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矇矇亮起,司落辰終於突破了兩牀被子的距離,鑽進了向千彤的被窩抱着她美美的睡了一覺。

由於當晚睡的太晚,也太興奮,導致第二天很晚都沒醒。

卻被向千彤的電話驚擾。

伸手摸到電話接通道:“你好。”向千彤聲音還帶着一絲清晨的沙啞。

“向醫生還沒起嗎?”電話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向千彤清了下嗓子,跳過對方的問題:“顧小姐,你好。”

“我剛從英國回來,你可否有空見一面?”

向千彤感覺到身邊的人安靜的起身,走進衛生間洗漱,纔回應:“嗯,可以。什麼時間?”

“上午吧,我去你辦公室談。”

“好,那一會兒見。”掛了電話的向千彤沉悶不語,好像剛從熟睡中清醒。

“你今天有事要出去?”司落辰洗漱完問。

“是昨天病人的女兒,她想找我談談。”說着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看向對方,說:“對不起落辰,今天我……不能陪你了。”

昨天兩個人才表明心聲,正常今天應該好好出去慶祝一番。

司落辰沒有說話,來到向千彤身邊將她拉起來,淡淡說:“說什麼呢?我又不是小孩子,快去洗漱,我去給你做早飯。”

“早飯?”不知怎麼,每次司落辰說做東西給她吃,都有一種恐懼感。而這份恐懼來自大學時期,寢室四人相聚在王少柯家裡,每個人一道菜,司落辰負責做的黑椒牛柳,結果……只見黑焦不見牛柳。

一直覺得司落辰屬於黑暗料理系畢業。

“超市裡買的麪包我幫你烤一下,再衝一杯咖啡,這兩樣我還是可以的。”看出對方的質疑,司落辰識相的回答。

“……我喝牛奶就好了,咖啡留給你喝。”憨笑迴應。

“你昨天那麼晚睡,今天還有事情要做,不喝咖啡會困的。你以前不是最離不開咖啡的嗎?”

“你也說是以前,我已經戒了,就是喝的太多,身體不舒服。”解釋道。

“那好吧,你先去洗漱。我去給你弄早飯,出來就可以吃了。”見司落辰轉走出房間,向千彤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抿出一絲幸福的微笑。

她跟司落辰真的在一起了嗎。

好不可思議的感覺,這樣的感情會有結果嗎?

對感情一向不自信的向千彤,甩了甩頭,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使勁洗了兩把臉。

決定將這些想法拋之腦後。

向千彤吃完早飯就去了診所,剛進辦公室沒一會兒便有人敲門進來。是一位精緻幹練的女人,中長髮的捲髮,拎着包走近向千彤。

“好久不見,向醫生。”

“好久不見,顧小姐。”

司落辰窩在家裡捧着心理學的書籍打發時間,想起昨天跟向千彤的種種,嘴角會時不時不自覺的上挑。

不知道以爲看的是什麼言情小說,十足一個戀愛中幸福女人的模樣。

但理性的她卻總覺得向千彤的話,有很多表達的不十分清楚。

那句‘如果可以的話’最終向千彤也沒回答她原因。

她在擔心什麼嗎?離開的這三年,發生了什麼事嗎?

記憶中,向千彤的性格確實跟大學時期有所不同。說不上具體哪裡不同,只是性格沒以往開朗,做事也圓滑許多,不再是口無遮攔亂開玩笑的她了。

可是這些都是可以在社會上被磨練出來的性格,司落辰不喜歡去猜疑向千彤,相信她早已成爲一種習慣。就算有什麼事,司落辰相信總有一天向千彤都會將所有的事告訴她。

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以後相處的日子,將錯失的這三年彌補回來。

這是司落辰最終的決定。

本以爲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家休息,卻接到了沈略的電話。

是關於傑克的事情,沈略說他的狀態不是很好,希望司落辰可以去看看。

身爲醫生,就算對這件事再有質疑,對於病人她也要極盡全力。簡單的收拾一下,發個信息給向千彤後前往康復中心。

昨天紐約下了一夜的雨,雨過天陰,空氣裡盡是溼溼涼涼的感覺,特別是康復中心,格外淒涼。

在沈略的帶領下,來到病房發現傑克被醫生捆綁在牀上,他的身體在抽搐。

“這是怎麼回事?”司落辰不解的問。

“他要自殺,被醫護人員救了下來,現在情緒比較激動。”說着並從窗口看見醫護人員給傑克打了一針鎮定劑,沒一會兒傑克便睡了。

“看來你要等他醒來才能進行溝通了。”沈略道。

司落辰瞥了她一眼,沒有迴應。

醫護人員走出來,沈略詢問大概多久傑克可以醒,醫護人員知道沈略的意思,回答:“大概一個小時。”

點頭示意後,看向司落辰微笑:“這段時間,我先帶司醫生參觀一下康復中心吧。”

“沈小姐在這裡每天都負責什麼?”司落辰跟上沈略的腳步,淡淡問。

“司醫生覺得我每天都很清閒?”

司落辰沒表情的點頭:“有一點。”

沈略嘴角微微勾起,並沒有對此有任何表示:“今天向醫生怎麼沒一起來?”

司落辰寡淡道:“她今天有病人。”

沈略心領神會的沒在問什麼,兩人一路走在康復中心各個區域。沈略會介紹一些康復中心的情況跟相關事宜,司落辰只是跟在她身後,偶爾纔會回覆一兩句,如果沈略不主動聊天,司落辰的薄脣根本連動都不會動一下。

好在對於司落辰這種清冷的性格,沈略早有了心理認知,也十分有耐心,適當地利用言語來緩和冷冰冰的氣氛。

偶爾眼神會瞥一眼沒表情的司落辰,卻十分好奇在向千彤跟前的她是怎麼樣的一個模樣。

“司醫生,時間差不多了,傑克就麻煩你了。”沈略看了下手錶道。

司落辰點頭,淡淡問:“沈小姐要跟着一起嗎?”

沈略搖頭,司落辰沒有表情的離開。

來到傑克的病房內,傑克還沒有醒來,司落辰手裡拿着沈略剛剛給她資料,耐心翻閱。感覺到身邊的人有了微微的變化,司落辰擡頭看見傑克正用一種不太友善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好,傑克,我叫司落辰。”

傑克不語。

“我是心理醫生,我知道你並不需要我。”

傑克始終對司落辰有着敵意,一臉不滿道:“那還不走?”

見到傑克開口,司落辰算是成功了一步,語氣輕緩,帶着專業的表情道:“如果我真的走了,你會做什麼呢?繼續自殺嗎?”

“……”

“我只是簡單的瞭解了你的過去,就覺得你很了不起。如果知道你過去的人,會怎麼看你呢,傑克?”

司落辰的語氣輕而有力,讓人聽着十分舒服。傑克的眼神好像順着司落辰的話,不自然進入回想。

“傑克,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盡我所能幫助你。”

“我不需要任何無謂的幫助。”傑克果斷的回答,看得出他十分抗拒司落辰。

“的確,你並不需要我。你需要的是一雙腿,你需要回到部隊,回到戰場,回到你最愛的飛機裡,是嗎?”

傑克蹙眉,垂着眉,再次陷入沉默。

“我看過你在被搶救回來之後發的facebook。你說這是我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天。迄今爲止,無事能及,爲什麼我會活下來。這是我經歷過的,最悲慘、最痛苦、最傷腦筋、最恐怖的時刻,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犧牲。”司落辰說完將椅子朝着傑克身邊挪近了些又道:“我從未經歷過你的經歷,我知道我在你眼裡根本沒有資格去幫助你,但是我卻希望可以成爲你的一名傾聽者,你可以將你的事告訴我,我用我的‘專業’幫助你,好嗎?”特地將專業二字加重。

房間的角落裡,有一個監視器直直的對着司落辰跟傑克的位置,他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被映在裡面。沈略雙手架在胸前,聽到司落辰的這一番話,嘴角勾起滿意的微笑。

傑克沒有迴應,也沒有那麼反感司落辰,算是一種默認的態度。對於這樣的回饋,在司落辰眼裡已經成功了一半。

司落辰之後的時間裡,簡單的瞭解一些傑克在部隊的生活,很快兩個人像是朋友一樣。可以看得出傑克喜歡跟司落辰分享,因爲她總是會問很多傑克感興趣的問題。

從交流中看的出傑克十分喜歡部隊裡的生活,解釋司落辰的那些問題,眼睛裡散發着自信的光。

“你有喜歡的人嗎?”沒想到傑克會忽然問司落辰這個問題。

病人主動問問題,是對這個醫生最大的認可。

司落辰嘴角勾着笑,頭輕點。

“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感情是不是很脆弱?”

這個問題如果換做普通人或許根本不會問,但是傑克是一名士兵。他的教育裡沒有太多的感情,因爲感情會讓他失去戰鬥力。

但是並不代表他本身沒有感情,只是將這份感情壓抑下來。一旦在某個時期,會像泄洪一樣爆發。

“你相信她嗎?”司落辰反問。

傑克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你必須要振作起來,就算你失去了一雙腿,但是你還有一雙手可以擁抱她不是嗎?”司落辰認真的表情,看着傑克道。

傑克眼神有些驚訝的盯着司落辰,好像從中領悟到了什麼,閃爍一瞬希望。

“或許你人生的開頭充滿坎坷,但這並不會影響你以後會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傑克,既然你相信她,就給她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真正關心你的人,不會因爲你失去了一雙腿而離開你,他們怕的是你失去了生存的意識。所以……你必須要堅強,給自己也給身邊人一個重新振作的機會。”司落辰的語氣從頭至尾都十分溫和專業。對於傑克而言,她的出現就像是一個天使的微笑。

“謝謝你,司醫生。”傑克滿是感激的迴應。

司落辰覺得今天的交流差不多可以結束了,直起身嘴角微微勾起:“這是我榮幸,能幫助你,我很開心。”

“……你還會再來嗎?”傑克直接的問,卻又覺得有些羞澀。

司落辰點頭回應,轉身離開。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