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剛走開幾步的黎姍姍一下子掙脫張問天,跑回來瞪着黎佑民,“你這個CID高級警探難道還做不了主?”
黎佑民爲難地看着幾人,張問天連忙再次把她拉開,林海說道:“我承你情,請告訴我,到底有什麼內幕,還有,我另外幾個員工到底被誰扣留在廟街了?”
黎佑民接下來所說的和毛利說的交相印證,事情非常清楚地展現在衆人眼前。
傍晚,毛利帶着一幫船員,在任警官的陪同下,來到廟街先吃飯,後逛街,結果逛街時被人套路了。
一大幫子人走在街上,小任警官和毛利難免照應不周,一個不留神,小藤鹿和幾個想要理髮的船員,被人拉進路邊美髮屋。
沒想到裡面竟然有幾個衣衫半解的女子,拉着幾人就要往黑暗的後院走。他們被林海提醒過,知道情況不妙,極力掙脫後想要出門,卻被一大幫拿着鐵管西瓜刀的人圍住了,情急之下小藤鹿大喊了一聲,結果一下子炸了鍋。
“日本人!”
“草,日本人還想白玩女人!”
“乾死這些日本鬼子!”
這下不僅那幫明顯下套的社團人士,連路人都鼓譟起來,很快有人先對船員們動手,在船上擁有槍支負責保衛的幾個船員平時也有操練,當下毫不猶豫反擊回去,雙方一團混戰。
要不是任警官吹響警笛大聲召人,正在附近巡邏的油麻地巡警很快趕到,這幫船員估計會被揍得連娘都不認得,後半輩子生活都無法自理。
任警官掩護毛利帶着一批還能跑動的船員先跑回來,他留在廟街,看護着小藤鹿幾個被困在美髮屋中的船員,其他人則被油麻地警署帶了回來。
解決問題的關鍵是把小藤鹿扣押住的社團,在林海這邊和社團談妥和解方案前,油麻地警署是不敢放人的,否則到時候社團可是會問油麻地警署來討要賠償金的。
香江的警察和社團在此時的關係是無比緊密的。
本來在華夏社會一直處於隱秘狀態的社團甚至可以公開活動,只要不作大死,然後該交給警察的保護金絕不能少就行。
很多時候警察還要依靠社團來處理某些無法用公開手段處理的事,比如某個爲無頭案找個替死鬼,好讓某個警探不受過,甚至受嘉獎,比如遇上流竄罪犯作案需要社團提供線索和幫忙抓捕,另外很重要的是警察團體可以從社團獲得源源不斷的灰色收入。
而且很多警察本身就具有社團身份,如大名鼎鼎的雷洛就是潮州幫老牌雙花紅棍,因演員身份出名的陳慧敏先加入數字幫,後來又成爲警員。
“你還是警署其他人和他們有牽連?”林海一針見血問道。
“美髮屋是和宏圖罩的,我是福義興的,和他們沒關係,可江湖道義在這裡,我放了人,他們就下了個空套,那意味着我或者油麻地警署與和宏圖不死不休。”黎佑民坦然道。
“江湖道義?”林海嘿嘿一笑,“如果港督讓你抓福義興的兄弟,你會怎麼做?如果我給你一百萬,讓你幹掉你的香主,你會怎麼做?”
“林先生,飯可以亂塞,話可不能亂說!”黎佑民臉色難看起來。
“好,既然你們警察不主持公道,那帶我去廟街找什麼和宏圖的話事人,我來和他談一個公道出來。”林海笑臉瞬間一收,嚴肅道。
“問天,你先帶他們回船上去,廟街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這邊搞定後,我會讓阿SIR派人來通知你接人。”
張問天點點頭,帶着幾人就往回走,黎姍姍被他拉着,還扭過頭來大聲道:“哥,你一定要保護好林會長,我還想當經理呢。”
看着妹妹走遠,黎佑民自顧自搖搖頭,對林海說:“林先生,不到一里路,我們走過去吧。”
“林先生,我想和您一起去!”胡安忽然轉身跑回來,懇切地看着林海。
“爲什麼,難道你不害怕?”林海直視着他問道。
“您是我們華英會最高領袖,出門在外怎能沒有隨從,我願做爲您拉馬扶鐙的那個人,和您一起,我們沒人會害怕!”胡安挺起胸膛,神情自豪地回答。
“好!那跟我走吧,”林海拍拍胡安肩膀,擺手讓張問天等人回去,淡淡瞥了眼有些吃驚的黎佑民,“黎探長,前面帶路。”
“林先生,這家美髮店是和宏圖昨天才接手的......”黎佑民步子很輕快,顯然是個練家子,他見林海步履輕鬆緊跟在後,一手還拖着有些跟不上的胡安,心中暗驚,想到妹妹曾說過的太平洋公司隱約的大背景,還有這個混血少年稱呼的所謂華英會會長,決定還是儘量交好這位有些神秘的年輕老闆,把自己能說的一股腦告訴林海。
和宏圖是活動在荃灣碼頭的一個小字頭,成員都是碼頭苦力,大都是近幾年新到香江的沒腳貨(窮困落魄無家可歸之人),背後又沒有大水喉挺,雖說是正宗洪門分支,混得卻很慘,只能在荃灣這樣荒僻的小碼頭混。
半年前和宏圖老龍頭病死,把龍頭的位置交給了手下最能打的馬三包。
馬三包原名馬強,現時碼頭上裝載貨物都是五十公斤的麻袋,普通碼頭工人一次扛一包,他一次能扛三包,故而得名。此人是去年剛到香江的魯省人,爲人義氣又兼力大,很受幫內兄弟信賴。
林海默默聽待黎佑民說完,開口問道:“昨天是誰把美髮店轉給和宏圖的?”
“這個......”黎佑民爲難地猶豫了會,見林海目光淡然不急不躁,瞬間下定決心,說道,“是數字幫的大牙金。”
林海嘴一撇,一絲冷笑浮現:“廟街是哪個字頭的地盤?”
“廟街和砵蘭街一樣,油水太豐厚,戰前打了十幾年,戰後又打了三四年,死的人可以鋪滿街面,也沒有哪個字頭可以獨掌,”黎佑民沉聲道,“現在基本上在九龍能豎旗的字頭,都有一塊地盤。”
“數字幫有多少地盤?”
“一家夜總會,一家芬蘭浴場,三家麻雀館,五間食肆,三十三個攤位。”
“那和宏圖呢?”
“這間美髮店是唯一的一間。”
林海無語,這字頭是混得有多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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