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江彥海雖然精神不錯，但是他表面也是同樣很疲憊。
漁船很快離開了碼頭，行駛在了海上，而銀狐他們明顯都紛紛鬆了口氣，上了海上，而周圍也沒有海警船隻之類的，這意味着他們的這一切都很順利，按照目前的進度來說，也就是三四個小時的時間他們就可以到達目的了。
而實際上他們進入公海之後，一切就相對而言會很順利了。
“你爲什麼要當間諜？”船隻平穩的前進了大約二十多分鐘，遠處的海岸以及碼頭都變得非常渺小，甚至都已經看不見，而他們周圍也幾乎沒有什麼船隻的時候，江彥海突然開口了。
銀狐他們都已經開始休息了，不過即便是有人休息，但是也總有一個人盯着江彥海的。
對於江彥海突如其來的問話，銀狐愣了一下，不過他知道江彥海不是在問他，猶豫了一下，銀狐沒有理會，因爲他跟這個中年男人在這次任務之前他們也相互不認識，不知道。
正在開船的中年男人回過頭看了一眼江彥海，然後才重新回過頭淡淡的開口道：“姜玲院士是吧？我在電視裡面看到過你，也知道你是那種真正的天才，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懂，但是我只能說，有一些事情，不是我能選擇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沒辦法選擇的事情。”江彥海看着這個中年男人的側臉，開口問道。
中年男人臉上笑了一下，然後淡淡的搖了搖頭：“沒那麼簡單，有一些事情，一旦你產生了好奇心，或者說你做了，這輩子你就無法從那裡面出去了。”
“我和我老婆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我們兩個並不相愛，剛開始結婚，也只不過是因爲相同的身份，相同的任務所以相依爲命而已，結伴過日子而已。”
“後來慢慢的，我們的日子也變得平淡，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彷彿恢復了正常，我們也如同普通人一樣過着普通的生活，後來我們有了孩子，這是不可避免的。”
“迄今爲止，過去二十多年了，我基本沒有執行過什麼任務，很多時候，我們兩個人都懷疑我們是不是年輕的時候做了個夢。”
“但是我們手裡面不時出現的一些信息，一些聯絡方式，還有我們銀行卡里面多出來的一些錢，告訴我們，這一切都不是夢，而真的發生了，之所以我們如此普通的過了二十多年，只是一些事情不值得動用我們而已。”中年男人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談論這些事情。
他說的很直白，連銀狐他們兩個人都默默的聽着沒有反駁，或者說這樣的事情其實他們這個行業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是每個間諜都是高大上，如同詹姆斯邦德那樣，也不是每個特工都如同伊森亨特那樣。
或者說那些伊森亨特，詹姆士邦德，傑森伯恩等等這些人的存在，他們之所以有那樣看起來轟轟烈烈的行動，背後也是有着無數類似於這個中年人這樣的普通間諜在支持的。
他們都是如此的普通。
“想過自首嗎？”江彥海若有所思的又問了一句。
中年人嘴角又露出了一個不知道是苦澀，還是釋然的笑容，淡淡的開口道：“想過，不只是一次，三十多歲有幾年，我和我老婆想過不只是一次。”
“只是孩子都有了，我們能怎麼辦？而這一行，不是說你想自首就可以自首的。”
“說的直白一點，我們其實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而已，我們都心存僥倖的希望我們已經被遺忘，或者這輩子都不被啓用，又或者，我們被啓用的時候已經六七十歲了，那個時候，不管怎麼樣的結果又能如何呢？”
“其實，我們都心裡明白，忘記是不可能忘記的，而這樣的事情，說白了，自首了，十幾二十年的牢飯要吃的，就算是沒有孩子，十幾年的坐牢生涯，生不如死。”
“更何況，如果出來之後，我們會被人想辦法消滅的，例如說銀狐這樣的人。”中年男人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前方的海面。
“那到底是爲什麼堅持下來呢？信仰嗎？”江彥海看着他。
“信仰？呵呵呵。”中年男人從旁邊操作檯拿起了一根菸叼在自己嘴裡，然後點燃，語氣平靜的說道：“說起來不怕你笑話，我現在信仰社會主義，我的信仰跟你的信仰沒啥區別。”
江彥海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詢問，而銀狐和另外兩個男人也聽到了，不過聽到了他們也都什麼都沒有說，有一些東西，沒有經歷過，就沒有發言權。
站在旁人的角度你是無法理解的。
“怎麼？不相信。”中年男人見到江彥海沒有詢問了，以爲他不相信，笑着問道。
“相信，怎麼不相信。”江彥海突然笑着點了點頭。
“雖然姜玲院士你有很多成就，但是你的年紀是理解不了的。”中年男人搖了搖頭。
“沒什麼理解不了的，可以理解。”江彥海點了點頭。“每個人都年輕過，而年輕就會犯錯，沒有人都要爲自己的錯誤而買單，至於這個錯誤到底是大還是小，取決於我們自己。”
“你們這個圈子，就像是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中年男人回過頭看了一眼江彥海，良久他才笑着開口道：“說實話，在送你之前，我想過要不要藉着這個機會自首，然後立功贖罪，因爲我知道你的重要性。”
“那爲什麼沒有選擇這一點呢？”江彥海看着他問道。
“膽小啊，人活的時間長了，活的顧慮多了，總是心存僥倖，膽子越來越小。”中年男人倒是說的坦然。
江彥海笑了笑，不再說話，整個船艙裡面立刻又安靜了起來。
遠離了海岸，雖然今天風平浪靜，但是海浪也不小，船隻起伏不定，漁船的速度不快，但是他們所有人都不着急，包括銀狐他們都是如此。
每個人都在等待最關鍵的時候，比如說，按照一定的時間來計算，他們很快就會離開公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