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平的慘叫，讓顧塵心中充滿愉悅。
平常顧承平便對顧塵不屑一顧，哪怕是在吃飯的時候，顧承平也從來不讓顧塵上座，有些時候甚至還會以言語責罵顧塵，好像一切都是顧塵的錯一樣。
當然，遭受這些待遇的是原主，算上這次見面，顧塵才只見了這位便宜父親三回而已，但前兩回也說不上是什麼好的遭遇。
原本顧塵對一切都心懷善意，覺得這個顧承平可能就只是表面嚴厲，暗地裡其實很關心自己的私生子。
畢竟好歹也是自己的兒子，再怎麼差也不可能真的對他不管不顧吧。
不然顧承平又豈會養育顧塵到現在？
而且一些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但現在顧塵明白了，以前的他還是太天真了些。
這不是現代社會，這是一個愚昧落後的古代世界，顧塵妓女之子的身份就註定了一切，就算顧承平是顧塵的父親，也不可能更改這個事實。
而且以這個世界的律法，以及世家的地位，就算顧承平真的當着其他人的面殺掉顧塵又能如何？
他地位不會有絲毫動搖，甚至若是在顧塵身上安上一些罪名的話，他殺死顧塵反而還能爲他帶來榮譽。
大義滅親，聽上去多順耳啊。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父親大人，不就是殺了個想要我命的賤婦而已，能有什麼的。”
顧塵咧開嘴笑道，那笑容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格外陰森。
強烈的疼痛過後，顧承平也逐漸恢復理智，他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現在的處境，更加知道現在顧塵能夠決定他的生死。
如今在這裡，顧承平不再是顧塵的父親，他只是一個隨時會被顧塵殺死的普通人，過往的地位和身份無法給他帶來任何保障。
顧承平若想要活下去，只有祈求坐在自己眼前身份骯髒的私生子。
如果放在平常，顧承平就算死也絕不會朝一個身份如此低下的私生子求饒。
但剛纔自己手腕齊根而斷的疼痛，讓顧承平心中充滿了恐懼，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英勇。
他也怕死。
“對…殺…殺得好！”
捂住自己手腕處的傷口，顧承平強裂開嘴角笑道：
“賤婦竟敢謀害吾兒，簡直是死有應得！就算塵兒不出手，明日一早，我也會按照家規，將其打死！”
眼見顧承平口風轉變的如此迅速，顧塵先是一愣，然後便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呵，不愧是顧家主，反應挺快的。”
顧塵笑着，顧承平也只能陪笑，正待顧承平要說些什麼，增加自己能夠活下去的砝碼時，卻聽顧塵說道：
“算了，我也不想管你是怎麼想的，我只想替我代替的倒黴蛋問一句，你之前，心裡面究竟有沒有顧塵。”
顧承平怔住，顧塵用第三人稱的口吻說出自己的名字，讓他的腦袋有些混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思慮片刻，顧承平說道：“當…當然有，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兒……”
“我要聽實話。”顧塵強調道：“放心，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只要說的是實話，我就不殺你，相反……若是你敢說一句謊話，那邊的大夫人，就是你的下場。”
顧承平沉默了。
他不瞭解顧塵，也不知道顧塵說的是真是假，但事到如今顧承平已經沒有了其他選擇。
說實話，有可能活，說謊話，
必死無疑，該怎麼選已經很明朗了。
“…我…從來沒有在乎過你。”
顧承平回答說道。
顧塵閉上眼睛，感覺到心中原主殘留的些許情緒產生的痛意，他深深吸了口氣，問道：
“一點都沒有？”
“塵兒，你要明白，你是私生子，而且還是與妓子的私生子，別說是在顧家，就算是在普通人家，你的身份也註定了會讓你全家都受人冷眼！”
“所以對顧塵真的一點親情都沒有嗎。”
“親情，是隻對嫡子纔會有的東西……”
顧承平猶豫着，最後還是說出了這冷酷的事實。
顧承平還有一個兒子，是他的嫡子，一年前被他託關係送到了京城的落楓書院，正在爲來年的科舉做準備。
顧承平很在乎這個嫡子，不管是什麼都要給他最好的，讓原來的顧塵對此羨慕不已。
對比一下這個嫡子的待遇，顧塵便知道顧承平說的是實話。
跟那個嫡子比起來，顧承平還真的對顧塵沒什麼親情可言。
“讓人噁心的世道啊……”
感受到心中的某個執念逐漸消散，顧塵忍不住嘆了口氣。
聽到顧塵的嘆息，顧承平心中有些不太妙的預感，他想要站起來跟顧塵說話，可站了半天都沒能站起，只能跪在地上朝顧塵道：
“你…你答應過不殺我的……”
“是啊，我不殺你，呵，我也沒有殺你的能力。”
顧塵輕笑着回答道。
聽到這番話的顧承平，心中不禁鬆了口氣，可下一刻顧承平就反應過來顧塵剛纔說了什麼。
沒有殺我的能力？
夫人不是他殺的？！那——！
顧承平突然間想通了一切，可卻爲時已晚。
顧塵的話音剛落，他的胸口處便有刀刃透體而出。
那刀刃看起來非常的怪異，整體呈暗紅色，刀身上面全是眼睛， 並且這些眼睛還在動。
僅僅是看一眼，顧承平便因這刀刃的模樣產生極爲強烈的恐懼，可這樣的恐懼情緒沒有持續多久，隨着心臟被穿透，顧承平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他的身體朝前方倒去，與剛纔被他踢到一旁的大夫人的頭顱四目相對，最後徹底失去了生命氣息。
“……但他有。”
顧塵這才說出了後面的話。
站在顧承平身後，對顧承平進行了背刺的黑死牟，收回了自己的刀刃，擡起頭平靜的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顧塵，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顧塵坐在椅子上很久，然後起身對黑死牟道：
“送我回我的房間。”
黑死牟沒有出聲的照做，沒過多久顧塵就回到了自己的偏房。
小桃的屍體還在那裡，沒有人發現她的屍體，也不可能發現她的屍體。
因爲就在顧塵去找顧承平的一刻鐘前，顧塵就已經讓黑死牟解決掉了顧府的所有人，不然就憑顧承平那慘烈的叫聲，顧府早就喧鬧起來了，又怎麼可能這麼安靜。
現在一切解決，感覺到一陣虛脫的顧塵，對黑死牟道：
“…動手吧，然後去主屋點火，之後躲起來。”
“可以嗎？”
“沒事，我已經大概明白呼吸法怎麼用了，至少能保證我一段時間不會死，而且…實在不行，你看我快死的時候把我變成鬼就是了。”
“好。”
黑死牟言簡意賅的應道，隨後他抽出刀刃，在顧塵根本無法反應的瞬間，以極快的速度刺穿了顧塵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