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急促的門鈴聲,好像一道道催命符。
讓白葉一陣彷徨,進退失措。
誰在外面?
家人?朋友?討債的?他沒準備好呢。
他對這個世界還沒有足夠的瞭解,不想過早接觸前身的熟人。
主要是沒有前身的記憶,他害怕露出破綻,糊弄不過去。爲啥別人穿越,都是自帶記憶,他卻沒有。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孟婆的業務問題?
不管是誰的問題……
關鍵是眼前的事情怎麼解決?
裝鴕鳥,當自己不在家?
不……
這不是他的風格。
白葉輕吐了一口氣,把心一橫,直接走去,拉開了門。他退步打量,只見一個年輕人站在門口,指尖還按在門鈴上。
看到白葉之後,年輕人才收起了手指,目光落在白葉身上,口中驚咦了一聲,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對。
“……進來吧。”白葉心裡莫名慌張,表面卻十分沉穩。
他回到客廳,窩在沙發上,愛搭不理的樣子。不過眼睛的餘光,卻密切注意年輕人的一舉一動。
年輕人進入客廳,才走兩步就停了下來。
他鼻子一皺,忍不住伸手在鼻脣間揉了揉。顯然他也聞到了,房子中的餿味。
“咳咳。”
他咳了兩聲,不動聲色退了一步,站在門口揚聲道:“你趕緊換件衣服,再梳理下頭髮,就要出發了。”
“出發?”
白葉一愣:“去哪裡?”
“學校啊。”
年輕人皺眉,嚴肅道:“白葉,別的行程,你可以推託,甚至毀約拒絕也無所謂。但是學校這次演講,是你半年前敲定的……哪怕之後發生了許多事情,學校方面也沒有取消你演講的意思。”
“不管學校的目的是什麼,但是作爲你的母校,她給你安排了演講,你必須出席參加。不然的話,你真的毀了,再也沒有半點翻身的餘地。”
年輕人沉聲道:“在創作中,不管你再叛逆,再傲慢,再無禮,再怎麼招人討厭,也還可以用藝術行爲來解釋。但是大衆絕對不會接受,一個不尊師重道的藝術家。”
“拒絕母校的召喚,已經可以上升到道德、人品的高度。”
年輕人警告道:“藝術創作可以存在爭議,但是人品絕對不允許敗壞。有才無德,不管什麼時候,都最容易遭人唾棄。”
“哦。”
白葉目光一閃,半年了麼?
前身意志消沉,頹廢半年了啊。這也意味着,他的處境肯定不好。
作品賣不出去,無人問津了吧。從炙手可熱,萬人追捧的天才,再到門可羅雀,清冷寂寞的廢宅。大起大落之下,一般人肯定難以適應。
白葉微微搖頭,他琢磨了下,就在年輕人的催促下,走進另外一個房間。
那纔是臥室,有牀,衣櫃。
他在衣櫃中,翻出了一套正裝換上,再灑水溼發往後梳,弄了個簡單的造型。當他再走到客廳的時候,年輕人眼中的驚愣之意,愈加的明顯。
“走吧。”
白葉神色淡然,大步走了出去。
他可不是沒經歷風浪的小年輕,些許打擊都承受不住。
既然沒有準備,那就不要準備了,直接上吧。他倒要看看,新世界對於他的來臨,到底給予了多大的惡意。
誒?
年輕人愣住了,他回頭看着白葉的身影,只見在一片光輝下,白葉的身影是那麼的偉岸,猶如山嶽般巍然雄渾。
……哪來的錯覺?
年輕人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不過……
他跟上白葉的腳步,也有幾分納悶、驚奇。
前幾天他與白葉會面,對方還是頹唐、沮喪、抑鬱的模樣。那抹愁緒如結,彷彿千年的冰霜,根本化解不開。
可是今天再看,白葉好像想通了什麼,神色變得開朗、陽光。
淡泊的表情,堅定的步伐,也是一種徵兆。
終於走出來了嗎?
年輕人若有所思,然後欣慰一嘆,走出來就好。儘管覺得這是好事,但是他卻沒多說什麼,只是帶着白葉,一直走到停車場。
一輛灰色小轎車,就停在邊上。
白葉坐在後面,年輕人開車輕快而去。
片刻之後,車子駛公路主道,白葉趁機透過車窗,打量兩邊的場景。
公路兩旁,一棟棟現代建築,其中的造型,卻充滿了特殊的美感。其間還有一些白牆黑瓦的傳統房屋,夾在鋼鐵森林中。
傳統與現代渾然一體,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樣魅力。
白葉一路欣賞,內心中有種衝動,他迫切想要了解這個世界的歷史、文化。
從文字來看,兩個世界或許同源。就是不知道,在哪個節點發生了偏岔,導致了兩個世界的走向出現不同。
難道這裡就是所謂的平行時空麼?
白葉忖思。
又過了半小時,在城市的郊區位置,車子速度慢了。眼前出現了清秀的山,還有清澈的湖泊。在山湖旁邊,就是一片連綿的建築。
車子緩緩接近一個寬敞的校門。
在校門口旁邊,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雕刻了一行文字。
……美術學院。
校名很藝術,字體飛揚潦草。
一時半會的,白葉也辨認不出來。不過他可以確定,這所美術學院,肯定非常的高級。因爲它的校區面積,十分的廣闊。
車子進入校門,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座連續波浪形黑瓦屋頂,紅棕色原木外牆的建築從荷池樹木間生長出來。荷塘、樹木、蔓藤,構成了絕美的風景畫。
隨着車子的深入,校區中的建築,逐漸映入白葉眼簾。
青磚黛瓦、層層密檐、面山而營、傍水而居的合院聚落,村落式的結構,港灣的意象,以及傳統營造的建築表情,構築瞭如夢似幻的藝術家園。
白葉看得目不轉睛,這是他的母校?
可惜了,沒有半點印象。
幾分鐘之後,車子在一棟建築旁邊停了下來。
年輕人開門下車,引着白葉走了進去。
巨大的建築中人來人往,多數是風華正茂的學生。
兩人一路走去,白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反正他發現,自己的回頭率很高。許多學生經過,都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
一些人的目光,更是十分的複雜,值得玩味。
白葉坦然自若,逐步而行。
不過也有一些聲音,伴隨着輕風傳入他的耳中。
一個女學生,拼命扯着旁邊的閨蜜,輕呼示意:“哇,好帥!這是誰,哪個系的同學?”
閨蜜看去,眸光一亮:“長得挺不錯,不過確實沒印象,外校的吧?”
“切……”
冷不防,旁邊一個男學生,不屑冷笑道:“這個人,他是白葉吧。”
“白葉,誰呀?”
“等下……白葉啊,他還有臉回來?”
“聽說今天,樓上的階梯教室,有他的的演講。”
“不是吧,他還有這個資格嗎?或許說,誰有這個閒心,去聽他瞎扯?”
一個個嫌棄、討伐的聲音,頓時在走廊中迴盪。
有人故意說得大聲,白葉想不聽見也難。
他淡笑了下,置若罔聞。
他不是王朗,這些小子更不是諸葛村夫。
想玩殺人誅心那套,還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