上次來相比,我已經算嫺熱得多了。夏侯子衿幫我板正了身子,一面輕笑

着:“朕沒想到,原來你記得這般牢啊。”

我輕笑着,怎麼能不努力啊。

姚振元。

在心裡默默地念着。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下來,聽顧卿恆的聲音傳來:“皇上,

時候不早了,該回了。”

夏侯子衿應了聲,朝我道:“回去吧。”

將弓箭交給一旁的侍衛,才與他一道上馬。

晚宴設在蓮臺閣,而我們先回御宿苑換了衣服,再過去。

入內,才覺得驚訝,只瞧見韓王一人的身影,卻獨獨不見那郡主。呵,晚宴

啊,她都不來。

想起太后說要我千萬不能讓夏侯子衿與那郡主一起獨處,太后是無論如何都

想不到,那北齊郡主居然對着我們避而不見。

夏侯子衿上前坐了,開口問:“怎麼郡主的病很是嚴重麼?那朕讓太醫過去

看看。”語畢,他便要喊人。

韓王開口道:“多謝皇上,還是……”

“皇上。”我打斷了韓王的話,徑直起了身道,“郡主遠道而來,又是帶病

之身,若是隻讓太醫去,怕是不好。不如本宮親自去,皇上便與王爺在此小酌幾

杯。”

夏侯子衿朝我一笑,點頭道:“如此也好。”

“那臣妾先行告退。”語畢,轉身朝外頭走去。

外頭,晚涼與朝晨見我這麼快就出來,吃了一驚,忙追上前來。

“娘娘怎的這麼快就出來了?”晚涼擔憂地朝裡頭看了一眼。

我笑道:“北齊郡主抱病在宜思苑未曾過來,本宮親自去看看。”

朝晨“嗬”了聲,小聲道:“那郡主好大的架子啊,先前在皇城門口便是不

下轎來,此刻還不來赴宴。”

我略微沉了聲音道:“是啊,好大的架子。本宮倒是想看看,這麼大架子的

北齊郡主,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晚涼。”我突然叫,晚涼忙上前來,我笑,“今

日,你也給本宮睜大眼睛瞧瞧。”日後,她也是要與那郡主朝夕相處的。

晚涼忙應了聲。

三人往下走去,朝晨突然驚道:“娘娘,是否今日在那林子瞧見與宣皇一起

的女子……”後面的話她不再說下去,可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也懷疑過,可,若是這樣,那麼只能說明今日在林子裡,那女子也是見了

我的。

不管怎麼樣,先過了宜思苑再說。

兩個宮婢見我不說話,也識趣得不再說,只跟在我的身側。

到了宜思苑,纔要進去,便見兩個宮婢出來攔住我,其中一個道:“您是…

…”

朝晨忙上前道:“這是天朝的檀妃娘娘。”

聞言,那兩個宮婢臉色一變,忙跪下道:“奴婢不知是娘娘,請娘娘恕罪!”

我揮手讓她們起來,只問:“本宮聽聞你們郡主身子抱恙,此地過來探望。

郡主如今人呢?”

“郡主在房內休息。”其中一個宮婢側身道,“娘娘您請。”

我點了頭,擡步進去。

宮婢將我帶至一個房間外頭,侍立於門邊道:“郡主,檀妃娘娘特地來看您

。 ”

隔了會兒,才聽裡頭傳出一個聲音,道:“快請娘娘進來。”

宮婢這才幫我推開了房門,小聲道:“娘娘您請。”

我不看她,只扶了晚涼的手進去。

有些奇怪,裡頭居然一個宮人都沒有。女子側臥在牀上,前面的幔帳落着,

我上前,瞧見女子微微傾身,咳嗽起來。

“郡主……”我不禁開口。

她咳了會兒,纔開口道:“讓娘娘見笑了,拂搖身子抱恙,不能與娘娘見禮

.還望娘娘海涵。”

拂搖,拂搖……

呵,這名字也在提醒着我,她真的是拂希的妹妹。

回了神,搖頭道:“郡主不必多禮,皇上聽聞你臥病,特讓本宮來看看。”

她輕笑一聲:“勞皇上掛心了,拂搖從小體弱,經不起折騰,休息幾日便好

了。”她頓了下,又道,“今日不曾給皇上請安,實在是拂搖不對。”

我忙道:“郡主客氣了,日後都是一家人,皇上不會在意這些虛禮的。”

其實,對於北齊皇帝送拂搖來和親,不管是夏侯子衿,還是太后,亦或是我

,心裡都懷疑着。那麼,我不如趁此機會試探試探她。

她緘默了片刻,才苦笑一聲道:“拂搖自知,皇上愛的人,只是拂搖的姐姐

。 ”

她的話,說得我心頭一驚,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她似一下子想起什麼,忙道:“拂搖該死,怎好讓娘娘站看說話?”

我才猛地回神,尷尬笑道:“沒事,郡主不必起身,本宮自己坐便可。”語

畢,過牀邊的凳子上坐了。

帳內之人隨即又咳嗽起來,半晌,才稍稍平復下去。我不禁開口:“不如本

宮宣了太醫來給郡主瞧瞧。”

“謝娘娘,拂搖已經服過藥了,不必麻煩太醫了。”她的聲音低低的.隔了

會兒,才聽她又道,“其實娘娘今日爲何來,拂搖也略知一二。

我心頭微微一驚,殊不知她話裡的意思。

她接着道:“娘娘能隨皇上一道過上林苑,自是在皇上心中有着重要位置的

。娘娘請放心,他日拂搖入宮爲妃,也定會遵循長幼有序,會給娘娘恭敬有加。

我怔住,她以爲我來是想提早給她一個下馬威?呵,她真是要小看我桑梓了

開口道:“郡主想多了,本宮今日只是因爲掛心你的病,並無其他想法。”

她輕笑着,開口道:“娘娘說的是,拂搖多想了。”

自始自終,她的話都是淡淡的,我絲毫聽不出,北齊皇帝讓她來和親,究竟

是何用意?而她柳拂搖,又究竟是不是北齊皇帝想安插在夏侯子衿身邊的棋子?

沉默了會兒,聽她又道:“其實,若不是爹執意要向王兄舉薦拂搖,拂搖本

是不願來天朝和親的。姐姐生前最疼愛拂搖,拂搖又怎能……怎能陪伴在她愛的

人身邊?”

她說,她本不願……

那麼,如若被她知道夏侯子衿將她賜婚給晉王,想來她也是不會不願了。

只是,聽她一遍一遍地提及拂希,我心裡的恨意越來越濃郁,咬着牙道:“

郡主的姐姐……呵,請恕本宮從未聽皇上提及過,所以,也不知道。”

帳內之人似是狠狠一震,脫口道:“皇上他,從不曾提及麼?”

我冷笑一聲,他爲何要提及?

聽我不說話,她似乎很是失望。半晌,才又道:“時候不早了,娘娘請早點

回吧。咳咳……”

我也不打算再逗留,只起了身道:“那本宮先回去了,郡主若是有什麼需要

,只管派人來告訴本宮。郡主好生休息吧。”語畢,也不再看她,徑直出門去。

她既然自己也不想做夏侯子衿的妃子,那也正好遂了太后的意。

到了外頭,聽朝晨突然道:“娘娘,您說那郡主是不是在裝病?”

我知道,她爲何會這麼問,只因我要宣太醫的時候.拂搖一直推脫。

我未及開口,便聽晚涼道:“不會,方纔在房中,奴婢確實聞到了藥味兒。

且郡主說,她已經服過藥的。”

我讚許地看了她一眼,還是晚涼細心。再者說,拂搖裝病爲何?沒有道理的

三人走着,突然聽得一人叫我:“檀妃娘娘。”

本能地回頭,見眼前晃過那張水光銀色的面具,在這漆黑的夜中,讓我嚇了

一跳。身邊的兩個宮婢也是有些吃驚,卻礙於面前之人,不敢叫出來。

他卻從容地上前,輕笑道:“娘娘明知道本王的義妹是來天朝和親的,娘娘

卻還能記掛她的病,親自探視,您的這氣量,着實叫本王歎服。”

他雖是說歎服,可,那語氣我聽着,盡是諷刺的意味。

我笑道:“來者是客,本宮不過是代皇上探視罷了。”

他的眸子微微收緊,說道:“娘娘真會說話。”

不知爲何,隔着面具說話,讓我覺得壓抑。會讓我冷不丁地,想起蘇暮寒。

瞧着他,不悅地皺眉道:“王爺不覺得帶着面具對人有失禮儀麼?還是

王爺長得有礙觀瞻?”也不知怎的,話竟然說得如此大膽了。

他卻是忽然逼近我,邪魅笑道:“怎麼,娘娘好奇本王的長相?”

不是好奇,是……

那種奇怪的感覺一直竄在胸口,讓我自己都說不上來。

男子離得我那樣近,我遲疑了下,顫抖地擡手,朝他的面具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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