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分工協作,幫張珂補全各門功課的諸位人王,也不同於幾乎將禮儀跟各種神通法術玩出了花的天庭諸帝。
大尤跟刑天本就不是什麼能歌善舞之輩,而在遇到矛盾時的下意識反應也是衡量一下自己的拳頭,這玩意兒能不能打?打不打得過?
打贏了才說按講道理,寬恕,和氣等等禮節上的瑣事兒,但我都打贏了什麼狗屁禮節的不還都是我說了算,難不成還有誰敢挑我的刺不成?
打輸了.打輸了自是萬事皆休,你再懂禮節對手也不會坐下來溫聲細語的跟你交談。
如此只要拳頭的道理足夠大,學不學卜算,樂理,詩詞歌賦岐黃之術這些其實倒也無所謂。
反正贏了之後,自有大儒爲你辨經。
如此專精一道倒也沒什麼錯。
反正所謂的六邊形戰士,也只是蠻荒跟九州習慣了這種一切依靠自己的行爲方式,而作爲虛空神選,遊戲玩家的張珂,很難會出現迫不得已,彈盡糧絕的情節。
而退一步來說,肅清之後的九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具備了容納張珂的基礎。
如此哪怕是在日後蠻荒之戰中落敗不敵,只要不是被人當場擒下分了屍骸,他就還有一條後路可以走,雖質上比不上蠻荒人族,但數量足夠也能撐起一位人王的架子,不至於落得跟他們這些失敗者一個下場。
這是大尤在聽聞到九州的消息之後,腦海中出現的第一想法。
而至於九州仙神們同意與否首先從利益的角度出發,這件事有一定商量的餘地,況且人王並不佔據諸神位格,唯一有所衝突的也只是那位三界之主,昊天上帝!
在號令羣神,威服四方等方面兩者有着廣闊的交界。
但從張珂過往的所作所爲來說,他們還真沒必要替他擔心這點兒。
而倘若有何不足之處,他們這倆大活人在這兒也能派得上用場,哪怕是籤個賣身契什麼的,倒也無所謂。
當然,張珂若是能順利的贏下蠻荒的資格,湊齊九之極數,轉身再來兼併九州的部分,以蠻荒爲主,九州爲輔,不管潛力還是其他方面都是一加一遠大於二的效果。
但經歷了無數,已經不像最初那麼高傲的大尤並不介意用最壞的考量來思索所面對的一切.
如此千頭萬緒都按在心中不表的二位開始靜觀這場盛大的考覈。
而本就沒什麼壓力的張珂也習慣性的動用了自己的起手式。
當三顆烈日的光芒帶來無窮的熾熱滾滾而下的時候,那本就常年處於高熱乾旱的大地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宛若浪花一般盪漾着的透明焰浪,並在一些地形特殊的低窪處,沙礫碎石更是被炙的滋滋作響,一些土石的邊界悄然間出現了一些融化的痕跡。
炎熱,乾燥。
在張珂的腳下,整個極西之地,甚至於周遭接壤的一些個區域都在遭逢大變。
那炫目到幾乎將天穹燃燒的光芒,在墜落的第一時間就開始無情的掠奪生命。
先是荒漠跟戈壁中生存的活物,蛇蟲鼠蟻,五毒之流,哪怕是再惡劣的環境,只要不是徹底的死地,就一定會有它們的身影。
這些在短到片刻,長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裡,盡數翻了白眼躺在地上輕輕抽搐,不過片刻的功夫,那精悍中略顯些許飽滿(乾癟)的身軀便開始了肉眼可見的萎縮,直到血肉完全貼合骨骼,內臟失去水分風乾萎縮
相比之下,綠洲中的倖存者們的情況會好上一些,但伴隨着水源的蒸騰,死亡的迫切如影隨形的陪伴着每一個人。
而在三日齊出,炙烤天下的時候。
極西之地東方之所在,漢軍天兵所駐紮,彷彿一座堡壘一般聳立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的高昌城內,一名身穿玄色短袍面容堅毅的漢官遮着手簾眯眼眺望着遠方。
而在他的身後,數個穿着奇裝異服,看起來就給人一種毛糙,好動,不靠譜的男男女女正好奇的四下張望着。
作爲泛九州文明的大本營,九州本土常年遊蕩着大批本文明玩家,跟少部分取得了文明認可卸下域外天魔稱號的外域玩家們也能有限度的在九州本土活動,只要不去漢的都城,亦或是那些繁華的廟宇,一般來說他們跟九州百姓的待遇也沒太過明顯的差別。
而類比于于漢,因唐朝時王朝策略的轉變,跟大量外族蠻夷心慕大唐,各族融洽的生活環境,一般外域玩家們能在大唐得到更好一些的待遇
如此,在生存環境不那麼堪憂的情況下,除了偶爾打打牙祭,換換風土人情,一般情況下具備一定實力的玩家們更樂意在資源,機緣更加密集且高檔的九州本土接取任務,完成副本。
而這一行七人的小隊便是在刷到了西漢足夠的好感度之後,接下這趟出使極西之地,保護使臣的任務。
任務要求他們必須保證使臣的存活,併成功的將極西之地的情況帶回西域都護府,之後是否繼續參與任務鏈的第二環,那就看玩家們的意願了。
但是吧,這任務,不好接,也不怎麼好做。
任務獎勵豐厚的同時,他們一行人得跟着使臣自長安出發橫跨千山萬水,途徑絲綢之路直到極西之地,也就是後來版圖上歐亞交界的中東,區域。
放在宋元以後,明清時期,這段路程都算得上漫長無比,更別提是天地膨脹了無數倍的九州本土。
本就以年計的路程硬生生的被拉長了數十倍。
他們一行人自從漢武三十七年便從長安出發,期間錯過了九界圍攻九州的大戰,也錯過了九州獨戰虛空外域的大場面,近十年這纔出了漢土,到達了西域都護府的地界。
沒辦法。
西漢這次派出來的使臣是個倔的,百般手段都用上了,結果人家非要一步步走過去,稍微多說兩句,老頭兒就拽什麼大國自當雅量.我們是去出使,不是去宣戰。
可您說這話之前,能不能先看一眼你身後跟着的五千騎步混合的大漢強軍?
而也正因爲如此,作爲跑龍套的插入到這行隊伍中間來的玩家們既沒有更改行程的能力,同樣也沒有逼逼賴賴的資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時間被這麼一點點的浪費。
直到高昌,進城休整之後,看着還有多半的行程,以及後續整個兒返回的路途,積壓在玩家之中的怨氣終於爆發了。
“是,我不否認這趟任務給的獎勵多,還能直接提升一級別的聲望評分,但這一趟來回投入近三十年也太過分了吧?”
“性價比不高,換其他副本,除了聲望,單從獎勵的角度出發,我起碼能拿兩到三倍的資源,甚至還不排除某些珍貴的道具跟機緣。”
“黑車啊,這tm的是黑車啊,我要下車,下車!”
“大家稍安勿躁,反正來都來了,你們現在退出去那之前熬的幾年不就全白費了嗎?”
“.”
面對剛一進城,還沒來得及分散休整,就已經揹着整個使臣團隊,在隊伍語音裡吵翻了天的隊員們,當隊長的絡腮鬍也相當無奈。
一路上這羣玩意兒一天能在頻道里吵八百遍還不帶重樣的。
天天如此,日日如此,結果直到現在退隊的一個都沒。
感情大家都是聰明人,就折磨他一個是吧?
但哪怕厭煩了這羣傢伙反反覆覆的折騰,但當隊長的玩家仍是不厭其煩的每次好言相勸,平息隊友之間的紛爭。
沒辦法,時間是一方面,另外的重點在於他在這之前已經將積攢的小錢錢全部換成了兵家相關的秘術學識,就等這趟任務圓滿結束,回大漢接受封賞,一招進入大漢文武行列,就代表着諸子百家的傳承對他們打開了大門。
合法的身份跟各類秘術,並不比那些流連在隋唐以後專注修仙的玩家們弱。
百家半聖,陸地真仙,再往上均是殊途同歸,到了白日飛昇成仙做聖的階段,兩者靠的都是傳承留下的門路,按需分配進入到八部合適的位置中去。
再往後也就是性命雙修強化己身,尋找道路,一證永證.
得益於自家那些迷人的老祖宗們,九州的超凡道路雖然多種多樣,但刨除掉那些純粹的外道邪魔之外,哪怕是旁門左道,鬼怪妖物也有證道飛昇的機會。
如此,也無怪一向沒什麼耐心的玩家們,能一邊兒抱怨,一邊兒咬着牙硬挺下來。
而相比於隊員們,隊長的沉沒成本更大,更損失不起,也自然擔當了這個受氣包的角色。而也就當隊伍驗明身份,安置好了自身,在高昌守將的安排下準備跟當地王室接風洗塵,緩解困乏的時候。
原本已時至下午暑氣退散,天邊昏暗的黃昏,竟一反常態熾熱起來。
伴隨着天地驟然的明亮,站在地面遠遠地眺望,哪怕是凡人都能看到天邊的太陽膨脹了不止一輪。
而對於修習了百家秘術的使臣跟大漢的兵將們來說,四日同天的奇景更是駭人無比,伴隨着烽火的點亮,經過數代培育,具備龍雀血脈的雀鳥也夾帶着一封封密信從都護府的各個城池,哨口處起飛。
也就在傳遞了消息,隨着使臣登上城牆眺望遠方的時候,張望了一圈兒的玩家們,臉上燦爛的笑容幾乎要掩蓋不住了。
【檢測到文明臨時劇情片:帝尤除諸害,是否選擇加入資料片?
對不起,你的聲望不夠,請提高隊伍的整體聲望,或尋找正確的渠道參與本次活動】
衆所周知,在九州的這一畝三分地上邊兒,但凡有帝尤存在的地方,又互相有任務衝突,你大概率不需要着急,擔心自己的任務。
因爲不論好壞,你的任務目標絕對會隨着這位無意間的舉動,一起被艹飛。
甚至都用不着尋找什麼任務道具作爲證明,有帝尤存在的地方,討伐,刺殺,但凡涉及到打打殺殺場面的活兒直接提交就行。
哪怕事後目標仍然活蹦亂跳的,那都算是他死而復生了,跟伱沒一點兒關係,任務方寧願多發一次獎勵,也不會對之前的反覆無常。
帝尤出品,值得信任!
而當玩家們觸發了情景彩蛋,確認西邊兒天上掛着的是帝尤之後,紛紛第一時間開始任務結算。
“這有點兒不道德吧?怎麼也得等等看,萬一到時候還讓咱出使呢?算成提前截止扣除了獎勵怎麼辦?”
有先前不太瞭解這方面的玩家開口詢問道。
“把心放在肚子裡,出使?出什麼使,等會兒極西之地存不存在還是兩說呢;怎麼着你還想去幽冥溜達一圈兒,跟各國國主拿一封國書認證?”
鬆了一口氣的隊長開口調侃道。
他回過頭來,看着,四日之下,洶洶的溫度更是經時間的延展被拔到了另一個高度,近乎實質化的焰浪將空氣都燒灼的扭曲波動,每一口呼吸,熾熱的氣流都能直接將人的肺腑烤熟。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強烈的風暴自天上襲來。
剎那間狂風大作,滾滾黃沙夾雜其中,黑壓壓的一片瞬間席捲了大半個極西之地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着四方擴張。
沙暴的存在,短暫的遮蔽了來自金烏的燒灼,讓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衆生勉強得到了一點兒喘息的機會。
但不等他們從缺水燒傷的高危狀態中脫離出來,下一瞬,三聲清脆的鳥鳴忽然間響徹天地。
緊隨其後,原本四日當空的奇景更是眨眼間變成七日同天,剛被沙暴抑制了的高溫眨眼間升騰而起,遮天蔽日的沙礫在極短的時間內被燒成透徹的琉璃,而後又變成赤紅的岩漿。
一滴滴火雨瓢潑而下,遮天蔽日的赤紅暴雨頃刻間點燃了整個極西之地的荒野,也焚燒了那零零散散分散各處的城池。
嚎哭
怒罵
在一陣混亂之中,張珂張開了法天象地。
於是,遮天蔽日的身影聳立於大地之上,金紅色蘊含着暴虐跟威嚴的眸子猛然間轉到了東南一側,煌煌間赤日流轉一道道光束打在那被張珂聚焦的戈壁灘中。
“轟!”
宛若雷鳴一般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四處迸射的碎石殘骸之下,一雙惱怒中夾雜着些許畏懼的眼神遙遙盯着張珂。
當張珂面無表情的取出了干鏚之後,那雙潛藏着窺探的眸子總算髮生了變化:
“嗷!!!”
“我自認不像那長蟲不知死活,不曉天命,偏安一偶,只以些蠻夷打打牙祭,你有何等理由迫害於我?”
雖然沒有大霧延展,瀰漫四方,但頭頂有六個太陽頂着,濃郁到幾乎以液態流淌下來的大日真火卻也逼得它不敢出現在陽光之下,更別說借空間遁走了。
別人或許不知,但傳承自猲狙的血脈早就告訴了祂頭頂烈日後的兩道身影究竟是誰。
在這兩尊古之凶神,蠻荒惡煞之首的面前,祂根本升不起一點兒逃跑的心思。
祂並不知道,刑天跟大尤的存在只是充作考官一樣的角色,從始至終都不動手;但同樣的,張珂也沒有開口解釋的想法,畢竟,倘若連這點兒便宜都不讓蹭的話,那老師早就跟諸位帝君一樣,藏在空間深處默默偷窺了。
胡狼神。
不,準確來說,是猲狙後代,白毛狼祖見張珂不答,只自顧自的鎖定祂的方位,心中一急之下顧不得許多直接將自己準備的後手撬了出來。
涌動的地脈給了張珂提醒,那血腥而惡臭的味道哪怕是有土地的覆蓋也難以避免,更何況這些零碎的玩意兒還在如同潮涌一般席捲上來。
“噗!”
“轟!”
伴隨着一道墨綠色的水柱沖天而起。
在天空中燃燒的焰浪都滋滋作響散發出滾滾黑煙升騰而上的時候,無窮的屍骸好似暴雨一般隕落在地。
他們生澀的扭動着關節,徘徊的觀察着周圍的活物。
城鎮,綠洲一時受襲,無數的活人,寵物四下奔逃,牲畜更是隻恨自己少長了幾條腿。
“邪惡的太陽擾亂了荒漠的寧靜,風暴已經退去,胡狼神閉上了祂的雙眼不再去看人世間的一切。”
“烈日灼灼,羣屍起舞,是災禍,是末日,大家快快隨我前往獻祭,懇請偉大的胡狼神再睜開眼,救一救世人!”
一片兵荒馬亂的城池中,一頭髮蒼白的老兒正在街邊張牙舞爪的宣傳着。
但讓人意外的是,竟然還真有人信了他的謊話,穿梭在屍羣中朝着所謂廟宇,祭祀的方向匯聚。
而這絕不僅僅是第一批。
越多的人改變主意,代表着更多的人陷入動搖,而節奏逐漸放緩的屍羣們更是讓地上的人們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吹捧,行動起來愈發的賣力。
就在張珂放眼看錶演的這會兒功夫裡,已有數十人割裂了喉嚨,伴隨着鮮血的噴涌,一臉幸福的倒在地上。
鮮血浸潤了人們腳下的法陣,赤色的光芒灼灼生輝間將那些緩慢晃盪的屍羣給逼到角落。
下一刻,極富表演慾的屍體們紛紛擡頭學着主人的模樣望而生畏的眺望蒼穹:
太陽,墜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