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忽然咳嗽了幾下,騎在馱馬背上的他看上去神色並不好。他感覺渾身寒冷,就像是全裸在雪地上一樣。
前幾天,他和十字軍,卡拉迪亞的軍隊就一起到了西亞尼亞地區。這個一片大多數是荒蕪的草地,沒有什麼野生的兇殘生物能在此生存下去——草原狼除外。
到了西亞尼亞地區,就已經進入了敵人的區域,就算是遇到了什麼,那也不奇怪。而今天,一般不太下雪的克里米亞草原居然奇怪的下起雪來,讓不少士兵感受到了嚴寒的威脅。
馬修也不例外。雖然早早就準備了一些禦寒的衣物,但是馬修也完全沒有想到今年的冬天居然會冷到這個地步,自己帶來的那些禦寒衣物根本不夠用!而且他好歹是一個伯爵,有一些預防寒冷的羊毛衣之類的東西,一些貧窮的農兵甚至在冬天裡面依舊穿着很單薄的亞麻衣,感受到的寒冷與穿着皮甲甚至棉甲的士兵簡直是擴大了好幾倍!
馬修很早就在自己的心裡對自己說,這些人如果沒有合適的衣服,只會在惡劣的天氣下出現非戰鬥損失,甚至因此掉下士氣!而且這不是最主要的,由於這場雪來的沒有什麼根據,甚至就在他們到來以後不久就開始下雪,軍隊中已經開始盛傳一些神神鬼鬼的流言了!
什麼“神知道了他們心中的不虔誠”啦、什麼“突厥人的阿訇和他們的安拉溝通的結果”啦,什麼“魔鬼跟着我們的軍隊”啦、什麼“那羣伊斯蘭教徒有會操控天氣的巫師和巫女”啦......這些全是臆想出來的沒有根據的事情,還被不少的士兵聽信,弄不好會出現軍隊自己兵變的事情!
雪越來越大,最後演變成了一場暴風雪,它們像是霰彈一樣,一大顆一大顆的砸在士兵的身上。雖然它們是柔軟的,不會像真的霰彈那樣堅硬,但是等到它們化掉的時候就變成了液體,尤其讓穿着棉甲的戰士感受到極致的寒冷和沉重。
暴雪下的越來越大,把天地染成一片霜色,讓披着重型鱗甲的馬修看不清前面的人和景象,再加上這該死的寒冷,讓他彷彿感受到天地間只剩下他一人的孤獨。
馬修已經感受到身上毛細血管收緊,這讓他不至於覺得自己是虛幻的。裹在厚實的皮靴內的雙腳,讓他不至於凍得青紫,失去知覺。身下的馱馬打了一個響鼻,冒着熱騰騰的白氣,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
填充了棉花的軟甲帽保護着他的腦袋的溫度,冷氣從面甲和頭盔之間那道觀察的縫隙中鑽了進來,也從盔甲的縫隙內鑽進來,雪把他的眉毛染成白色。
前面的黑色影子,看起來是低矮的灌木,前方的指揮官們向身後看了一眼,確定身後的士兵們已經無法繼續行軍之後,讓身邊的傳令兵去傳達自己的命令:“告訴他們,我們在前面休息!”那個輕騎兵點了點頭,騎着戰馬對後方傳達自己的命令,不一會兒,馬修和自己的士兵們就在構建營帳。
當雪開始小了的時候,一堆堆新建造的篝火被點燃,給寒冷的草原帶來了一絲的溫暖。馬修坐在自己的營帳前面,身上蓋着綁在馱馬上的毛毯,烤火。
身上的鱗甲早就被卸了下來,放在身後的營帳裡面。篝火邊上是自己的騎士以及幾個己方的輕裝弓箭手,其中一個正在用手裡的木勺攪和着鍋裡的黑麥粥。幾根被樹枝串起來的麪包放在火堆上燒烤着,看起來差不多可以吃了。
他擡頭看着遠處的簡陋馬棚,裡面自己這邊的20多匹馬就拴在裡面。這些馬的總價並不便宜,大約值得上8~9個銀泰米了。它們是現在的祖宗,絕對不能亂搞,一旦出事,後果很嚴重!
想到這裡,馬修又想起1個多月前伏擊他們的皇家古拉姆軍團,不由得咬咬牙,拿起一串烤軟的黑麪包,打了一碗黑麥粥。
見領主已經開吃,這堆篝火周圍的那羣輕步兵和約瑟夫騎士也不再保持着平和,也開始手忙腳亂的打黑麥粥,分烤熱的黑麪包。馬修拿起一把新造出來,還在閃閃發光的短柄斧,用火消毒後就開始分開整塊的麪包,接着把切下來的部分泡進粥裡使其軟化。
他拿起碗,嘴靠過去小心的喝了一口。感受到嘴裡澱粉在唾液澱粉酶的作用下分解出的少量糖分以及黑麥本身的苦澀,馬修感覺到很滿意:那些白麪包的營養其實大大不如黑麪包,但是黑麪包更苦,口感也不如白麪包的細膩。飲用碗裡還滾燙的湯水,馬修終於感覺到體溫明顯上升,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風雪越來越大,士兵們快步的回到自己的營帳,只留下一些執勤的倒黴鬼,在濃厚的雪夜中警示敵人的到來。馬修坐在帳篷中,外面是聲音很恐怖的風聲,漫天飛舞的雪片,使天地融成了白色的一體。
然而,外面的天氣完全是影響不到帳篷裡面的氣溫。馬修坐在鋪上一層地毯的地上,手中拿着磨刀石細細打磨着刀的刃口。近段時間殺的人太多了,因爲一些事情擱置着而沒有打磨,就趁着今天把上次的工作補上。
不一會兒,光滑的劍刃反射出銀色的光芒,照射出了馬修此時的臉:很久沒有洗澡的他,如今的外貌並不算怎麼樣:有些粗糙,油膩的皮膚,藍色的瞳孔閃爍着精明的光,金色的捲髮有些油膩,以及高挺的鼻樑。
一個標準的日耳曼人。
放在帳篷一角的蠟燭,燃燒着微弱、暗淡的光。它是在這個營帳中的唯一光源,在光下細細的把手裡的長劍觀察一遍,確定沒有什麼瑕疵之後他開始檢查那一件陪伴自己幾個月的鱗片甲。
小心的拉開帳篷的布簾,馬修細細的觀察天上的星象。見着時間還不算多晚,於是馬修走到放着鱗甲的那一片地方,不計其煩的把甲片和繩子拆開,隨手拿起一塊老舊的亞麻布就着暗淡的燭光細細的擦拭着。
一塊塊鱗片在細膩的擦拭下,氧化層被厚實的亞麻布磨掉,逐漸恢復了原本的銀光。將整件鱗片甲一共1255枚甲片擦好,再重新用繩子編回去,已是深夜了。
最後,他看了一眼穩穩地放在袋子裡的拉丁語詩歌《阿爾弗雷德大帝讚美詩》,爲了第二天的精力充沛,馬修伯爵早早地把吹滅了蠟燭就躺在睡袋裡,聽着外面的火堆噼裡啪啦的爆響聲,心裡計算着對未來的計劃,不知不覺的就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