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洛世的態度
西域大都護府。
洛世面無表情的負手憑欄眺望,目之盡頭有巍峨的雪山和廣袤的草原和農田。
草原之上無數優良的戰馬在奔騰,大都護府的土地上叮叮鐺鐺的聲音不絕於耳,那是鐵匠鋪傳來的修復兵器、甲冑和馬三件的聲音。
他是大漢西北的王,真正的主宰,但現在給他出難題的是天下的主宰,不動用神器的情況下,能和千年洛氏兩敗俱傷的主宰!
一雙玉臂從背後將他擁住,是洛世的妻子,劉旦的同胞妹妹劉嬌,她溫言道:“良人,還是在憂慮皇帝的來信嗎?”
洛世沒說話,輕輕嗯了一聲。
劉嬌臉上閃過一起憂慮,將洛世的身子轉過來,認真的說道:“良人,你知道的,靖難已經……
可一不可二,你只有一個選擇。
皇帝真是可恨啊,故意爲難你。”
洛世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心中卻猶如明鏡。
在洛氏子中,他是極少數譭譽參半的人。
他起兵靖難是爲天下,這算是一種大義滅親,但社會風尚其實是不提倡的,講究的是親親相隱。
大義滅親這種事情,無論古代還是現代,只要伱做了,爲你叫好的人很多,但讚揚完之後,卻會默默遠離你。
這就是人心,用腳投出來的票比用嘴更真實,洛世甚至不知道那些因他而活的人,會如何看待他。
“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
劉嬌的手拂過洛世的臉頰,有些心疼的說道:“不因爲世人的讚譽和非議而改變自己的心態,那是聖人才能做到的,你不是聖人,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所以不要讓自己再陷在漩渦之中了。”
劉詢對洛世的態度由此而來,他認爲洛世是一個可以使用,但不能親近信任的臣子。
因爲這世上沒有人是永遠光明的,尤其是劉詢踐行王霸道,說不準哪一件事情觸動了底線,刀兵就向內了。
洛世很清楚這些事情,所以大宛東王必須活着!
劉嬌認真說道:“皇帝是在試探,你必須委婉而明確表達出自己的態度,大宛東王要安安穩穩的待在西域,否則你的名聲就岌岌可危了。”
名聲就岌岌可危了。
洛世挑起自己的一根華髮,“我還能庇護他多久?”
劉嬌沉聲道:“不用多久,時間會抹平一切的,對大宛東王懷有惡意的人沒有那麼多。”
“咚咚咚。”
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然後是侍女的聲音,“公子,大宛東國王太后求見。”
洛世和劉嬌對視一眼,心下一沉,猜到了她的來意,大宛東國是列國之一,在長安有使者,很有可能得到了這個消息。
前廳之中,大宛王太后端正坐着,大宛女子年幼時極美麗,不過一旦飲食控制不住,衰老發福都較快,相比較洛世第一次踏破大宛城時的豔麗模樣,王太后稍微發福了一些,看起來更加威嚴。
“君侯。”
“王太后。”
洛世剛剛坐下,大宛王太后就有些剋制不住的急聲道:“君侯,長安傳來的消息是真的嗎?
當初靖難時,你說過的,這是唯一能保存大宛東國的辦法。”
大宛王太后和戾帝劉旦是純粹的肉體關係,沒什麼感情,所以面對自己兒子的王位和劉旦的皇位,她果斷選擇了兒子的王位。
劉嬌作爲一個母親知道怎麼安撫她,直接沉聲道:“王太后,你在擔心什麼?
這裡是西域,不是長安,皇帝遠在萬里之外,大都護府就在你的面前。
誰是西域之主?
我的夫君纔是西域之王,他說過保你,你就安心的坐着。
而且赤兒是我唯一還能看顧的侄子,他叫我一聲姑母,我會不管他嗎?”
一番連消帶打的話讓王太后稍微放心了一點,焦急的情緒平穩了一些,理智重新回來望着洛世道:“君侯,您是知道的,赤兒是維繫大漢和大宛的紐帶,赤兒出了事,大宛一定不會平靜,大都護府不可能每次都跨越千里去打一場沒有必要的戰爭。
您野戰無敵,神廟軍無敵,但大宛沒人會和您對壘的。”
她沒說大漢會敗,因爲洛世在西域是無敵的,神廟軍在西域是無敵的,但這世上不僅僅只有野戰。
李世民那樣的戰神皇帝,帶着大唐那種精銳軍隊,不也在高句麗的堅城面前吃癟,都護府大軍如果真的能徹底攻下西域,怎麼可能選擇現在這種統治方式。
……
長樂宮中,劉詢的面前擺着一份奏章,是西域大都護洛世送來的,殿中還有幾位近臣,霍光靜靜侍立在他身側,觀察着劉詢的神態變化。
“陛下萬安萬福。
臣世自孝鼎皇帝時便接任父親侯位,負責鎮守西域。
西域之地與中原大爲不同,與邦周頗爲類似,土人服從他們的王,貴族認可他們的王,用血緣來世襲官職,王的血統至關重要。
您的智慧可以比擬泰山東海,大宛東王的智慧則是泰山腳下的礫石,東海之中的水滴,他能保有自己的王位,是因爲劉氏的功德,是因爲大漢的天威,以及一點點大宛的傳統和人心罷了。
大宛東王隨臣靖難,可以見得他心中對朝廷恭謹,有大義,這是值得讚賞的。
臣有奏,戾帝被推翻才僅僅幾年,匈奴的身影已經再次出現,臣從得知消息,就一直在備戰,大都護府空虛,不能同時兩面開戰,保證西域的穩定至關重要。
臣鄭重的請求您,爲大宛東王頒下賞賜,您這樣做,大宛東王一定感念您的恩德,西域就因此而安定了。”
劉詢讀罷,沉默了一瞬,洛世的拒絕讓他有些感慨人的複雜,殺其父,獻其女,又殺其父,卻保護他的子女。
————
有朝臣奏,言大宛東王戾帝子,當移。
上曰:“大宛東王,仁善有德,靖難有功,朕曾有誓,王亦在其中。
況王亦朕弟,一尺布,尚可縫,兄弟二人何以不容?
先父與戾帝舊事,朕之痛也。
卿等勿奏,以傷朕兄弟之情。”——《漢書·孝宣本紀》
難產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