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西蒙,你也知道了?”林海有些奇怪,不過想想自己沒有禁止船員們討論這個話題,說不得哪個船員在岸上宣揚開了,這件事以低姿態慢慢擴散也好,他笑着謙虛了幾句。
範布倫對此很感興趣,美國人嘛,崇尚個人英雄主義,追問了很多細節,對林海說的每個細節都認真聽着,不停誇張地讚歎着,連跪坐在一旁服侍兩人用餐的RB女子都不時捂嘴驚歎。
好吧,林海還是不能免俗的有些虛榮心作祟,多喝了幾杯酒,多說了幾句話,當然有些話是絕不會露風的。
酒過三巡,兩人吃得差不多了,範布倫笑呵呵看着林海說:“我的朋友,我看你對我們的罐頭廠設備很感興趣,是否也想投資開罐頭廠呢?”
林海微微笑道:“我的確很動心啊,這應該能賺大錢吧。”
“NO,NO,我的朋友,你的判斷是錯誤的。”範布倫連連搖頭,神情黯然,“之前我也是這麼判斷的,所以三個月前自告奮勇來到萬里之外的RB,在一片樹林地上建立了這家廠,信心滿滿地想大幹一次,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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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呢?”林海疑惑,“我看過你們的生產線,那種生產效率,簡直就是印鈔廠啊。”
範布倫嘆了口氣,反問道:“你覺得罐頭廠要賺錢最重要的是什麼?”
林海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產品和市場!”
範布倫豎起大拇指,“的確,產品和市場是最重要的,可我們廠連原料都還沒完全解決啊。就拿長鰭金槍魚來說,要不是你這趟送來四百噸,我根本就無法開工。至於鯡魚、秋刀魚之類,我們能進到大量原料,可低價產品根本就無法帶來優質客戶,當然也創造不了太大利潤。”
範布倫接下來告訴林海,西部水產是範布倫家族企業,他作爲家族遠支成員,之前向董事會請纓來亞洲時,是基於判斷日韓臺港甚至華夏大陸這幾個地區,戰後經過五年的恢復,將迎來飛速上漲期,居民生活水平會極大提升。
來RB後經過一番考察,他建議公司選擇選擇壹岐島建廠,這裡既接近原料產地,產品又可以覆蓋四個東北亞發達地區。
事實上他的判斷是正確的,東北亞市場已經開始緩慢復甦,銷售絕不是問題,然而原料特別是高檔原料不足,一直制約着西部水產效益的大幅提升。
沒想到最終影響罐頭廠效益的竟然是高檔魚類原料不足,林海也對目前RB漁業產能無語,然而這正好是他的機會。
“所以,我的朋友,我建議你還是抓緊時機擴大你的船隊,你是鯊魚王嘛!”範布倫誠摯說道,“我前幾天已經建議公司馬上來東亞建立分船隊捕魚了,董事會還在考慮,畢竟工廠沒有大起色,我現在說話有些不夠格了......”
林海很佩服老範,這傢伙還真是有戰略眼光,東亞四個地區真的在五十年代開始緩慢騰飛,罐頭之類的銷量絕對會越來越好,何況幾個月後即將爆發的朝戰更是會讓罐頭廠一飛沖天。
林海也絕對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他舉杯敬範布倫,一口喝掉後沉穩說道:“西蒙,謝謝你的建議,我會慎重考慮的。不過,我還是很想了解下罐頭廠設備方面的情況,說不定你的朋友很短時間內就賺到一大筆錢呢。你可是說了,我可是鯊魚王啊!”
範布倫哈哈大笑,很直接告訴了林海,罐頭廠全套生產設備是由範布倫家族附屬企業生產的,如果他需要,可以自己聯繫美國方面。
拿着老範給的地址和電話,林海滿意地回到船上,剛走上甲板,高崎就臉色凝重地走過來說:“船長,你的同胞來了,出事了!”
林海在自己的艙室內見到了張問天,他的模樣很難看,鼻青臉腫,嘴角還有翻開的傷口,露出裡面紅色的血肉。
“是本田組的人乾的。”張問天見到林海,情緒激動,“他們砸了我的書店,還警告其他的店不要和你們交易。”
林海扶起張問天:“先不管這些,我送你去診所,高崎你聯繫南宮,讓他報警。”
還是那個小診所,唯一的醫生兼護士——那個瘦瘦的RB男人檢查過張問天的傷口後,對林海點點頭:“傷口處理,然後還是打一針盤尼西林?”
“盤尼西林!”林海大叫了一聲,他終於知道前幾天腦海中一直呼之欲出卻始終抓不住的是什麼了,驚喜之下不覺手舞足蹈起來,看見醫生驚嚇的模樣,林海訕笑了下,示意醫生做他該做的。
林海臉色平靜站在旁邊,看醫生清洗張問天的傷口,心中卻波濤洶涌。
盤尼西林即青黴素,是在剛結束不久的二戰中開始大規模量產的,然而戰時它的產量根本無法滿足需求,抗戰時期的滬上,一支盤尼西林在黑市可以換到一條小黃魚,也就是一根重一兩的金條。
醫生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棕褐色小瓶子,對着窗口射入的陽光看了下,搖晃幾下,撕開金屬封蓋,拿出針筒開始抽取裡面的液體,抽了不滿半針筒後,他拔下瓶子小心地放進抽屜。
林海上次陪千代來診所,因爲女性的關係並沒有呆在診室內,這次他很仔細地觀察着醫生的動作,他伸手攔住醫生關閉抽屜的動作,“可以給我看看這個藥瓶嗎?”
醫生臉色難看,可看看林海背後虎視眈眈的青背,只能很不情願地把藥瓶遞給林海。
瓶子裡還剩下大概三分之二油狀液體,沒等林海問話,醫生表情尷尬地解釋了:“一次只需要三分之一就行了,當然一個療程最好打完一瓶,需要分三天打,我收費是按三分之一收的。”
林海不置可否,仔細觀察着瓶子上的標籤:Merck,是默克啊,德國的藥企嗎?他轉頭問道:“難道不需要皮試?”
“什麼皮試?”醫生一臉不解。
“這藥沒有副作用嗎?”林海追問。
“可能有些患者會有皮疹,但很快就會退散的,其他嚴重的情況我還沒遇到過。”涉及到自己專業,醫生神情自若起來,“盤尼西林可是特效藥,不要說普通傷口,就是梅毒都能治療。”
可能這個年代還沒有皮試。不打很可能死,打了基本能生還,對於這個缺少特效藥的年代來說,那發生機率極小的危險副作用自然不會太在意。
林海擺擺手示意醫生打針,離開時林海支付了3000日元拿走了剩下的瓶子。醫生告訴他藥是從橫濱批發來的,他的上家應該是從美軍那拿來的貨,全RB唯一的供應商就是駐日美軍司令部。
“3000日元,九個美金,這可真是液體黃金啊。”林海搖晃着藥瓶,眼神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