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塵沉思着,他在權衡着利弊。
若中年人提的條件不高的話,答應他其實也未嘗不可,反正顧塵這邊沒有損失。
用一個很尋常的條件去換中年男人那邊的信息,在任何人看來都是相當賺的事情,不做白不做。
如果換成其他人,此刻恐怕已經一口應下了對方的要求,但顧塵有疑心病,自從差點被自己信任的侍女暗殺後,顧塵的疑心病是越來越重。
中年男人越是如此要求,顧塵就越是覺得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手指在面前的擺放刑具的長桌上敲擊着,顧塵詢問道:
“你想要什麼?”
“幫我…幫我整理下儀容,然後…再給我一面鏡子。”
中年男人眉宇間露出死意,他苦笑着對顧塵道:“…我也不瞞你,若是我將我所知道的說出來,我也活不了了,所以至少在死之前,我希望我能…像個人樣。”
“要求只有這個?”
“只有這個……”
中年男人說完這些,才長長吐出口氣,將胸腔中的濁氣吐出,接着又劇烈咳嗽了一會,咳出幾口鮮血,過了好久才安定下來。
顧塵望着中年男人的狼狽模樣,也是嘆了口氣,說道:
“好,我答應你,不過交易的先後順序要調換一下,你先說出你知道的,然後我再滿足你的要求。”
原本聽到顧塵開口說答應,中年男人的臉上多出幾分喜色,可聽到顧塵後面的話語,中年男人又突然愣住:
“我…我明明都已經決定要告訴你這些了,爲什麼…你還不能答應我的要求?”
“我又沒說不答應你,只是要你先說出你知道的,然後我再滿足你的要求而已。”
“你……你怎麼能——!咳咳咳……咳咳咳咳……!”
顧塵的回答讓中年男人甚是激動,他憤怒的掙扎着,那模樣彷彿要直接衝上來揍顧塵一頓似的。
但下一刻他就被束縛着他的鎖鏈拽了回去,同時因過於激烈的反應扯到身上的傷口,急促的咳嗽起來。
跟顧塵裝出來的咳嗽不一樣,中年男人是真的因爲自身傷勢在咳,那架勢看起來好像下一刻就要咳死過去。
顧塵對眼前這一幕視而不見,他原本保持同情的表情恢復到淡漠,語氣也極爲平靜的說道:
“我不理解,你爲何如此激動,你與我之間的談話,就像是在做買賣做生意,我答應你的條件,是本金,你答應說給我的消息,就是貨物。
“有人喜歡先交錢後拿貨,也有人喜歡先拿貨後交錢,而我就屬於後者,喜歡先拿到我想要的,然後再給你錢,甚至這在我看來,也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畢竟現在的你,其實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
中年男人是階下囚,他本就沒有跟顧塵提條件的資格,顧塵能夠答應他,已經是做出了極大的讓步。
可中年男人似乎並不怎麼想,他死死的盯着顧塵,說道:
“若按你所說的……你纔是那個賣貨的,我纔是買家,而我已經交了定金,告訴你飛燕刀的使用方法,就是定金!”
“現在我不需要了。”
他一向不喜歡變故,在現如今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顧塵要確保自己的行爲不會引來新的變故。
所以他不會輕易答應眼前這人的條件,除非他能提出更讓顧塵心動的價碼。
“看樣子,你已經給不出其他的籌碼了,那就這樣吧,
真是浪費時間。”
顧塵起身,準備結束這次的談話離開這裡。
但剛走沒兩步,他就忽然聽身後的中年男人說道:
“…我叫嚴新。”
顧塵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那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垂着頭,繼續說道:
“隸屬…皇城司…是,負責暗衛的……監察使。”
“皇城司……”
顧塵皺眉沉思,皇城司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好像是大齊京城內,專門負責皇城安保的一個部門,類似於禁軍,但要比禁軍權利更大,只聽命於皇庭,且一般不會離開京城。
監察使,似乎是皇城司內比較高的一個職位了,只是顧塵對皇城瞭解的不多,因黑死牟說京城內有不少強者,顧塵也沒敢讓鬼去京城探查,對此知之甚少。
“皇城司的人,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顧塵疑惑詢問。
那自稱嚴新的男人說道:“奉聖上之命……收集天下神兵……”
“說謊。”
不等嚴新說完,顧塵便發出一聲嗤笑。
顧塵從來沒見過大齊皇帝,對這個世界的皇權掌握情況也不是很瞭解,但根據聽到的傳聞,以及這段時間在陶家收集到的一些信息來看,大齊皇帝不像是被權利架空的樣子。
他雖然最近這些年沉迷於長生久視之法,卻依然保持着對朝廷局勢的掌控, 沒有出現攝政王一類的角色。
也就是說,大齊皇帝依然擁有着極大的權勢,他若想要收集什麼東西,沒必要偷偷摸摸的進行,一道聖旨下來,整個平湖司估計都要運轉起來爲他收集神兵。
又何必暗戳戳的派遣直屬暗衛過來?
見顧塵滿臉不信,嚴新也是苦澀的笑了笑道:
“我…知道你不信,聖上身份地位何等尊貴,若真想要神兵,又何必讓我等暗衛暗中動手?
“可…這是事實,聖上…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甚至對我等言明,就算中途我等出了意外,碰到了麻煩,也斷然不可說出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說,從接到任務那一刻起,到完成任務之前,我們都失去了官身,不再是皇城司之人,也…不再是暗衛了……”
所以嚴新纔會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出自己是誰?這是上頭的命令?
顧塵在思索着,沒有繼續問下去,倒是一旁的紫瞳,在他的暗中示意下,出聲繼續詢問道:
“聖上爲什麼要這麼做?”
嚴新沒有回話,他的雙眼繼續盯着顧塵,說道:
“你…答應我,等結束後,給我一個體面……給我一個鏡子讓我看看現在的自己,我…就全都告訴你。”
嚴新沒再要求顧塵提前將他需要的東西給他,而是做出讓步,讓顧塵在他說完後將東西給他。
顧塵沉吟少許,對嚴新點了點頭道:
“可以,繼續。”
說話間招手讓露娘上了一杯溫茶,一邊喝茶一邊聽嚴新的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