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掌摑

他突然問我可是在關心他?

我怔住了,是關心麼?我不知道。

開口道:“爲何要救我?”

他嗤笑一聲,反問道:“你以爲呢?本王不過是本能地拉了你一把,卻不想,你不知好歹地掙扎了一番,害得本王沒有站住,一起摔了下去。”

他說,不過是處於本能,還說得,那般輕描淡寫。

不知爲何,他的話,令我冷不丁地想起那次在儲良宮,夏侯子衿將我拉至身後而代我受了姚淑妃一掌的事情。

本能啊,那麼,夏侯子衿也是因爲本能麼?

不過只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

是這樣麼?

面前的男子卻沒有離開,瞧着我的眸子微微染起了笑意,譏諷笑道:“怎麼本王看娘娘似乎很失望的樣子啊?莫非娘娘是想本王……”他說着,那張銀色的面具離得我愈發地近了。

我只覺得倏然心驚,韓王,他給我的感覺……不應該這樣的。

應該怎樣,我一時間說不上來,可,絕對不該是如此輕浮之人。

情急之下,下意識地伸手,意欲去摘下他的面具。他微微吃了一驚,飛快地側身,卻是身形一滯,有些慌張地擡手撐住了身後的桌沿。

我只覺得心頭一震,本能地伸手想扶他,卻只是空捶了手。

半響,才低聲問:“你身上有傷?”

那麼,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至少,他進皇都的時候,應該是好好的。心下飛快地想着,繼而,又想起今日上林苑的狩獵來。

狠狠地吃了一驚,如果是在獵場受的傷,那麼,是誰傷了他?

不,不,自顧搖頭。獵場全是箭矢,他的身上,卻沒有箭傷。此刻天氣已經轉熱,只着了單薄的衣衫,若是纏了紗布,定可以一眼瞧得出來的。

是內傷?

呵,如果真是這樣,那便是行刺了。可夏侯子衿說過,不會讓韓王死在天朝。否則,天朝名譽受損不說,很有可能引發戰爭。

而韓王,竟然可以做到一字不提。

我發現想的越來越亂,我有點糊塗了。

他依舊不答,只反問:“這和娘娘有關麼?”

我猛地回神,吸了口氣看着他,開口:“我只想知道,你身上的傷,和我有關麼?”這話,我問了其實白問,不過三步臺階而已,我不相信因爲這樣掉下去.能讓他吐血。

他遲疑了下,依舊沒有回答我的話,站直了身子,低聲道:“娘娘莫要忘了禮數,你是天朝的檀妃,本王是北齊的王爺。”他是在提醒我,我不該在他的面前自稱“我”。

呵,若不是他提及,我還真的沒有意識到。我如何會在他的面前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頹然一笑,朝他道:“王爺真是叫本宮看不透。”

因爲我在獵場朝他放了一箭,他能怒得匆匆來找我,罵我心狠手辣。可是,在夏候子矜冊封了郡主爲瑤妃後,他又要獨自前來,問我是否傷心?

我不慎掉下臺階,他能不顧自己的身子出手救我。如今,我來道謝,他又要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韓王韓王,他於我,是這麼的熟悉,卻又是那樣遙遠……

我知道,我不可以那麼想。他們是這麼不一樣的兩個人,可是,唯有那感覺.那麼像那麼像。

紗帳和麪具,爲何就能這般像!

聽他淡淡的聲音傳來:“娘娘看不透本王不要緊,多的是人等着娘娘去看透。 ”

訝然地看着他,他這話,又是何意呀?

兩個人靜靜地站了好久好久,我終於忍不住開口:“本宮很好奇,王爺面具後面的臉,真的如世人所說的那樣麼?”傳言,韓王的容貌至陰柔美,絲毫不遜色於女子。

他終是笑:“何以娘娘對本王的長相如此好奇?”

兩次了,我都想摘下他臉上的面具。只因,我想確定一事。

猶記得那時候,我說要看蘇暮寒的樣子,他執意不肯讓我掀開那層紗帳,他說,很醜。

所以,我想看看韓王的臉。

雖然,我知道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只是,我就想看看。

朝他淺笑:“既然是爲了震懾敵人才要在戰場上戴上面具,那麼此刻,讓本宮看一眼,也無妨。王爺說,是麼?”

他依舊站着不動,聲音變得沉沉:“見過本王容貌的人,都死了。如此,娘娘也還是要看麼?”

他的話,說得我一驚,見過他的人,都死了?

“那瑤妃呢?”不知道爲何,我一下子便想起了瑤妃,未曾多想,便脫口問了出來。

他微哼一聲道:“她還活着,娘娘這麼聰明,還不明白麼?”

終是訝然了,他說,連瑤妃都未曾見過他的臉。

可,我該信他麼?

只是,我卻不相信,他能殺了我!他要殺我的機會太多了,他都不曾動手。還不顧由己出手救我,那麼,我看一眼,他會殺了我麼?

那一刻,也不知自己鼓起了怎樣的勇氣,猛地伸手過去。

他自是想不到話都如此說了,我還會想要看他的樣子。他飛快地伸手扼住我的手腕,我掙扎了幾下,寬大的衣袖自手臂上滑下來,我嚇了一跳,忙想用另一隻手去扯,卻見韓王的目光瞧來。

不過瞧了一眼,便見他的眸子狠狠地牧緊,我有些錯愕,明顯感到他的手一顫,猛地推開我。

我還反應不過來,他方纔,瞧見了什麼?

我的手臂上,並不曾有什麼印記之類的東西,連着痣都不曾有。

除了,那顆守宮砂。

守宮砂!

心頭狠狠一震,是因爲這個麼?

呵,他是否覺得很好笑,世人眼中夏侯子衿的寵妃,至今還是完璧之身?他是否,還覺得諷刺,覺得可憐我呢?

我怔住了良久,才聽他咬牙切齒地開口:“不知死活!”

握住手腕,我也咬着牙:“既然本宮不怕死,爲何王爺還怕本宮看了你的臉

他怒得噔了我一眼,見他的胸膛明顯地起伏着,我正吃驚於他會是怎樣的動怒,卻不想他突然大步上前,伸手攬住我的腰,一手扼住了我兩手的手腕,緊緊地將我扣住。

我大駭,突然聽他邪魅一笑,沉聲道:“本王不知今日娘娘究竟是爲何而來?真的是太后要你來?還是……根本就是皇上讓你來!”

錯愕地看着他,好端端的,關夏侯子衿什麼事?

“莫不是我北齊送了他一份大禮,他能如此大方,將自己的妃子送給本王!

他靠近我,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我只覺得心頭彷彿被什麼東西一蟄,撐圓了雙目瞧着面前的男子。他以爲,是夏侯子衿要我來……來勾/引他?

我被他說得大窘,急着叫:“你胡說!”

他卻是微哼一聲道:“胡說?呵,那本王可真不明白爲何他能不碰你。”他說着,驟然靠近我。

那銀色面具散發的寒意彷彿已經逼近我的菱脣,我突然覺得想笑,戴着面具呢,他還能怎麼吻我? ▪ ttκa n▪ C〇

他卻又道:“他讓你接近本王的義妹,不是就想讓本王注意你麼?還有在獵場對本王射出的那一箭,也是,想要本王注意你?否則,爲何你待了這麼久,也不願回去?夜深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娘娘就不怕傳出閒話去?”

我驚呆了,這麼兩件八竿子打不着邊的事情,他都能聯想到一塊兒去!

急着開口:“獵場的事情,本宮根本未曾瞧見你!”那一箭,不過是我胡亂射出的一箭罷了。

他的眸子露出驚訝之色,隨即,又凝重起來。

抓着我的手卻依舊絲毫不肯放鬆,我咬牙掙扎了起來。

卻不想,手肘不慎撞在他的胸口,他悶哼一聲,攬在我腰際的手本能地撫上胸口,而扼着我手腕的手依舊沒有鬆懈。我想趁機掙脫他的禁錮,卻不想,他的身子猛地向後倒去。

我錯愕不已,被他抓住的手帶過去,整個人,又一次倒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雙脣碰觸到了那張水光銀色的面具,果然,如預想中的那般,冰冷。

而我,忽然在那一刻恍惚了。

爲何我像是在這一瞬間,碰觸到了他的脣,冰涼的脣……

猛地回神,我是瘋了麼?

慌張欲爬起來,他的手卻還是不肯放開。明明該是沒有多少力氣,而他抓着我的手,卻抓得好牢好牢啊。

防備得好深,此刻還怕他鬆了手我會去揭開他臉上的面具。

透過那面具僅有的空隙,瞧見他的眉頭都狠狠地蹙了起來,我只覺得倏然心驚,他身上的傷,究竟有多重?忽然想起那時候我與他二人摔下臺階去的一剎那.他還能記着將我護在懷裡……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着,那急促的呼吸讓我幾乎要以爲他會喘不過氣來。我怒道:“放手啊!這樣我怎麼扶你?”

他吃力地看了我一眼,還在猶豫着要不要信我。

我頹笑一聲,看着他:“你想要我喊青陽進來麼?”

他怔了下,終是鬆開了手,我略微一遲疑,馬上俯身去扶他起來。其實,我纔不會真的喊青陽進來。我只是覺得,若然被她知道她家王爺會如此是因爲被我狠狠撞了一拳,她真的會像殺死方纔外頭那宮婢一樣殺了我。

呵。這樣想着,忍不住苦笑出來。

他卻咬着牙道:“笑什麼?看見本王這樣狼狽的樣子,你很開心?”

我怔住了,看來和方纔摔下臺階去的時候比,他是好多了。至少此刻,他沒有吐血,至少,還能完整得說出話來。我才發現,他的身子異常單薄,一點都不像是身經百戰,久經沙場之人。

可,那傳聞明明就說,韓王驍勇善戰……

看着面前的人,我只覺得愈發地訝異。

他拂開我的手,撐在桌沿,低笑一聲道:“出去,在本王還未曾改變主意之前。”

主意?什麼主意?

瞧着他,我忽然一點都不怕了,只開口問:“你到底是誰?”

腦子裡閃過一個年頭,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麼可能有人冒充韓王?就憑那一張面具麼?

不,搖着頭。

那也不可能,這樣的想法實在太可笑了。

他卻是笑:“娘娘還真是喝醉了。”

語畢,他又看我一眼,忽而轉了身,朝內室走去。我呆呆地站着,見他已經繞過屏風,而我站在這邊,只能依稀瞧見那朦朧的身影。

和那記憶中,看了三年的身影,好像好像。

可是,他爲何從來不在我的面前咳嗽?

咳嗽啊,那是想裝都裝不了的,因爲忍不住啊。

所以,他纔不是蘇暮寒。

這樣想着,心裡有些失望,又覺得有些慶幸。

失望什麼,慶幸什麼,我都不敢自問。

獨自站了好久,裡頭之人也不再說話。房間裡的香味似乎越來越濃郁,這種香,很是奇特,我方纔進來的時候,居然都未曾注意。是薰香麼?

看了看,卻發現他的房間並未點起薰香。呵,自嘲一笑,都什麼時候,我居然還在管這香味從哪裡來。

隔了會兒,終是轉身出去。青陽守在不遠處,見我出來,忙衝上前來,不看我,徑直衝了進去。

我遲疑了下,擡步朝外頭走去。

朝晨見我出去,急急跑過來,仔細打量了我一番,才小聲問:“娘娘您沒事吧?”

我這才猛地抽神,笑着搖頭:“沒事。”

兩人走了一段路,朝晨才又低聲道:“娘娘,是韓王受傷了麼?”

我瞧她一眼,聰明的丫頭,看來她已經猜到我身上的血來自哪裡了。遲疑了下,便點頭。對朝晨,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韓王今日救了我,也是事實。

朝晨緘默了片刻,似乎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開口道:“娘娘,奴婢總以爲.韓王是認識您的。”

我吃驚不小,脫口道:“你說什麼?”

她似是微微一震,繼而又道:“奴婢也覺得這樣的想法很好笑,可奴婢真的覺得韓王看您的眼神,像是……認識您。”她的聲音低低的,可還是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我怔住了,是麼?難道因爲朝晨是旁觀者,所以她纔看得清楚麼?而我,糊塗了,只是覺得韓王給我的感覺熟悉,卻從來不去注意我於他,是否也有那種感覺?

心下一驚,或者,他不是蘇暮寒,可,他認識蘇暮寒!

是了,我怎麼沒有想到!

猛地站住了腳步,朝晨吃驚地看着我,我無奈地搖搖頭,我此刻再回去,那於情於理,倒真是說不過去了。本來,還有太后爲我說話的,如果我出來了,又回,太后那邊,也再不好交待。

想了想,終究還是朝秋玉居的方向走去。

朝晨看了我一眼,忽而驚訝地道:“娘娘,您的披風呢?”

經她如此一說,我纔想起,落在韓王的寢宮裡了。呵,如此也好,就算我不去,他也會遣了人送來的。

我只向朝晨道:“本宮忘在宜思苑了。”

朝晨見我並沒有想要停下腳步的意思,動了脣,終究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扶了我的手走在我的身側。

二人回了秋玉居,此刻裡頭已經安靜得很了,纔想起現下時候也不早了,想來宮人們也都睡了。只剩下幾個巡夜的宮人從長廊上走過。

朝晨扶了我上前,低聲道:“娘娘先進去,奴婢去端了水來給娘娘梳洗一下。 ”

我點了頭,她便退了下去。

今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我才一下子覺出疲憊來。嘆了口氣,搖搖頭,擡手推開了房門。

待順手關上,擡眸的時候,不禁驚訝出聲。

我瞧見,夏侯子衿直直地,坐在我的房裡。

此刻,正冷冷地看看我,那眸中,一片怒色。

我只覺得指尖微顫,原本還想着明日等着他來興師問罪,卻不想,他居然連夜來了。外頭,沒有瞧見李公公,那麼,他只一人來了麼?

呵,繼而又想笑,他這般過秋玉居來了,那他新晉的瑤妃呢?他最愛的拂希呢?

在他的面前呆呆地站了片刻,才緩緩回神,上前,朝他福身:“臣妾參見皇上。”

他依舊只看着我,一句話都不說。

我遲疑了下,也不等他叫起,便直了身子。

他還是不說話,就這麼坐在我的面前,連着手指都未曾動一下。那雙深透的眸子,從我進來開始便一直緊緊地鎖住我,彷彿是要一下子將我看穿看透徹。

他只是看着我,始終不發一言,我真真覺得奇怪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又隔了會兒,便聽得身後的門被人推開,隨即朝晨的聲音傳來:“娘娘……啊……皇……”她瞧見了屋內之人,一時間訝然得說不出話來。

他終於開了口,怒道:“給朕滾出去!”

朝晨一顫,水盆中的水不慎濺了出來,她朝我看了一眼,我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忙退了出去。

門又被關上。

悄然握緊了袖中的雙手瞧他,他還是看着我。半晌,才終於道:“朕等了你半個時辰了。”

半個時辰?

那時候,我還在韓王的寢宮。

遲疑了下,我開口:“臣妾以爲今日皇上不會來,故此回來的晚了。”

他冷冷一哼,問我道:“去了哪裡?”

我去了哪裡,他不是最清楚麼?既然知道,還要來問我!心裡氣着,面上卻笑着道:“臣妾去陪太后說話了。”

既然如此,我偏不說實話。我看看,他會是如何的怒不可遏。

瞧見他握看桌沿的手狠狠地收緊,卻是笑道:“母后今日興致這般好?朕還不知,檀妃何時與母后走得這般近了?你們,可真讓朕吃驚啊!”

我心下竊笑着,他還忍着啊,不發作。究竟是今日見了瑤妃心情真的很好呢,還是他想等着我自己與他坦白?

嘴角淺笑着,小聲道:“那都是太后寬宏大量,以往是臣妾不懂事,太后只是不與臣妾計較罷了。再說皇上不是一直很擔心太后不喜歡臣妾的麼?日後皇上也不必擔憂,可以安心地做您的事情了。”

如果說以前惹他生氣不過是一點皮毛,那麼我今日,定能把他氣得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了。

“檀妃。”他咬着牙喚我。

我笑着上前:“皇上累了麼?那臣妾伺候您休息。”

我的話音才落,便見他狠狠地一掌拍在桌上,只聽“嘎”的一聲,我瞧見那厚實的桌面瞬間裂了一條長長的縫。那裂開的木刺深深地刺入他的手掌,殷紅之色從他的掌心流出來。

我大吃一驚,欲上前,卻又是生生地忍住了。

他彷彿是感覺不到痛,那雙眸子宛若已經變成了赤色,怒道:“你別以爲朕沒有看着你,就不知道你去了哪裡!”

他終於動怒了。

我只是想知道,他怒,是因爲我去見了韓王,還是因爲是他的妃子去見了韓王。

我不看他,只低聲道:“皇上既然知道臣妾去了哪裡,還問什麼?”

“你!”他氣得臉色難堪到了極致。伸手狠狠地將我拉過去,我沒想到他突然的動作,猝不及防地跌過去,撞在他的胸口。他低頭的時候,眉頭緊蹙,我纔想起,我的領口上,還沾染看韓王的血。

見他方纔的恕意緩緩消去了些許,纔要開口,我卻搶了先道:“臣妾今日出去的時候,遇見了刺客,韓王爲了救臣妾受了傷。”

我的意思很明白,這血就是韓王的。

他的眸子一緊,沉聲道:“刺客?”

我知道他是不信,不過我依舊接口道:“是啊,臣妾因此過宜思苑去探他了。 ”

扼住我皓腕的手狠狠地用了力,他憤怒地開口:“宣太醫就是,你去作甚?

我淡淡地開口:“臣妾以一個被救者的身份,去謝謝救命恩人,難道不行麼?”

“朕不許!”

我擡眸瞧着他,淺聲問:“爲何不許?”

他憤怒着,抓看我的手越來越用力,我忽然見覺得不怕了。他怒,是因爲面子,還是因爲在意?

頹然笑一聲道:“今日皇上不陪着瑤妃,居然會管起臣妾去了哪裡?”

“你太放肆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領口,重重哼了聲道,“上林苑出現刺客?你以爲朕是傻子麼!”

我反問他:“若是沒有刺客,姚副將怎麼就死了呢?”

“檀妃!”他吼了一聲,盛怒道,“朕……”

他的話才說了一半,便聽得門口有人道:“皇上,啓稟皇上……”

“滾!”他打斷了門外之人的話。

卻不想外頭之人並不曾離去,又道:“皇上,韓王派了青陽姑娘來,說是……說是娘娘有東西落在宜思苑了。”

我心頭微微一震,韓王可真好啊,這個時候把我的披風給送來。

果然,一聽此話,夏侯子衿的臉色一變,瞧了我一眼,冷着聲音道:“拿進來!”一面說着,一面鬆開了扼住我的手。

門被打開了,我有些吃驚,青陽居然還沒走。她進來,看了夏侯子衿一眼,嘴角微微牽出一抹笑,開口道:“青陽見過皇上,檀妃娘娘。”頓了下,她才朝我道,“娘娘,王爺說,謝謝您的披風。”她說着,將手中的披風擱在桌上,又朝夏候子矜行了禮,才退了下去。

外頭的太監見此,忙慌慌張張地拉上了門。

夏侯子衿朝桌上的披風看了眼,冷笑道:“探病而已,何以要解下你的披風

我也是有些吃驚,不明白青陽爲何要說這樣的話。她話裡的意思,無非便是我好意將披風解下給韓王披上身用的。呵,真不知是韓王的意思,還是她青陽自己想出來的!

我纔要開口,他又是飛快地將我拉過去,一手狠狠地撩起我的衣袖,仔細看了一眼我手臂上的守宮砂。

我只覺得心頭一震,他這是什麼意思?

以爲我是去和韓王……

呵,我桑梓是這樣的人麼?

我是這麼沒有分寸的人麼?

奮力地想要甩開他的手,他卻用力將我拉過去,幾乎是將我拖上牀去。我嚇了一跳,拼命地掙扎起來,男子沉重的身軀已經壓上來,他什麼話都沒說,只低頭下來吻我。

“唔……”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他想做什麼?他想做什麼!

其實,我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了。

他知道我過宜思苑去,以爲我解下披風給韓王,多曖昧的情形啊。他憤怒地看我的守宮砂,見還在,急急將我甩上牀。他,還能做什麼?

過去多少次,他都只抱着我睡,從來沒有這般對過我!

以往,我都只是害怕他要我。今日,我卻是憤怒他要我!

雙手用力去推他,可是他的身體真重啊,我怎麼推都推不開。他依舊只吻着我,狠狠地吻着。

我突然覺得心悸,張口咬了上去。

“嗯。”他哼了聲,我咬得愈發緊了。雙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衫,貝齒劃破了他的脣,腥甜的味道從齒間流出來。

他緊蹙着眉頭,卻不放開,空出一手遊走至我的腰際,大手用力一拉,將我的腰帶輕易地拉扯下來。我死死地撐大了眼睛,感覺那溫熱的東西已經從眼角滑下來。

而他是眸中,忽然的一痛。

拉住我衣衫的手一滯,我咬牙趁機推開他,當下沒有想,甩手給了他一巴掌

那聲音清脆得連回聲都已經聽得那般清楚明瞭。

他怔住了。

我亦怔住。

多厲害啊,我打了天朝的皇帝,打了最最驕傲的夏侯子衿。

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出來,我略微別過臉,自嘲笑道:“臣妾以爲皇上今日走錯了房間,瑤妃還……等着您呢。”

他怒得揚起大手,我赫然閉了雙目。

那一巴掌卻是遲遲沒有落下。

不知過了多久,才感覺身上之人起了身,我詫異地睜開眼睛,見他已經背過身去。

遲疑了下,大步朝外頭走去。

我只聽得他輕輕地開口:“原來就算你也,不瞭解朕!”

不知爲何,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心頭一陣疼痛。而那抹明黃色的影,已然消失於眼簾。

房門大開着,誰也不敢上前來關。

我只躺在牀上,呆呆地望着那敞開的大門。

良久良久,才見門口露出朝晨的臉來。她瞧見躺在牀上的我,大吃一驚,慌張跑進來,跪在我的牀前,哭道:“娘娘您沒事吧?”

我才,微微收回些許意識。

緩緩地搖了搖頭,我能有什麼事?

“娘娘……”朝晨胡亂擦了一把眼淚,爬起來,用被褥蓋住我的身子。

我卻是推開她的手,坐了起來,拉緊了身上的衣衫,瞧着她,開口:“朝晨.你說本宮是不是很不知好歹?”

從未曾聽過哪個妃子不願承恩,還動手打了皇上的。

朝晨不知道方纔在裡頭髮生了何事,不過她也定是瞧見夏侯子衿怒意沖沖地出去的。嚇得臉色都蒼白起來,握住我的手道:“娘娘別怕,皇上只是一時生氣了,皇上不會怪罪娘娘的。”

他真的只是一時間生氣麼?

呵,怕怎麼也不是了。

推了推朝晨道:“沒事了,你下去吧。”

“娘娘……”她不放心地看着我。

我勉強笑道:“去給本宮打盆水來.擱在桌上便好。”

她遲疑了下,終是點了頭下去了。

不一會兒,水打來了,朝晨想要服侍我,我略微沉了臉道:“你也忘了本宮的習慣了麼?”

她怔了下,只好下去了。

梳洗了下,才上牀躺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今日過宜思苑去,除了看韓王,餘下的目的,不就是想看看夏侯子衿的反應麼?

他生氣,他怒了,我該是高興的不是麼?

只是,計劃總也趕不上變化。我如何會算到青陽突然來了,而我不慎落下的披風竟然將夏侯子衿的怒意推至了頂端。

他是帝王,也是男人,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妃子與別的男人有曖昧不清的關係

我縱然沒有,可又該怎麼解釋?

或許,今日的我,還不想解釋。

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他會在今日突然想要了我。

可是我害怕啊,我不想那樣。

他要我,是因爲在乎,還是因爲他是皇上?

這些,我都不知道。

可是,爲何他走的時候那句話,含了恨,又帶了絕望呢?

他說,連我都不瞭解他……

夏侯子衿,你告訴我,我該怎麼了解你?

翌日已經是三月初十,各國的貴客卻還沒有這麼快就回國。關於邦交的事宜,還是需要各國的首腦好好洽談的,所以,至少,還會在皇都留上兩三日。

清早的時候,去給太后請安。

見姚淑妃一行人等早已經到了,這回,倒是連千緋也來了。千綠的臉上,依舊是一片波瀾不驚,絲毫瞧不出因爲瑤妃來了而不安的樣子。

我倒是想看看,聰明如她,這一場戲,她還想怎麼唱下去。

她們怕是不知,可,昨夜太后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來人根本不是拂搖,而是拂希本人。

我先前還以爲會出現兩個替身之爭呢,現在看來,千綠已經根本不佔上風了

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我在看她,目光直直地朝我看來,嘴角淺淺一笑,笑容篤定。

我纔想起,她們姐妹,已經安靜了好久好久了。是否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呢?

正想着,便聽得外頭有人叫:“皇上駕到——”

衆人齊齊朝門口瞧去,見他拉了瑤妃的手一道進門。裡頭的嬪妃們忙行禮道:“參見皇上!”

他上前,低頭朝太后道:“兒臣給母后請安。”

他身邊的瑤妃微微福身道:“臣妾給太后請安。”

太后哼了聲道:“瑤妃難道不知,第一次見哀家,是要行大禮的麼?”

瑤妃的身子微微一顫,臉色有些蒼白,卻是聽話地跪下去,朝太后磕頭道:“臣妾給太后請安。”

屋子裡的嬪妃們大多露出嘲諷的神色,我卻無動於衷,太后今日是想給夏侯子衿一個下馬威,她是在告誡他,瑤妃是北齊人。

悄然看向他,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卻也沒有開口說話。

太后這才道:“平身吧。”

“謝太后。”瑤妃又磕了頭,才起身。

我瞧見千緋抿脣一笑,很是得意。而姚淑妃卻是一副淡淡的神色,看得出,她在這之餘,還想着姚振元的事情。這幾日,她怕是夜夜不得安寧。

太后擡眸的時候,突然臉色大變,我只見她猛地起身,擡手摑了瑤妃一掌,怒道:“皇上既然冊封你爲瑤妃,就要有嬪妃的樣子,如此……如此……”她的目光看向夏侯子衿,咬着牙道,“成何體統!”

“母后!”他怒吼了一聲,將身前的女子攬入懷。

瑤妃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伸手捂住被太后搧紅的半邊臉,晶瑩的淚珠已然“唰”地一下滑出來。那般柔弱的樣子,真是我見尤憐。

衆嬪妃也是嚇得不輕,朝夏侯子衿瞧了一眼,皆發出微微的“嗬”聲,個個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才終於知道爲何太后突然盛怒打了瑤妃,原來,竟是因爲夏侯子衿脣上的傷。

好明顯啊,是被人咬的。

還能誰咬呢?自然,是女人。

可,只有我最清楚,那個人,不是瑤妃,而是我。

他的目光忽而朝我看來,我嚇了一跳,慌忙別開臉去。

太后自然會生氣,如今什麼時候啊,各國的貴客都還在呢,叫夏侯子衿這樣出去見人,免不了落得一個天朝皇帝沉溺美色,荒淫無道的名聲來。

只因,誰都清楚,他昨夜定是與瑤妃在一起。

“太后,臣妾……”瑤妃哽咽着開口解釋。

卻聽夏侯子衿道:“母后是想給朕一個下馬威不成?朕乃天朝的皇帝,朕寵愛一個女人,還要讓世人先認可不成!”

我猛地吃了一驚,他明明知道的,爲何還要如此說?

太后氣得瞪大了眼睛,顫抖地指着他道:“皇上……皇上居然爲了這個外人……”

“瑤妃怎麼是外人?瑤妃是朕愛的女人,是朕的人!”他憤怒地說完,擁住身邊的女子,徑直轉身道,“母后若是沒有別的事,朕先告退了!朕還有要事在身!”

語畢,也不管太后的神情,只擁着瑤妃朝外頭走去。

“皇上!”太后大吼一聲,身子一個踉蹌。

“太后!”衆人忙簇擁上去。

淺兒忙扶了太后坐下,幫她順着氣道:“太后,太后您怎麼樣?”

“宣太醫!”姚淑妃朝外頭喊了一聲。

我瞧見外頭有宮婢急急跑了下去。

呵,夏侯子衿今日氣倒了太后,他可已經嚴嚴實實地將瑤妃推上了後宮的風口浪尖了。而他現在,如此帶着她出去,去見各國的貴客,尤其是韓王,他心裡.一定很開心吧?

只是,我不明白。

那一日,他明明白白告訴我,說拂搖的性子如果隨她姐姐,那麼是不適合是宮中生存的。可來的人是拂希,他不該是最瞭解她的人麼?既然知道她不適合,強留着也就罷了,他居然還毫不避諱地顯擺他對她的寵愛。

更有是,將我咬傷他的事,也直接推至了瑤妃的頭上。

夏侯子衿……

太醫匆匆來了,我微微收回了思緒,見太醫爲太后診脈,低着頭說太后不過是急血攻心,休息一下便無礙。

所以,自然是姚淑妃留下作陪。

畢竟我和太后的關係,還是不宜搬上臺面來的,尤其,是在姚家人的面前。

既然太后要休息,嬪妃們都一一告退了。

出去的時候,嬪妃們迫不及待地交頭接耳議論着方纔發生的事。玉婕妤與我一道走在一起,她倒是沒有先開口。我看了眼安婉儀,她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從方纔在裡頭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所有的人都震驚的時候,唯有她,絲毫不驚。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夏侯子衿曾經問過我的話,他說,我對他,真的沒有期待麼?

其實這句話,我很早的時候,就想問問安婉儀。

“榮妃娘娘,還是您好,等將來,還有個孩子可以依靠。”

回頭,見陳靜嬪嘆息說着。我倒是有些驚訝了,阮婕妤倒是與陳靜嬪走在一起了,只是她咬着脣,手上的帕子都絞在了一起了。

我心下冷笑,當年她連一個宮婢都比不過,何況如何,是瑤妃?

千緋得意一笑:“你們懂什麼,等……”

“姐。”千綠在一旁使了個眼色,千緋似恍然大悟,又笑道:“本宮先回去休息了。”

語畢,她們姐妹才直直離去。

我與玉婕妤行至了門口,兩人依舊不發一言。她向我告了退,便攜了宮婢的手離去。

我與朝晨一道回秋玉居,卻在走了一段路的時候,突然瞧見站於前面的瑤妃。心下微微一驚,怎麼她沒有與夏侯子衿一起麼?

纔想着,便見她大步上前來,二話不說,掄起手臂便是一掌揮下來。

我伸手扼住她的手腕,皺眉道:“你想打本宮?”

她輕蔑一笑道:“不是打你,是把太后掌摑本宮的那一掌,還給你!”

我一個疏忽,便見她另一手,直直揮下來……

第056章 叫我賤婢第025章 知錯第056章 叫我賤婢第033章 被我撞見的私會第006章 新皇的鳳(1)第035章 來晚了第015章 親迎第012章 毒源第019章 我要進宮第044章 恨不得我死第021章 保護第042章 請姑姑賜教第005章 玉佩第001章 吃醋第015章 偷心第003章 偷聽第025章 不請自入第011章 守口第020章 掌摑第025章 知錯第018章 怒對第019章 我要進宮第005章 死罪第058章 酷刑(2)第076章 裕太妃第035章 來晚了第067章 宮婢出身的人第024章 做妾我也不答應!二更第019章 我要進宮第066章 朕喜歡你第001章 吃醋第009章 冷漠的爹第080章 忽然很想抱他第010章 先生第023章 不見第016章 及笄禮第050章 說我縱火 二更第010章 相救注:玉容華,參見“第070章 忠心侍奉娘娘”第017章 刺殺第003章 選擇第032章 各得所需第011章 再見第009章 逼宮第014章 師徒第019章 我要進宮第054章 叫人伺候我第010章 寺廟驚雷(1)第072章 多謝娘娘指點(1)第075章 我從來不記仇第041章 誰也不比誰高貴 二更第011章 寺廟驚雷(2)二更第045章 她給我的下馬威(1)第019章 裝瘋第069章 有仇必報 二更第015章 親迎第004章 突變第023章 兩難注:玉容華,參見“第070章 忠心侍奉娘娘”第010章 寺廟驚雷(1)第037章 不要忘了身份第012章 毒源第012章 箴言第030章 芳涵姑姑第002章 黃雀第029章 退路第008章 出事第046章 她給我的下馬威(2)第013章 驚蟄第032章 各得所需第008章 出事第048章 她學得好快啊 四更第019章 裝瘋第076章 裕太妃第010章 先生第005章 玉佩第008章 出事第050章 說我縱火 二更第079章 他要我求饒第027章 是朕第001章 兇手第036章 承恩雨露第037章 不要忘了身份第006章 交合第002章 我叫桑梓第072章 多謝娘娘指點(1)第030章 驚雷第035章 來晚了第008章 冤枉我第011章 再見第015章 親迎第012章 寺廟驚雷(3)第040章 教訓我第056章 叫我賤婢第069章 有仇必報 二更第021章 保護第027章 是朕第017章 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