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動作倒是迅速。”來到告羅士打大廈樓下,林海哭笑不得。
玻璃櫥窗外面,張貼着大幅的告示,上面赫然用英語和中文寫着:衣冠不整者,本大廈恕不接待!
除了一個阿三門衛,又增添了一個新的華人門衛,張問天上去和他交流了會,回來笑着說道:“這個人會說粵語,也會說國語,他告訴我,今天已經勸退了兩批應募勞工了,他讓他們回去換了正裝過來。”
“他們或許沒有正裝呢,這幫鬼佬太壞了,不過他們這樣改動後,這官司倒有些難打了。”林海摸着下巴嘀咕着,忽然閃光燈亮起,他下意識遮擋住臉部。
“你做什麼?”青背和胡安已經撲過去,狠狠地搶下那名記者的照相機,並劫持住他。
“你們放開我!”記者掙扎了會,知道無法在不傷人的前提下脫身,於是大叫道,“你們膽子太肥了吧,我是《大公報》記者!”
“額?”林海一愣,馬上吩咐兩人放開那名記者,心中大喜,正愁怎麼和國內發生聯繫呢,這就來了一個目標,他急走過去主動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海。”
穿着白色襯衫青灰色長褲,皮帶扣系得一絲不苟的記者扶了下眼鏡,狠狠瞪了兩個“打手”一眼,又不滿地瞥了眼林海,低頭檢查起重新拿回來的相機。
林海只好收回懸在半空的手,尷尬地對張問天笑笑,後者蹙眉沉思起來。
“你就是從日本來的林海,還去過美國?”擺弄了半天,記者擡起頭,嘴角不屑地翹起,問道。
“是的,我是林海,請問尊姓大名。”林海客氣地說。
記者擡起下巴,驕傲地說:“我是《大公報》社會版記者胡建國。”
胡建國!
林海瞅了他一眼,三十多歲,按說他出生的年代也不會起這樣的名字啊,也許是最近改名的吧。
嗯,這新朝建立期間,改名改家譜的的確很多,歷史傳統嘛。
“胡先生,如果你想採訪我的話,就請你跟我們到樓上坐會,你看如何?”林海真誠邀請。
“請叫我衚衕志!”胡建國皺起眉頭,“我可以跟你們上去,但是你們必須配合我的採訪。”
這傢伙怎麼這樣說話的?
林海和張問天對視一眼,忽然想通了,原來此時香江的地位問題還懸而未決,華夏和英國正在秘密磋商,但是大部分國內的政工人士,都認爲收復香江已是指日可待,因此難免就提前把這裡當做他們領導下的國土,對待這裡的人也喜歡使用國內的語氣作風。
香江問題談判,隨着朝戰而暫時中斷,戰後爲了統戰需要,在帝國主義列強中進行分化瓦解,華夏默認了英國對香江的實際管制,並沒有做出改變現實的進一步舉動。
然而每次港英當局對華夏做出敵對姿態時,華夏就會擺出立刻揮兵直入的態勢,每次都能把英國人嚇尿。
一直到80年代,兩國才正式開始談判香江的最終解決方案,那時香江問題纔算塵埃落定。
果然,在電梯裡,胡大記者就表現出了對港英當局的不滿,以及發自內心的不屑,“香江華人所受的屈辱和苦難,我來這裡三個月,已經記滿了三大本。你們放心,反動統治階級欺壓在香江人民頭上的好日子,馬上就要隨着我們解放軍的南下而一去不復返了。”
來到張問天辦公室,黎姍姍端上咖啡,胡建國端起來喝了一口,皺起眉頭。
“是不是不合你口味?”一直密切觀察他的張問天問道。
“這種西方式的飲料,還是少喝,你們就沒有準備茶水嗎?”
“抱歉,因爲辦事處剛剛建立,這些我們還來不及準備好。”張問天歉意道。
胡建國搖搖頭,目光放到林海身上:“你還年輕,是具有一些進步意識的,比香江大部分老頑固、老古董進步多了,這一點,我們還是需要肯定的。”
林海淡淡笑了,可胡建國接下來的話就讓他皺起眉頭來。
“可你作爲一個資本家,投靠日本美國兩大帝國主義,這次又跑到香江來,妄圖僱傭我中華兒女爲你的資本王國添磚加瓦,這問題很嚴重。
我們都是華人,所以我來這向你提出嚴重警告,務必不要走到人民的對立面上,早日迴歸祖國大家庭,爲XX主義建設貢獻一份力量。
你這樣還算聰明有能力的年輕人,祖國需要你,我看好你!”
接下來胡大記者又對林海船隊的人員結構進行了一番批判,比如僱傭的大量日本漁夫,胡安這樣的菲律賓混血土人,統統都不合格。
“我們華人千千萬,你爲何非要僱傭那些人呢?你可別忘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胡建國瞪着眼睛問道。
“是,你說得對,我這次來香江不就是爲了多僱傭些華人同胞嘛。”我哪裡不想多僱傭華人同胞了,可一開始不是沒有機會嘛,林海心中委屈,而且一會兒說我僱傭同胞問題很嚴重,一會又讓我多僱傭同胞,你這個同志哥到底要搞哪樣嘛?
“還有,你那個日本女孩是怎麼回事?”胡建國忽然拍了下桌子,“我告訴你,三妻四妾的腐朽生活方式,絕對是要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裡去的,等將來回國後,你必須就此作出深刻檢討,深入靈魂的檢討!”
看着他一臉嫌棄、卻又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模樣,林海心中有些好笑,可又對他這樣毫不虛僞、發自內心的價值觀肅然起敬。
從胡建國的穿衣,行走以及談吐,林海大概可以判斷出來,他曾經是一名軍人。
他們這一代人,的確是這個時代華夏兒女的最優秀代表,沒有他們拋頭顱灑熱血一往無前,華夏絕不可能擁有未來崛起的基礎。
歷史證明了,唯有他們的組織,才能讓華夏在這個時代脫離帝國主義的勢力範圍,真正地走上獨立自主的發展道路。
至於以後的路,有錯誤,有扭曲,那是一個國家走全新道路的必然結果,應該批判,然後總結,全新全新依靠人民,才能重新上路,要上正路,不是邪路。
與他們相比,逃到灣灣的刮民黨,簡直就是付不起的劉阿斗。
他們糟蹋了國父推翻滿清的豐功!也耗盡了民衆對他們的期望!
林海兩人恭恭敬敬聽了胡大記者一個多小時的最高指示,不停地點頭,好不容易纔把這尊大神送走。
“春風拂面?”回到辦公室,張問天自言自語。
對待同志如春風,對待敵人就如寒風,這是胡建國的原話。
林海在邊上苦笑,默默不語。
“船長,看來我們不能通過他和國內聯繫,甚至都不能急着和國內聯繫,”張問天鬱悶地說道,“還是看看形勢再說吧。”
此時林海也明白,自己還是過於樂觀了,原本想爲國內捐獻些戰略物資,把阿爺弄出來,順便再搞些未來會受到破壞的資源或文物,沒想到此時面對的卻是這樣的局勢。
現在我可以爲祖國略盡薄力,未來再給予祖國更大的回報吧,作爲原先的小市民,如今的資本家,林海也只能這麼想了。
但無論如何,阿爺一定要接出來,那些想要的東西也要想辦法提前弄出來保護起來。
那麼,只能等待戰爭開始後,通過那個人的手進行這些交易了。此時,又該如何去結交他呢,林海思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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