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牛爺我又回來啦!”
在遠離了益州那片陰森可怖,氣息壓抑的山林之後,某處山間小路上,一個穿着虎皮裙,身披黑熊背心,面色青黑的牛頭怪正在仰天怒吼。
聲浪陣陣,吹拂着周遭的樹林搖晃不已。
但也就是如此了。
近兩日,因爲鬼門關聳立的緣故,大漢疆土上現存的絕大部分陰地鬼蜮都遭受到了無法修復的永久性破壞,原本形似洞天福地一般,位於空間夾縫,亦或是乾脆就是圈地自萌的鬼蜮,在鬼門關的強行號召下,外層的防護幾乎毫無抵抗的破裂,內部的陰煞源源不斷的向外逸散,並向着益州方向匯聚而去。
而除了陰煞之外,還有大量的魂魄,冤魂也在其中。
各個鬼蜮的掌控者也不是沒有進行過嘗試,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它們那微弱的力量根本難以抗衡張珂。
畢竟,沉痾盡去的情況下,張珂不僅僅在大漢天地的默許下暫且執掌了本世界的幽冥權柄,甚至於大漢地神之位也被他暫時性的收入囊中,在他離開這個副本之前,這些權柄將一直伴隨張珂身側,作爲類似臨時永固BUFF一樣對他進行加持。
如此,張珂便相當於大漢這座房屋的主人,房主打掃一下自家房屋裡犄角旮旯的灰塵跟蜘蛛網,難不成還得跟住客打招呼?
沒這個道理的。
更何況還是一羣拿着地下室的租賃合約,想住三室一廳的潑皮。
不直接動手全部打殺了,還給它們一個重回地下室(幽冥)的機會,都算得上是張珂大慈大悲了。
當然,BUFF是BUFF,位格是位格,雖然就權柄上而言,張珂具備了一切必要條件,但想要讓他擁有後土皇帝祇那樣的偉力,多少還是有些爲難了。
故而,他也只能做一些外圍的基礎性工作,剩下的核心層次還是要靠天庭歸來之後才能填補。
沒辦法,副本世界太過小氣,不給張珂開放權柄的內核康康,一些精細的操作自然沒辦法完成,原本還想借着偷師一手,回去帶帶自家那新生兒呢(小聲BB).
因爲入夜之後,大地上陰煞瀰漫,鬼怪縱橫,所以不管是人族也好,還是山中的百獸都躲回了各自的房屋(巢穴)裡,靜等這場百鬼夜遊活動結束。
犀渠的呼喊,沒能吸引來旁觀者的注視也是應有之宜。
見狀,牛·牛有些失落。
在後世的時候,成天待在院子裡當一個網絡阿宅,雖然每個月三四萬的工資跟各種福利待遇讓它在網絡上游玩的也比較暢快,但網絡終歸是虛擬的,一切都只能在那個小方盒子裡才得以實現,回到現實它仍然是個阿宅。
可關鍵在於,它不是人類啊!
人類環境跟各方面的因素,即便在靈氣復甦的當下,能施展法術的個體都是少之又少,而敢在公共場所展現的就更加稀少了,但凡敢遵循內心想法的,大多都因尋釁·滋事去吃豬扒飯了。
可它是犀渠,是上古異獸,雖然因爲自家那不靠譜的爹亂撒種子的緣故,自身血脈並不那麼純粹,但因爲之前跟隨張珂的幾次放縱,這方面的缺陷被彌補了不少,當下能化身牛頭人就是最明顯的特點。
衆所周知,家中飼養的貓狗在度過了哺乳期之後,會變的格外鬧騰,拆家,搗亂樣樣精通。
犀渠雖然跟凡俗的貓狗差別很大,但來自上古異獸血脈的躁動,還是使得它經常性的想要衝點兒什麼,享受破壞跟驚懼帶來的歡樂。
好不容易被從小黑屋裡放出來,結果連個鼓掌的都沒有,碰上這麼個鬼情況,也是倒了大黴了!
在短暫的失落之後,犀渠重新擡起了頭。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山不來見我,我就去見山!
雖然因爲老爺臨行前的叮囑,它不敢去人族城鎮之中騷擾,但聽說這地界有大量的鬼神
提了提腰間緊繃的虎皮裙,犀渠打開了先前從張珂那裡拿到的地圖,略微對應了一會兒,便尋到了最近的一個鬼巢,隨後擡手一召。
下一瞬,樹林中忽然間傳來了隆隆的水聲。
山間的溪流一反常規的暴動,爆漲的溪流直接衝出了河道的束縛,順着山坡涌動而下,途中裹挾了無數的泥土跟枯枝落葉,渾濁的水流在犀渠腳下聚集,最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浪潮,託舉着它升向高空,向着遠處衝鋒而去。
這一切,都被山間的一道目光注視。
作爲流落此地的山野蛟龍,見一頭牛氾濫行洪的本事比自己還要熟練,一雙豎瞳瞪的溜圓。
這世間還有比龍族還擅水的妖怪?
牛族裡的憨貨,什麼時候改玩水了?
心中雖有困惑,但更多的還是不滿,作爲此地山間的水神(自封的),這山間的溪流,地下水都是它的所有物,這不知道哪裡來的傢伙一點兒規矩都不講。
借別人東西前,不知道先登門送禮,再低聲下氣的看人臉色嘛?
躊躇間,蛟龍有些摩拳擦掌,作爲龍族混血,蛟龍血脈中本就潛藏着暴虐因子,即便沒人找事,它們都得做些破壞,才覺得心情舒暢,更何況是別人上門主動挑釁。
當龍軀都衝出了山洞,下一瞬就要騰雲駕霧去追趕的時候。
忽然間它注意到遠去的牛頭怪身後捆着的一卷麻繩。
仔細的感知了下。
雖然外表是麻繩,但本身的氣息卻不會騙人。
一頭活了千年以上的老龍的龍筋,除此之外還有一把龍骨打造的大刀。
這牛的打扮,看起來也不是個講究妖
算了,反正水脈還在,些許流水罷了,等待個三五日山間會自動蓄滿。
因爲些芝麻綠豆出去打一場,不合算。
旋即便重新縮了回去,盤繞成團的同時,找了塊山間的大石封上了自己的洞口。
而有着蛟龍的率先表現,附近一些同樣被抽調河水,或是被洪水動靜驚醒的精怪們也默默的放下了兵刃,略顯尷尬的招呼着洞內的小妖怪們搬動酒水,準備大醉一場。
犀渠的征途不能說是一帆風順吧,但也沒什麼值得一提的坎坷。
作爲曾經大唐地府精心培育,專門送給中高層陰神的專屬坐騎,欺負鬼神之屬本來就是拿手好戲,更別說被強行改造了食譜之後,它更是將鬼神搬到了餐桌上。
炮製些許鬼神罷了,有什麼難的?
即便是先秦,商周時流傳下來的老東西.呵,打不過還不會請家長麼?
老爺救我!
看着那濃郁的陰煞陡然間化作擎天的巨掌將對方一拳碾壓,煙消雲散之後,犀渠還會踩在毫無抵抗能力的老鬼臉上,模仿着後世聽來的語氣:
“你很會打嗎?會打有個屁用,出來混,要有勢力,有背景,你哪個道上的啊?
算了,懶得聽,小癟三,下輩子注意點吧!”
說罷,張嘴一口將對方吞下,咂咂嘴後,還似模似樣的往旁邊吐了口唾沫。
如此清奇的畫風,導致犀渠前進的道路上幾無一合之敵。
三日後,在鬼門關還在淨化的收尾階段的時候,遠遠的一股煙塵滾滾而來,直到山腰才減弱了些,但也是塵土漫天飛揚。
直到臨近山頂的時候,全身上下換上了一副商周時金玉諸侯鎧的犀渠才就地一滾,恢復了原本的樣貌,邁着略顯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向了山頂。
“.”看着滿身塵土,臉上卻露出一副小心翼翼,討好神色的犀渠,張珂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反倒是在一側坐着的帝君,指着犀渠那彷彿懷胎十月,不停鬧騰的肚皮,笑着道:“這是我當初送你的牛吧?幾日不見,怎吃成了這副模樣這生冷不忌的模樣倒是像你,哈哈哈!”
“.”
很難說張珂現在是個什麼心情。
看到這不明場合,跟着帝君一起咧嘴笑起來的醜東西,想也不想便將其收回了面板,讓它小黑屋裡閉門思過去,順便也消化一下肚子裡的存貨。
做完這些之後,心中波盪的情緒才略微平復了些。
長舒了一口氣後,張珂轉向帝君道:“如此,那些事便麻煩您了!”
“無妨,無妨,你我之間談什麼麻煩,生分了!”帝君擺了擺手:“陰神地祇本就是些小事,至於置換之事,更是無關緊要,便是不跟我講,與其他仙神提起祂們也只會大包大攬的替你應下此事,頂多是在份額上剋扣一點罷了.”
這兩天,除了敘舊跟商討之外,張珂跟帝君之間還談論了方方面面許多事情。
最簡單的,自身道路的問題,雖然張珂已經明晰了自己今後的成長規劃,但聽聽長輩的意見,取長補短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更何況,相比於那些只會叫囂着我吃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的無能之輩。
西嶽帝君可是真正見證了上古人族輝煌,與九州從混亂走向統一的古老存在,祂給予的提示,對張珂來說或許就是得靠很長時間才能轉過彎來的困擾,而一些針對性的術法補充也讓張珂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
只是指點終歸是指點,想要完成對自身體系的梳理,以及力量體系的統一卻得是張珂自己去慢慢琢磨了。
畢竟,兇惡跟災厄以及罪孽雖然都算是偏破壞側的力量,但想要完成收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帝君這種偏向安穩的存在對此沒什麼辦法,不過祂倒是建議張珂去上古找一找或許能有所收穫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困擾張珂許久的外域轉化的方法。
衆所周知,虛空世界廣袤無垠,而每個世界之中的力量體系也各不相同,有純粹的科技側,也有靈能亞空間跟黑科技混雜的世界,更有像九州這樣的神話世界。
而即便是神話世界之中也有魔法,靈機,信仰,高武等不同基礎超凡要素的劃分。
不同的超凡要素談不上等級的高低,只有世界層次的參差,但基礎元素之間的變更卻是相當困難的,至少,在張珂較爲貧乏的知識體系中,只能用相對笨拙的方法,磨滅世界碎片本身的要素概念之後,將後世的山水地脈綿延過去,進行溫養轉換。
這個過程,註定是要以百年爲單位計算的。
而這還是張珂將地脈迸發的大部分靈機,灌注去洗練世界碎片才能擁有的進度,如果要兼顧靈氣復甦的效率,這期間的時間將會呈數倍的縮減,不提對人族跟生靈的影響。
地脈分潤之後,對於張珂這半個地祇而言未來雖然廣闊了,但短時間內的收益卻變少了。
結果算不上壞,但對於張珂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來說,卻有些接受不來這慢吞吞的速度,自然詢問下天庭解決的辦法。
但就帝君提供的辦法而言,雖然效率比張珂自己琢磨快的多,但顯然並不怎麼適配。
沒辦法,基礎元素不同的世界想要融合在一起,跟人族的不同民俗想要融洽是一樣的道理,雖然結果是抹除其中一方徹底的同化,但過程卻是一樣的。
天庭也只是依靠人間王朝的能征善戰,不斷的讓那些異域靈魂輪迴轉世以洗清對方身上殘存的舊日印記,而地脈的轉變則是靠一個個山水地祇日夜不停的轉化。
完整的世界,一人之力速度固然緩慢,但如果切割分化成無數的環節,卻能省下其中大量的時間。
同樣“愚笨”的方法,只是將人工利用到了極限。
略一思考之後,張珂就想將自己得來的那些世界碎片跟天庭進行置換,換取那些已經被地祇們梳理好的地脈,而作爲代價,一部分人工費肯定是要張珂出的,而這些天庭也不會貪墨,只是將其給與那些地脈的地祇彌補祂們的損失。
付出大概相當於原本的一成,不少,但也在合理的接受範圍之內。
聊完這些,西嶽帝君讓張珂等待消息的同時,也轉身離去。
因爲之前佛祖的強硬姿態,祂發送了求援的信息,這會兒人差不多要到了,祂得去接應一下,雖然有心引薦張珂跟諸位仙神,但現在並不是太好的時機,便約定下次。
如此,目送着帝君身化虹光飛行遠去,收回視線的張珂低頭看向了桌上的一本請帖。
【門貼——蟠桃盛會(金)
特殊場景類道具,限定人物使用,限定時間開啓。
持此道具,可在兩個月後,參與九州——天庭第19屆蟠桃盛會(500九州自然年)。
使用範圍:任意九州附屬世界,以威武聖佑靈王印覆蓋,一時三刻內,將有天女,龍車前來接應持有者,持有者可攜帶不超過五個附屬隨從,持有者可進首席第三座,隨從可進末席陪侍(仙女接引,盛會期間不可亂闖天庭其他區域,違者天規懲罰)
首席:瑤池
次席:瑤池外,歡慶殿
末席:???】
隨着請帖的信息化作遊戲提示在張珂的視網膜上浮現,張珂感官中有些新奇。
或許生在九州大地的每個新生兒,童年時都曾看過關於那隻齊天大聖的成長史,沒想到如今自己也有幸親往其中的蟠桃盛會打卡留念。
而且據他所知,蟠桃盛會雖然說是爲慶祝王母誕辰,而廣邀所有仙神一起慶祝的一場盛會,但真正能參與到其中的也就寥寥。
其餘一切仙官仙吏、海島洞府散仙、鬥牛宮二十八宿,都不得入內,只能在外圍遙遠祝福一下,吃些殘羹剩飯。
當然,肯定不能是真正的殘羹剩飯,只是相對規格沒那麼高罷了,如果說入內拜會王母的,主菜是那紫紋緗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的蟠桃的話。
外圍的按層次不同,吃的也是些六千年,三千年成熟的蟠桃,而且還限量。
他倒是沒太過糾結席位座次以及請帖上標註的其他信息,只是在看到蟠桃會的時候,聯想到必定會請來的諸界天尊,佛祖菩薩,一時之間張珂有些恍然。
天庭大聚會,張珂倒是不認生,可是被一羣老傢伙包圍着,光是想想都感覺有些不自在,不過轉念一想,到時候靈山肯定會來不少人。
再度見面的場景,想來應當會很有意思?
反正還有兩個月多點的時間,不在當下,沒必要掛念太多,反倒是眼前的副本到了該收尾的時候了。
伴隨着最後一股陰煞被鬼門關吸收,籠罩了大漢五個夜晚的陰冷大霧終於散去,而與之一同的還有潛藏在荒郊野外跟犄角旮旯裡的鬼怪之屬。
雖然,日後,伴隨着人族跟本界生靈的生老病死,人間仍會積攢新生的鬼怪,甚至不乏佔山爲王的鬼神,但那都是地府的事情了,跟到此一遊的張珂沒什麼牽扯。
伴隨着天邊,一縷朝陽的綻放,沉重的大門緩緩合攏,最後在轟鳴聲沉入地底消失不見。
接着,站在山頂的張珂,身形也逐漸虛化,如同一顆泡沫一般崩散泯滅.
而另外一邊,正派遣着麾下的鬼差私設地府,拷打世家大族的張天師,忽然擡起頭來喃喃自語。
旁邊扮作判官的張衡悄悄的靠近了些,才聽清:
“自己跑了,將這些繁雜事都丟給老道,小子你可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