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大爺和小男孩使出了吃奶的勁,此時已是冬季,兩人腦門上都冒出了白色的霧氣,板車在大坑裡彈了彈,最後還是十分固執地賴在了大坑裡。
“停車!”,段澤濤大喊一聲,不等車停穩就跳下車來,大步向那老大爺和小男孩走了過去,直接搭上那板車的後座,用力一託,那老大爺只覺肩上一輕,板車終於離開了那個大坑,重新回到了正道。
周俊龍和風勁波見段澤濤下了車也趕緊跟了下來準備過去幫忙,卻見段澤濤手背在背後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過去,兩人就只得讓胡鐵龍慢慢開着車遠遠地跟在後面,心中對段澤濤的尊敬又多了幾分,此地並無他人,無需做秀,可見段澤濤助人爲樂的行爲完全是率性而爲,是一位真正愛民如子的好省長。
那老大爺詫異地回頭一看,見到段澤濤還有遠遠跟在背後的周、風二人和越野車,眼中精光一閃,很快又恢復了常態,翹起白鬍子淡淡地道:“小夥子,謝謝了!”,又轉頭對那小男孩道:“柱子,還不謝謝叔叔!今天要不是他,咱倆可就抓瞎了!”。
那叫柱子的小男孩朝段澤濤憨厚地一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虎頭虎腦地道:“謝謝叔叔!”,段澤濤也捕捉到了那老大爺眼中一閃而過的如刀鋒般銳利的精光,心中就有些疑惑,這樣銳利的眼神按道理不應該出現在這樣一個垂垂老矣的山村老漢身上,這老大爺肯定不是一般人!
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道:“不客氣!老大爺,您今年高壽啊?!您家就住在這附近嗎?!……”。
那老大爺還沒答話,柱子已經搶着答道:“我爺爺今年八十五了,我們家就在前面的謝家坳,離這裡還有十幾裡地!……”。
段澤濤就更加詫異了,這老大爺雖已白髮蒼蒼,滿臉溝壑,但卻面色紅潤,腰桿筆直,步伐穩健,手臂粗壯有力,絲毫不像八十幾歲的老人,驚訝道:“真看不出啊,老大爺你這身板可真硬朗啊,一點也看不出有八十五歲高齡了,您這年紀應該在家享享清福了,怎麼還出來幹活啊?!……”。
那老大爺淡淡地答道:“山裡人,習慣了,這身子骨一天要不動彈動彈,反倒難受,再說我兒子媳婦都出去打工了,老婆子去年得了場大病也先走了,家裡就剩下我和這孫兒相依爲命,不幹活怎麼辦?!……”。
那柱子又搶着獻寶道:“我爺爺是抗日英雄,年輕的時候參加游擊隊殺過好多鬼子,爺爺還教我練拳,可厲害了!……”,說着還揮着小拳頭賣弄了幾下,倒也像那麼回事。
段澤濤就肅然起敬了,怪不得這老大爺有這麼銳利的眼神,原來是抗日英雄,槍林彈雨裡過來的,崇敬道:“原來是老英雄啊,真失敬了!……”。
老大爺淡淡地一笑,“都是老黃曆了,不值一提!小夥子,剛纔謝謝你了,你貴人事忙,我就不耽誤你了,繼續趕路吧……”,說着又轉頭對柱子板着臉道:“就你話多,還不趕緊推車,待會天黑了還到不了家!……”,說完就不再理會段澤濤,重新彎腰拉起車來,那柱子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也不再說話了,悶頭推起車來。
段澤濤又疑惑了,按說自己剛幫了這老大爺,他應該對自己有好感纔對,怎麼卻好像對自己十分提防似的?!就笑笑道:“我也是到這山裡來玩的,沒什麼事,我幫你們一起推吧!……”。
這爛路就是走在上面都十分不舒服,更別說拖着一輛滿載高粱杆的板車了,段澤濤每天練拳,倒也堅持得住,偏頭見一旁的柱子有些氣喘,小臉蛋紅撲撲的,十分可愛,就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腦瓜問道:“你叫柱子啊,今年多大了啊?!上幾年級了?!長大了想幹什麼啊?!……”。
柱子虎頭虎腦地答道:“我十二歲了,上小學五年級,我長大了想當解放軍,像爺爺一樣,殺鬼子!當英雄!……”。
段澤濤就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小柱子的小腦瓜,豎起大拇指道:“柱子好樣的!有志氣,不過現在是和平年代了,暫時不需要你去殺鬼子了,你要當英雄保家衛國,除了要有一副強壯的體魄,還要努力學習,只有掌握了科學知識,長大了才能爲祖國做貢獻!學習成績怎麼樣啊?!……”。
提到學習成績,柱子就些臉紅了,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笑了,不好意思道:“不是很好,不過叔叔,我一定會努力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段澤濤微笑着點了點頭,又接着問道:“柱子,你們拉這些高粱杆去幹嘛啊?!還跑這麼遠?!……”。
“我們拉這些高粱杆回去燒炕呢,幹高梁杆比較容易引火,燒起來煙也不大,還有股香味呢……”,小柱子懂事地回答道。
段澤濤就詫異了,追問道:“你們這裡不是產煤嗎?燒煤應該很方便啊?!爲什麼還要燒乾高粱杆啊?!……”。
小柱子剛要回答,一直在前面悶聲不響拉車的老大爺突然乾咳了一聲,直起腰,甕聲甕氣地道:“小夥子,我知道你不是什麼遊客,而是**當官的,你就別套小孩子話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前面的路比這好走了,沒什麼大坑,就不勞你的大駕幫我們推車了!……”。
聽說段澤濤是當官的,之前一直對段澤濤很友好的小柱子也變了臉,用力撥開段澤濤的手,狠狠瞪了段澤濤一眼,惱怒道:“你別碰我,爺爺說了,當官的沒有一個好人!……”。
段澤濤心裡就一驚,自己並沒有表明身份,爲什麼老大爺會斷定自己就是當官的呢,而這位曾經用血肉之軀捍衛了祖國的抗日老英雄,爲什麼會對**官員如此反感,如此抗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