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巨等人拉着繩梯,依次上了關平的座船。
區景隨意掃視一眼,船上的士卒臉上皆是帶着剽悍之氣,而且握着長矛紋絲不動,任由汗水流下。
區景心頭便是一震,這便是關平手下的戰兵嗎?
似這種精神面貌,絕不是裝裝樣子,竟然恐怖如此。
怨不得連其麾下輔兵戰力都如此強橫。
不遠處有兩把傘,一個傘下是白頭,另一個則是烏黑的髮色,兩人釣魚都沒有戴頭盔。
“少將軍,人帶到了。”周魴抱拳打了聲招呼。
直到這時,關平才從釣魚當中回過神,站起身轉過來,仔細打量眼前的四人。
“見過少將軍。”
吳巨率先抱拳行禮,其餘三人慢了一拍。
關平往前走了兩步,面帶笑意的道:
“我本以爲只會有蒼梧太守吳巨會來請罪,畢竟無故驅逐了交州刺史,讓江東得了進入交州的機會。
這罪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吳巨躬身抱拳,不敢多說話。
關平話語一轉:“可是其餘三人,我倒是不知道,既然來了,各自介紹一番。
都犯了什麼過錯,也隨蒼梧郡太守一同來負荊請罪。
組團吃席我倒是能理解,組團請罪,還真是少見!”
“在下夷廖,原交州刺史張津舊將,因受到不公待遇,故而出走,佔山爲王,至今已有七載。”
“在下錢博,原交州刺史張津舊將,因受到不公待遇,故而出走,佔山爲王,至今七載!”
區景再次抱拳道:“小人區景,原交州刺史張津舊將,因不滿出走,佔山爲王,至今七載!”
三個人全都是張津舊將,關平倒是明白吳巨的底氣在哪。
那就是大不了我也去佔山爲王。
反正交州這山林茂密,毒蟲猛獸甚多,你要大軍征討,絕對是得不償失。
“我聽聞人類的本質就是復讀機。”
吳巨瞥了一眼關平ꓹ 他不太懂爲何形容他們是服毒姬?
難不成關平想要這三人轉扮成女人在服毒而死?
他不會如此歹毒吧?
關平打量了他一眼:“區景,倒是久仰大名。
可不止是交州刺史張津舊將ꓹ 還是親手砍了張津腦袋之人!”
“小人惶恐。”區景也沒想隱瞞自己的身份。
像他這種噬主的人,很難受到重用,但無所謂ꓹ 總歸是想要走向官身的,搏一搏!
“行了ꓹ 我懶得翻舊賬,我大伯父也不會翻舊賬。”
關平擺擺手ꓹ 表示不在意他們都是先前刺史的人。
反正這些名士ꓹ 在經營名聲方面很強,可真的遇到了實事,還不一定。
區景聞言更是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可就放心的多了。
他賭對了,張津是曹操的人,自己受劉表的蠱惑殺了張津。
現在劉備繼承劉表的地盤,那以前的事情ꓹ 他得認!
吳巨也是鬆了口氣,聽這意思ꓹ 劉玄德是讓關平全權處理此事。
而且還透露出一個利己的消息ꓹ 那便是劉玄德對於交州的統治也是渴望的。
“少將軍ꓹ 不知主公要如何責罰我?”吳巨這才放心大膽的詢問了一句。
“不急ꓹ 我遇到一件事,你們給我參考參考。”
關平握着腰間倚天劍的劍柄道:“進入交州後ꓹ 我遇見了四隻猴子。
可是我手裡只有三隻香蕉ꓹ 你們說ꓹ 我該怎麼分給他們?”
猴子分香蕉?
吳巨面露疑色,遇見猴子ꓹ 還要費盡心思給他們分香蕉?
關平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錢博擡頭看着關平道:“隨便一扔,讓猴子自己搶,管那麼多做什麼!”
關平擡頭看向錢博點頭道:“嗯,錢大王說的有道理,可是我不滿意!”
站在最側的區景從袖口掏出匕首,從背後抱住錢博,捂住錢博的嘴巴,刺進他的心臟。
很快。
錢博瞳孔散光,倒在了地上。
區景把單膝跪地道:“稟少將軍,這下香蕉夠分了!”
吳巨與夷廖二人瞪大眼睛看看區景,又看看關平,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不成區景早就暗中投靠了關平,目的就是想要殺了錢博?
可爲何要如此大費周章?
“你,不錯。”
關平看着眼前這幕,沒想到吳巨當真是沒腦子的人,反倒這個殺了前交州刺史的區景,是個聰明人。
也是個幹髒活的好手!
但是這交州還輪不到你區景做主,我選的猴王是吳巨。
區景只是跪在甲板上,並沒有接茬。
“吳巨何在?”關平喊了一句。
“在。”吳巨心亂如麻之下,抱拳應聲。
“主公言,已經上表蒼梧郡太守吳巨爲交州刺史。
交州大小軍政要務皆由你做主,至於如何分配其餘三郡,你自己定奪。”
“多謝主公,屬下定會爲主公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吳巨沒成想劉玄德竟然真的明白了他的意思,表他爲交州刺史。
現在回想關平的話,吳巨理解了。
交州七郡,士家兄弟佔據四郡,只剩下了其餘三郡。
可是現在有四人投靠,關平覺得太多了,所以纔會說猴子分香蕉的事情,用來隱喻一二。
“我大伯父說了,不用這樣。”關平笑了笑,先是扶起了區景,然後又扶起吳巨,對着他說道:
“你只需要發展人口,編練成軍,囤積大量糧草,囤積木材,將來能夠造大船,這就是我大伯父託付給你的任務。”
吳巨想了想,開口說道:“少將軍,夷人也能當兵?”
交州人口不少,可惜都是夷人越人,從中原遷徙過來的百姓,只佔據了人口的一個小小的分量。
“自然可以,到時候你問問區景,他可以做你的軍師。”
吳巨瞥了區景一眼,沒想到關平竟然會對區景這種髒心爛肺的人,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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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景卻是明白關平這話的意思,他就是故意的。
想要吳巨重視自己,對自己要有戒心,免得自己再次殺了交州刺史。
好手段!
明着重視自己,可是暗地裡的意思,就算吳巨沒有猜透,可一定也會拉攏夷廖提防自己。
畢竟他可是關平選擇的“猴王”,管理交州香蕉的分配一事。
“至於糧食盛產之地,皆是被士家兄弟所佔據了。”吳巨又提出了一個難題。
別看他們那裡瘴氣多,可就是糧食一點都不缺,尤其是交趾郡以及九真郡。
那裡的稻種不僅耐旱,而且聽聞種下不到六十日便可以收穫。
“這是你交州刺史的問題,要你去解決,不要總來問我,我只要結果。
吳刺史,你掌管一州後,要學會往自己肩膀上抗責任吶。”
“明白了。”吳巨抱拳表示自己理解了。
遂讓區景與夷廖準備抱着錢博的屍體下船回去,他心想着先把錢博的人馬吞併,然後再有他自己分配。
“少將軍,某有一事請求。”區景抱拳說道。
“有事就說。”
“我兒子身患重病,聽聞劉皇叔麾下有華佗神醫與張仲景神醫,
所以能不能懇求讓他們二人爲我兒子醫治,我想把他送到益陽縣。”
“哦,這事啊!”關平點點頭笑道:“那算你兒子運氣好,兩位神醫都隨船而來,
你回去之後,就把兒子帶到船上,我請二位神醫治一治。”
“多謝少將軍。”
區景大喜,若是連這兩位神醫都不能醫治,那兒子着實是命裡該有一劫。
自己能爲他做的都已經想盡辦法做到了。
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來時四個人下船,走時三個人加一具屍體。
黃忠見他們上了船,纔開口道:“定國,剛纔你說給猴子分香蕉的事情,就只有這一種解決法子?”
“怎麼會,我預備了好幾種設想,沒想到區景心狠手髒,直接選擇了最簡單的辦法,少一個人,就不用糾結怎麼分了。”
關平看着遠去的區景笑道:“也不知道他兒子要病死了,是真是假。”
黃忠看着關平道:“你預備了幾種法子?”
“第一種,讓猴子們去幹活,誰幹的多,就能得到更多的香蕉,此法叫做內卷。
第二種,將香蕉扔給猴子們,讓他們自主分配,興許就是養蠱的法子。
第三種,選出一隻猴王,把香蕉給猴王,讓他去分配香蕉,代理人。
第四種,讓猴子們去幹活,香蕉是激勵,只要完成了任務,還有更多的香蕉,畫餅充飢。
第五種,便是讓猴子們去幹活,不給香蕉。
誰先扛不住,便踢掉誰,這樣香蕉就夠分了,末尾淘汰。”
黃忠聽得目瞪口呆,這幫人不得被關平給玩死了?
怨不得他方纔表現的很是欣賞區景,都他媽的是同一類人!
“你丫,你丫。”黃忠出奇的沒有哈哈大笑:
“總是會給我整出一些新花樣,讓老頭子我大開眼界。”
“黃老爺子,戰場上又不是隻靠勇武,還要靠心眼啊!”
關平重新拿起魚竿笑道:“我聽聞喜歡玩戰術的人,心都髒!”
“你倒是誠實!”黃忠見吳巨都已經臣服,開口道:“看樣子是沒有什麼硬仗要打嘍!”
“就當一次軍事演習,檢驗訓練成果。”關平側頭笑道:“黃老爺子,你覺得這幫人表現如何?”
“哈哈哈。”黃忠摸着花白的鬍鬚笑道:“這幫小子馬馬虎虎,可堪一用!”
“嘖嘖嘖,口嫌體直!”
“對了,接下來你要如何處理?”
“不急,先看吳巨的處理,在理一理步騭和士燮,看看他們還想要做什麼妖。”
“你倒是不急。”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關平抖了抖魚竿:
“希望這幫學生能夠在實戰當中得到經驗,免得天天說對抗沒什麼意思。”
“哈哈哈。”黃忠猛地一抖魚竿大叫道:“魚兒上鉤了。”
關平罵罵咧咧的瞧着黃忠的魚簍:“他媽的,兩個魚竿離這麼近,爲啥老子一條魚都釣不上來!”
“哈哈哈。”
船上傳來更爽朗的大笑聲。
吳巨等人離開營寨,等在外面的親衛一擁而上,錢博的護衛瞧見主人死了,當即頗爲激動。
然後被吳巨下令,把這幾個人給砍了,全部拖走。
“區將軍,方纔你爲何要對錢博動手?”夷廖終究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因爲他覺得如果不是錢博,死的很可能就是他。
“少將軍方纔說猴子的事情,難不成你真以爲他是在問猴子的事情?”區景止住腳步解釋道:
“雖然方纔的戰鬥當中,漢軍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失,但總歸要有一個交代。
再加上錢博方纔叫囂的厲害,以後遲早會叛亂,莫不如做了咱們兄弟的墊腳石。”
區景的一番話,吳巨與夷廖皆是若有所思。
“算了。”
吳巨在船上的時候就已經對區景有了極大的戒心,但現在有了交州刺史的頭銜,自己便可以真正的指揮他們。
“我們還是不要走漏風聲,儘快吞掉錢博的人馬,在商討一下主公下發給我們的任務,要如何完成。”
“刺史所言極是。”區景當即躬身表示了自己得臣服。
吳巨滿意的點點頭,將來只要他敢冒刺,定要毫不留情滅了他。
現在用得着,且先用他。
士家兄弟也是極其不好對付的,更何況孫權還派來了一個交州刺史。
這些都是麻煩事!
一下子就擺在了吳巨的面前。
步騭接到消息,四個人進去,出來三個活人,一具屍體,順便在營寨外發生了火拼。
四個人到底是誰死了?
步騭一點都不清楚。
主公派自己前來接管交州,但現在蒼梧郡太守吳巨是否死了,他都不清楚。
即使他感覺吳巨死的可能性極大,可是初入交州,一點羣衆基礎都無,想要打探消息,還得找好幾個翻譯。
尤其是現在士燮還沒有大範圍內宣傳他爲交州刺史的事情,讓步騭大爲惱火。
在交州,士家發佈的詔令可要比天子的詔令還要好使一萬倍。
可現在,一點有利於他的消息皆無,讓步騭心煩意亂。
步騭認爲,此事還是要與關平交流一番,最好的消息就是從他那裡打探一二。
“來人,再去關平營寨外同傳,就說我要求見他。”
“喏。”
自有傳令兵跑出臨時營寨,沒過一會,傳令兵又跑回來了。
“如何?”
“小人被攔在營寨外,對面的人說他家校尉忙着釣魚,沒空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