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后。
初升的太陽給這一片寒冷的土地帶來遠方溫暖。一灘積雪下,一根孱弱的嫩芽已經被厚實的積雪壓彎了腰,然而依舊堅強的保持這個姿勢不斷生長,終究有一天它們會鑽開厚實的雪,開始它們的一生。
天空中,一羣大雁排成“人”型向着遙遠的地方飛去,時不時發出一陣快活的鳴叫。馬修從自己的毛毯上起來,一雙未洗過的手揉搓着自己沾滿眼屎的眼角,拉開簾子走出了自己的帳篷。
他望着新生的太陽,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微笑,雙手張開做擁抱的姿勢,迎接新的一天。良久,正準備離開去洗漱一番的時候,眼角瞥見雖然城牆已經殘破不堪,防禦設施毀壞嚴重卻依舊堅挺的克尼希亞城,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變成了愁苦。
“果然是幾百年前開始就建立那一些防禦工事的城市,到現在差不多2個月了還沒打下來!”長久的戰爭,讓馬修已經不知道此時已經是何年何月,他呼出系統面板,才知道如今已經是960年的春季。
“春天了......”望着地上已經開始融化的雪,馬修搖頭。已經是春天了,證明後面的天氣不會像之前那段時間一樣冷死人,作戰上環境和溫度也方便了多。
但是缺點也不是沒有......馬修看着眼前佈滿裂縫的克尼希亞城牆,以及掛着十字軍戰士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的繩索,微微嘆了一口氣,畢竟是他們先用投石機把他們的士兵的頭顱扔進人家的城市裡面的。
缺點是,尼茲克曼湖也已經開始解凍了,他們沒有足夠的海軍,是無法從水上攻城,也無法阻攔敵軍通過尼茲克曼湖獲得補給。時間已經不能拖延了,必須要早做準備!
打了一些水漱口,再用那些剩下的水用幹亞麻手巾沾溼擦拭自己在遠征中變得粗糙的面孔,他的個人衛生就宣佈弄完了。做完這一切後,他拿着一個碗,從那些伙頭兵手裡打了一份黑麥粥,一小片黑麪包,一邊吃着一邊去自己這一塊裡最大的帳篷,探望自己隊伍裡的傷員。
馬修的手還沒掀開遮擋帳篷的布,裡面的便率先打開。看到面前擡着屍體的人,馬修稍稍一愣。他側過身子讓開了路,對方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便拖着屍體向着離此地不遠的埋屍地離去。馬修忽然覺得他們擡着的人似乎有點眼熟,於是叫住了他們,親自過去看。
“哦,原來是可憐的沙赫拉姆。‘耶和華天上的神,大而可畏的神阿,你向愛你,守你誡命的人守約施慈愛。 ’”馬修看着沙赫拉姆的屍體頭上的一處傷口,於是默默地爲他祈禱。
昨天的這個時候,沙赫拉姆還能和自己以正常的語氣說話,還能吃飯,還能睡覺。但是今天,他就走了。好像還是因爲傷口感染的原因。
揮手示意他們離開之後,馬修看着他們的背影,想到沙赫拉姆的死狀,臉上除了悲傷以外,還有慶幸。最近一段時間,那些該死的突厥人似乎箭矢也不夠用了,所以最近的弓弩兵齊射的次數越來越少見。
與此同時,守軍他們也已經不追求什麼道義了,因爲剩下的每一次齊射都是災難:他們的箭頭沾上了屎尿灰塵毒藥之類的東西,專門朝着人密集的地方射擊,只要被擦了一下就有可能會受到傷口感染什麼的,更不用說是正中靶心了。
拿起洗乾淨的木勺快速把今天的早餐吃完,就叫上在一旁等待的約瑟夫騎士幫自己穿上鱗片甲。馬修拔出了拿在手裡的十字劍,趁着攻城之前的最後閒暇時間,觀察自己手中的武器。
聽喬洛林二世公爵說,等到冰化得差不多後,來自卡拉迪亞帝國的水軍會從尼茲克曼湖發動攻擊。這個發動攻擊的時間還沒有確定,但是真的要到了那個時候所用的十字軍要集結重兵猛攻正面城牆,拖住守衛正面的士兵,接着是卡拉迪亞帝國的水軍從尼茲克曼湖對城牆使用投石機,從缺口中登陸,與敵人發生巷戰。
“集結!”聽見營地門口傳來了低沉的號角聲,馬修轉頭看向放下碗勺的士兵們,以威嚴的聲音道。約瑟夫騎士從帳篷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頂框架式護鼻盔。他三步做兩步的來到了自己領主的面前,面露尊敬的雙手遞給了馬修:“大人,您的頭盔!”
馬修拿起了頭盔放在地上,首先戴上了軟甲帽內襯,接着纔是這頂盔。在腰帶上掛上長劍,後腰處是一把剛剛打磨好的短柄斧,被打磨過的斧刃處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馬修手裡拿着那一塊鱗片面甲,帶着自己的隊伍朝着集結點走去。
易卜拉欣貝伊雙眼狡詐的看着城下的異教徒,露出了冷笑,但是在他的眸子深處,依舊可以看出一份深深地顧慮。
“最近補給和兵員已經不太夠了,畢竟堅持了那麼久時間,城內的人也多,而且我們不像那羣異教徒一樣有軍隊源源不斷的送補給。不過好像尼茲克曼湖快要解凍了,這樣來自南方的要塞和鎮子應該會派出部隊來。只要我們派出士兵尋求支援就好了......異教徒可能要被我們熬死了,我就不信這羣混蛋有那麼多錢可以堅持個三年五載!”
正想着,十字軍和卡拉迪亞帝國的重型配重式投石機也緩緩地推進,並展開攻擊,其中一發正在熊熊燃燒的塗了瀝青的石彈正朝着思索如何解圍的易卜拉欣貝伊飛去。一旁的輕步兵見狀立刻衝上去把措手不及的易卜拉欣貝伊撲倒在地上,嘴裡高喊到:“小心,我的大人!”
點燃的石彈擦着易卜拉欣貝伊頭上的羽飾落到了城內,砸壞了一座房子順帶裡面的居民,也把他嚇了一跳。顫抖的右手下意識摸着現在已經空空如也的羽飾盔盔頂,他臉上露出慶幸之色,還沒等他從冰涼的石磚上爬起來,弓箭手也緩緩推進,朝着城牆上無差別的射擊。士兵們嚇得不敢露出頭來,只是神色緊張地聽着金屬箭頭落在石磚上發出的清脆的撞擊聲。
“哈哈,突厥人現在不敢小看我們了!”一個大鬍子領主哈哈大笑,不停地對着城牆擠眉弄眼,嘲諷對面的軟弱。
“sper, kriuze unde dorn!sîn name, der ist vor gote erkant!”(中古高地德語:聖矛,聖十字,聖冠!它的名乃是上主所賜)
馬修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那是一個年輕的神父侍從,他高舉着木製的十字架,年輕的還有些稚嫩的臉龐上佈滿了狂熱,口中用德意志語高喊着。衆人聞言,一個來自於德意志聯合王國的士兵率先高喊道:“dâ got mennischlîchen trat!”(上主俯身爲人之地)
“U ime Boga!”不只是突厥人士氣全滿還帶上狂熱BUFF,十字軍也是。
聖戰士們高喊着口號,弓弩手彷彿不知疲倦的重複着拉弓上箭的動作,雙眼狂熱還帶着憤怒的注視着站在城牆上的異教徒,恨不得把他們撕碎。一根破甲箭劃過易卜拉欣貝伊的札甲,在甲片上留下一道明顯的劃痕,把他嚇了一大跳。
“Weh euch, Heiden, dass ihr euch empört!(異教徒的憤怒充滿痛苦!)”看着站在城頭上拿着雙手斧,面露憤怒的易卜拉欣貝伊,那個射歪了的德意志輕裝弓手大吼着,周圍的人聞言,羣起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