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甩尾。
其實當那條龐然的尾巴衝着張珂橫掃而來的時候,周遭的空間就已經發出了悲慼的哀鳴,在磅礴法力的壓制下,周圍的虛空幾乎被壓成了實質,而來自古老權柄的力量附着其上,輔助穩定着空間不在重壓之下轟然破碎。
它轉瞬間便已經劃過了磅礴的雨幕。
在張珂的面前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
原本已經用的趁手的干鏚此時並不在張珂的手中,而這種上古頂級人物之間的鬥爭,一副趁手兵器能夠發揮的作用也是相當顯著的,他自然不奢求能得到干鏚的助力,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已經落後於版本的虎魄。
而後,爆裂的轟鳴聲於虛空中響徹!
時空短暫的停滯了一剎那。
相擊的部位迸發出洶涌衝擊,凌冽的風浪轉瞬間擴散開來,吹的黑森林的萬千古樹一陣搖晃。
而在刀刃緊貼的位置,那赤金色的龍鱗之上,新添了一條斬痕.雖然相比於那宏偉的身軀而言,傷痕微不足道,甚至於最深的地方也不過勉強割裂了龍鱗,劃傷了皮肉。
相當於凡人一不注意,被木頭殘留的倒刺在表皮上刺了一記。
但終歸是引起了應龍的注意。
祂暫且忽略了逐漸迫近自己軀幹的斧刃,雙眸之中略顯煩躁,注視着下方因力量不足,變換三頭六臂爲自己加碼的張珂:“你們這一家子,當真是麻煩!”
本來祂就不願來趟這趟渾水。
打仗打了這麼多年,從炎黃幹到了大禹,拿了一個順天佑畿輔的名頭,但於祂而言所謂的貴不可言,還不如四瀆之始,浸泡着先天水靈,安穩的睡上一覺。
雖然說,四瀆各有源頭,但祂乃順天佑畿輔應龍神,所掌權柄之中本就有天下水脈這一條,給自己改個大澡堂,誰有意見,嗯?
辛苦了這麼多年,享受享受怎麼了?
結果,一羣偷奸耍滑的傢伙,說什麼已有成例,何必再挑;龍神許久不曾露面,上古異類心思浮動,應當立威以震天下他們抱什麼心思,應龍難道看不出來?
呵,不就是刑天無腦,怕一時失手,回去被人看了樂子。
有熊氏那老東西,也是被女色迷昏了頭.想看我樂子?
好好好,等我將其擒了,到時候直接投到王城去。
都別活!
可預想的好好的,結果事到臨頭,情況發生了變化。
誰能想到刑天這廝腿上還坐着個人吶!
原想着以風雨之術,攪亂了上古氣節,可以蒙了那羣無德之輩的卜算,但沒想到這兒還有個現場直播的。
而至於這小輩,這些時日他的名字也響亮的很!
先是與防風氏大鬧崑崙,落了西王母的麪皮,後又有大禹昭告天地,龍鳳呈祥之福兆,再接着蚩尤親傳,相柳之禍解除,多個異獸憑空消失,朱厭大罵.
應龍雖在休憩,但像這些廣而告之的消息,也自然而然的會傳到祂的認知之中。
就好似後世的網絡平臺一般。
只不過,比前者優越的在於,沒有大數據的專項引流,所有的或公開,或隱秘的信息都散佈在天地之中,想要知曉得憑藉實力來拿,實力越強知道的越多,當然請仙扶鸞,問卜揲蓍可以一定程度上繞過這些限制,獲取需求的部分信息。
只是,翻牆有風險,偷聽需謹慎!
但不論如何,以幼弱之齡,能搞出這麼多事來,至今還活的比較滋潤,假以時日,當又是一個蚩尤之輩。
也不怪這些時日上古喧鬧沸騰,到處都是關門密謀,咬牙切齒的聲音。
不過,這些跟祂沒什麼關係。
從始至終祂本就是站在人族立場的,與上古諸神異類並不處於同一個陣營,而所謂的舊事真要論起來,也得先找有熊氏纔對,涿鹿之戰裡,那氣急敗壞的老傢伙下手可比自己狠多了。
畢竟被大霧困的軍心都差點崩了,急紅了眼也是正常的.
祂不知道,這原本的蚩尤嫡傳,怎麼又跟這個沒頭腦混在了一起,但今日之事,除了自己,不應當有第二個存在知曉。
本欲將其送回家去,但甩尾卻不料被接了個十成十。
如此,應龍有些驚訝,但此時情況容不得祂多做思考,小孩子,就趕緊回部落裡爬樹摸魚,亂跑個什麼勁。
心中思量,於是上身略做退讓之後,龍身猛然擺動
與此同時,居於胯下的張珂只不過堅持了片刻,已無後繼之力的身軀,與顫抖的雙臂便再難以擋下那龍尾所攜帶的滾滾大勢,持刀的手臂內,忽然間傳來一聲脆響。
略一疼痛之後,便是鋪天蓋地的陰影迎面砸來:
老東西,不講武德!
心中留下最後一點殘念,張珂也於下一瞬間失去了蹤跡,而與其一同失蹤的還有刑天手中所持的干鏚。
於是,剛將偷溜外出的孩童送回家中的應龍,忽然覺得手中僵持之力轉瞬消失。
事發突然,身體雖然有了反饋,但真靈還沒反應過來,上身略微前衝了一段之後,便見到一碩大的拳頭飛速的佔據了祂的整個視線。
“吼!”
“.”
【應龍與刑天於天外而戰然無首之人忽生狡詐,去幹戚,飽拳腳,應龍不備鏖戰半日,乃勝,丟於王城,人王惡言】
某處山巒洞府之內,昏暗的環境下,恍惚中有一道人影扔下了手中碎裂的龜甲,以手爲筆,在洞壁上狂書。
“轟隆!”
突然間,洞窟外的天空中閃過了一道霹靂,短暫照亮了漆黑的山洞,也照亮了那道佝僂的人影。
只是手中的動作略微停滯了一瞬,聽着外面連綿的雨聲,眉心的獨目往外打量了一陣,見沒什麼異樣人影便也不以爲意,繼續準備奮筆疾書。
然而恰在此時,一道晴天霹靂忽然間洞穿了蒼穹,在本應該直達地面之時,忽然間掛了個彎撞進了山洞之中。
一聲巨大的轟鳴過後,整座山峰轟然倒塌。
雷鳴不斷的天穹之中,還好似響起了一聲冰冷的哼聲。
與此同時,於不遠處山林間走過的某個身影,眺望着遠處那因雷霆而猝然間燃起大火的區域,以及頭頂陰沉的天穹,嘆了一聲後搖了搖頭:“都已經擺在明面上了,還非要作死,嘖嘖!”
“醒了,感覺怎麼樣?”
恍惚間,張珂似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再睜眼時,便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如果宮殿的穹頂也算得上是天花板的話。
起身,側頭便看到了坐在一旁,既溫和又滿是責備看着自己的紫薇大帝,以及一旁笑眯眯的老君。
而看到張珂清醒,後者也直接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慢悠悠的說道:“既然佑靈王清醒了,那老頭兒在這也派不上用場了,不過,這兩日間需平心靜氣,少做廝鬥,以免傷口裂開,浪費了藥力!
其他事,便由帝君轉述吧,老頭那兒爐火還旺着呢,僅憑兩個童兒可撐不了太長時間”
聞言,紫薇大帝點了點頭道:“老君慢走!”
而張珂也迎合着點點頭。
倒不是他沒禮貌,而是自己當下的狀況有點兒怪,剛纔剛一開口,便有一股濃郁的靈藥之氣從口中逸散,蒼翠的氣息在空中化作一片雲雨,在殿中悽悽瀝瀝的下了起來。
而伴隨着風雨落地,光滑,白潔的玉石上,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許多蒼翠的嫩苗,而後迅速化作人身,首烏等珍稀藥材,只不過眨眼的功夫便跨越了百年的門檻,初具靈藥之基。之後成長更是飛速。
只是,張珂一口所吐露的氣息本就不多,而在短暫的呆滯之後他更是猛力倒吸了一口氣,將逸散的大部分氣息都重新吞了回去。
不過是十之一二,所化的風雨能憑空造物已是玄奇,隨着雲雨漸歇,那些靈藥也終於停止了旺盛的漲勢,約莫卡在了七百的年份上停滯不動。
其中誕生的懵懂靈智敦促着它們迫切的想要逃離附近這兩個氣息如海般深不可測的龐然大物。
但跟梢之下堅固的玉石,跟帝君緊隨其後延展開來的氣息卻杜絕了它們的一切希望!
而至於張珂,此時的他在見證了自己一口氣所創造的奇蹟之後,正在審視着自身的狀況。
被動呼出的面板信息正在他的視網膜上浮動:
【基於人物服用九州至寶:九轉金丹(金)X2,你從中攝取到了大量的養分,你的血脈獲得了巨大成長增益,你的各方面屬性/技能都獲得了大量的提升(112%)
你的血脈成長進度:7.9——8.5(上古計年)你的本相形體獲得了較大幅度增長:10023——11325,相關神通享受228%體型額外加成。
基於丹藥效果,40%效果沉澱身軀各處,預計將會在7個自然月(九州計年)後完全消化,預計血脈增幅8.5——8.7(可通過過載活動,加速消化)
注:受傷,詛咒,春宵等活動可能會使效果大量流失。
很喜歡後世人的一句話:啊?
當下,張珂也差不多是類似的模樣。
被應龍踹一腳還能有這待遇?
如果能循環的話,他不介意多去上古挨兩腳。
服用金丹的相關記憶,張珂腦海中並沒有存儲。
也很正常,那一甩尾,被崩飛的不僅僅是張珂的身軀,同一時間他對外界的感知也被龐然的法力給禁錮了,而至於之後的如何被發現,然後到了這大殿裡的記憶也全然沒有。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龍也算是完成了祂對張珂的允諾——送後者回家。
原本想着會被踹去上古來着,沒想到是天庭,甚至還因禍得福的白票了兩個金丹,而金丹的效果,也超乎預料的猛烈。
兩個小藥丸,就硬生生的把他的血脈拔高了0.6,而算上藥性沉澱的話,一顆金丹能差不多提供0.4的血脈成長進度,這可比他累死累活的去征戰外域迅捷的多了。
雖說,隨着血脈進度的增長,同等資源,對於張珂的增益是逐級遞減的。
但耐不住丹藥這玩意兒不像物質世界,是可循環再生的啊,更何況煉丹的也是自家人,這要是他也能學某猴子似的,在兜率宮裡庫庫狂炫,不敢奢求太多,嗑個三天,他分分鐘去上古挨個兒拜訪去!
關鍵是計劃的可行性還相當之高!
類比某個走關係的猴子,張珂自身的關係總歸要比對方硬的多吧?
至於臉面嘿,跟長輩討東西有什麼丟人的?
“想什麼呢!”
話落,張珂便感覺自己頭頂捱了一擊。
金鐵交擊的聲音震的他腦門生疼。
而後轉頭,便見到了似笑非笑的紫薇大帝:“老君那點兒丹藥可是珍貴的緊,也就是昊天開口,以你勞苦功高,又被人打的閉了氣,才討出了兩粒來,餵了你這饕餮,結果你還反倒不知足,打上了兜率宮的主意!”
“九轉金丹,千年一煉,一爐九粒,還不是次次能成,便是老君成丹率也只有六成,其他時候不是火候不夠便是有事打擾,藥性流失,雖有九轉之名,卻無九轉之效,除了昊天,與六御分得之外,便是偶有人情,大功才勉強能領得一枚,你已得其二還不知足?”
“而至於那猴子便是靈山付出了潑天的代價,也不過是換了些劣品的藥丸被它竊了,那正品金丹可是老君隨身帶着,哪兒那麼容易流落出去。”
“況且,靠外物提上來的終歸虛浮,路還是要自己一步步走來才能順當!”
張珂還沒開口,甚至自身都沒有一點兒情緒流露,紫薇大帝便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而順着對方的目光,他便看到了掛在自己胸口的一面鏡子。
此時,鏡中所照,皆爲他心中所想。
而注意到張珂的發現,紫薇大帝臉上的笑容愈發深邃了:“這兩日藥性浮躁,你張不得口,也動難動神念,若不想藥性平白流失,也只能將這照骨鏡掛在身前,才能方便於人溝通。”
“對了,先前週轉之時,我似聽你叫了一聲新奇稱號,但隔離太遠,聽不真切,當時你叫我什麼來着?”
一剎那,張珂大汗淋漓!
“.”
回答肯定是不能回答的,看着那雙眼死死盯着張珂胸口,藏在袖中的手中摸索着一根篆滿了雲紋木棍的紫薇大帝,張珂毫不猶豫抽離了自身真靈,兩眼一翻,躺了下去。
而看着這一副耍賴模樣的張珂,紫薇大帝笑了笑。
都是從逆子路上走過來的,還治不了你了!
隨後,幫張珂塞了塞被腳,招了數十天兵於殿中等候,自己便轉身走出了殿外。
此時,因張珂之故,九州戰線雖然壓力驟減,全線反攻,但也正因爲是窮追猛打的時候,每一個高端戰力都顯得彌足珍貴,祂自然不可能在這兒陪着張珂虛度時日,而作爲九州前線的大後方,此地也十分安全,離的不遠便是老君臨居之殿,而再遠些,還有酆都大帝,真要有人敢送,那他們也樂得埋了
而至於張珂。
在封閉了真靈之後,他的肉身便逐漸淡化,最終處於一種顯現而並不存在的狀態,看似仍在牀上躺着,但其真身已潛入了上古試煉之中,推開了左側的大門,邁步而入。
“這次鬧得動靜可不小,即便身在此處,我也隱隱感覺到我那本體被你召了去!”
小山之上,茅廬前院,煞氣不再,好似老農似的刑天正坐在火堆前烤着一條新鮮的大腿,而所用肉食,是張珂從九嬰身上新鮮採摘的。
雖然妖蛇之肉,只能說勉強能食,比不得那些珍禽祥瑞,但誰讓張珂願意呢。
故而,這烤九嬰,便成了師徒每次見面之時,菜單上必做的一道餐前甜點。
而與此同時,在遠在千里之外的一處山坳中,只剩下八個頭的九嬰正對着周遭的山巒一陣發泄。
遭瘟的刑天,遭瘟的小防風氏。
不過是投機取巧了一次,便心心念念被記到了現在,別人都是痛打一頓,有輸有贏,輪到自己每次被痛打不說,還得被人在胸前割一刀。
雖然千餘斤的損傷算不上什麼,但侮辱性太強了!
尤其是這周遭看樂子的:*&@!#¥
忽略某惡獸的罵罵咧咧,以及遠處喧囂的煙塵,此時在試煉空間內,對本體狀態固化的規則下,張珂也不用再被人窺探內心,得以張口直言:“我也沒算到,那外域之神如此膽大妄爲,還沒來得及動手,它們便摸到了您的身上!”
說着,他也是哭笑不得。
雖然神恩文明的征戰以大獲全勝而告終,但張珂在此方世界的收穫卻是微乎其微。
除了之前被蒼玉攝取的那些之外,一切的物質世界都湮滅在了刑天之手,而懾於老師沒頭腦的威懾力,他也沒敢在這之中渾水摸魚。
當然,相比之下還有更慘的。
只是,畢竟是新手副本,就算是整個副本炸了,遊戲也應該會給他再規劃一個新去處的吧?
應該吧?
與此同時,以勇者姿態降臨的馮奮,看着捆綁在身上的觸鬚,以及面前巧笑嫣然,頭頂羊角,穿着稀少的少女們,發出了一聲經典的九州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