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涼見我出去,忙撩起鸞轎的簾子。我擺擺手道:“本宮想走走,不想坐轎子。”
朝前走了幾步,便聽得晚涼與朝晨小跑上來的聲音,她們安靜地跟在我身後,未曾多言一句。我捧着暖爐,緩步走着。
路上的雪已經被掃乾淨了,沒有絲毫的殘餘,踩下去,不必擔心會滑倒。今日,無風。只是空氣凜冽得很,呼出的氣顯得越發的白了。
擡眸,天陰沉沉的,有種壓抑的味道。
不知不覺走到了御花園,可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自覺地朝婪湖的方向瞧去,此刻的婪湖早已經歸於平靜。我兀自搖搖頭,我本就不是仁慈的人,來這裡也不是爲風荷悼念的。
沿着御花園的羊腸小道蜿蜒而上,行了一段路,瞧見前面兩個宮婢的身影。一個似乎跌倒在地上,啜泣着。另一個趾高氣揚地呵斥着。
我皺眉,好囂張的宮婢啊。
宮婢教訓宮婢,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加快了步子過去,那跌在地上的宮婢見了我,眸中露出驚慌的神色。她大抵是不認識我的,只好正了身道:“奴婢見過娘娘,娘娘千歲!”
背對着我的宮婢明顯一震,忙回身。
與我對視一眼,她猛然怔住。
菊韻啊。
我笑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她。
“大膽,見了檀妃娘娘還不行禮?”朝晨輕聲喝斥着。
她似惶然回神,忙跪下道:“奴婢參見檀妃娘娘,娘娘千歲!”她的頭埋得好深啊,好像我是兇禽猛獸一般。
不過若是換了我,也慌啊。當初在湘繡院的時候,她是怎麼對我的,我至今記憶猶新。
皇上選秀的時候,她還叫囂着要教訓我呢。她以爲,我會死在千緋手上吧?只是沒想到,我桑梓的命會如此硬。
目光掃過底下的兩個宮婢,兩人都微微地顫抖着。
我不叫起,只問:“發生了何事?”瞧着那宮婢,我又道,“你說。”
宮婢的臉上露出訝然的神色,愣了片刻,才哽咽道:“回娘娘,奴婢走得急,撞了這位姐姐……”
菊韻微微咬脣,放於膝蓋上的手慢慢收緊。看來宮婢的話並沒騙人,又仔細瞧着,她身上的衣服已顯陳舊了,想來主子不受寵。菊韻也是聰明的人,自是瞧得出來。也難怪她會這麼霸道。
輕笑一聲,我開口道:“撞了人自是有錯。”
聞言,那宮婢更是嚇得臉色慘白了,磕磕絆絆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菊韻不可置信地擡眸瞧着我,還怕是自己聽錯了。
我朝她走過去,又道:“不過本宮記得那時在湘繡院,皇上選秀那一日,你也撞過本宮的。”我刻意說得具體,好意提醒着她。
“娘娘!”她驚恐地叫着。
“很好,這麼快就想起來了。”我讚揚着她,看來她的記性也不差啊。
她俯首:“娘娘大人不計小人過!”
呵,她倒是很會給人戴高帽啊。只可惜了,我自問不是小人,卻也做不來仁人。站直了身子,朝那宮婢道:“本宮現在給你一個機會,方纔她如何對你,你現在還過去。”
聞言,宮婢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急急朝我磕頭道:“娘娘,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
我輕蔑一笑,沒用的東西。
菊韻咬着脣:“奴婢以爲,如娘娘這般尊貴之人,是不會記着這樣的小仇的。”
我笑:“你錯了,本宮從來不記仇。因爲本宮從來都是有仇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