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章 黃雀

刀冬第場雪終幹到來。雪勢很大。紛紛揚揚。將整個世界染白;雪景很美。引得文人騷客,競相做賦吟詩;可雪災也很嚴重!大雪過後,隨之而來的是酷寒。氣溫徒降,一些地方的牛羊,甚至凍死戶外。

蒙陽的災情非常嚴重。酷暑過後的酷寒,令許多人無法承受。

李言慶騎在馬上。看着白茫茫雪原,沉默無語。

瑞雪兆豐年?

話是沒錯,可這一場大雪之後,會有多少人無法看到來年的豐收?只怕誰也不會考慮這些。

長孫無忌催馬到他身邊,“言慶,咱們趕快上路吧。否則今天恐怕難以趕到榮陽。”

李言慶點點頭。暗自感嘆一聲,催馬繼續前行

柴孝和到最後。也沒有說出蒙陽郡裡,到底還有什麼人與李密暗中勾結。

但於李言慶,解決了柴孝和,知道了一叮,尉氏的時德睿,顯然足夠。他甚至不準備去揭穿時德睿的身份,讓他繼續在尉氏折騰。否則的話,榮陽的水不夠渾。水若是不昏。他又如何摸魚?

畢竟,尉氏和鞏縣不同。

尉氏遠在蒙陽東南。而鞏縣就在他的身邊。

有道是臥榻之旁。豈容猛虎安睡?如果不能把柴孝和解決掉,始終都是李言慶的一塊心病。

而尉氏,,且隨他亂去吧!

失了一個柴孝和。對於李密而言,已經是巨夫的打擊。

說句心裡話,李言慶從不喜歡李密這個人。不僅僅是在這一世,包括前世時,他就不喜歡李密。至於原因嘛,說來也很可笑。前世幼年,言慶聽評書隋唐演義時,對瓦崗英雄敬佩無比。混世魔王程咬金,秦瓊秦二哥,羅成、單雄信,徐茂公個個都是他心目中的英

最初,瓦崗寨何等興盛?大魔國再等強大?

若非李密後來篡奪了瓦崗”哦,評書裡說,是瓦崗英雄讓位於李密。

如果不是這個李密,說不定大魔國會繼續存在,那些瓦崗英雄會繼續叱詫縱橫,甚至連李唐都不可能出現”

後來年紀大了。才知道這隋唐演義,和正史幾乎沒有任何關係。

可即便如此,李言慶還是從心底裡厭惡李密。總覺得這個人,是個壞蛋,壞了瓦崗的英雄。

呵呵,怨念!

可怕的怨念啊,,

大業十二年冬。李言慶終於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把鞏縣完全掌握在手裡。

從守城門伯,到衙門裡的雜役,幾乎全都換成了李言慶的人。而鞏縣的大小吏員,也被言慶清洗一空。原本柴孝和安插的瓦崗耳目,被李言慶連根拔起。黃文清、沈光、蘇烈馬三寶,佔居了縣正以及兵、法、倉、金六司四曹職位。其餘工、戶兩曹,則被本地諸仲獲得。

於是乎,鞏縣上下,可謂皆大歡喜。

蘇烈、馬三寶、王伏寶,這些跟隨李言慶的人,都獲取了正式的

位。

雖說只是小小吏員,可在鞏縣城中,他們的地位已不再單單是李言慶的隨從,而是鞏縣官員。

黃文清對宦途倒也無甚追求,可對沈光四人而言,卻是邁出了一

離開了李府。可實際上呢,李府的防衛力量非但未曾減弱,反而大大增強。出謀劃策,有王潁坐鎮即刻。少林十三武僧的戰鬥力,那是相當強悍。

如此一來,倒是解決了李言慶的後顧之憂。

手指屈環,直接扣在說趕上。出空空一空”頗有節奏的韻律。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潢關路。

望西都,意蜘溯,傷心秦漢經行處。

宮闕萬里都作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薛收臉色變幻,長孫無忌則側目言慶。

許久之後,薛收突然道:“言慶。聽說許敬宗如今不在黑石府,怎麼跑到了鞏縣縣衙做事?”

李言慶看了一眼薛收,“你想聽真話?”

“自然!”

“真話就是,我手邊真的無人可用。你薛大郎整天呆在着,臉上還帶着幾分鄙薄之意。

李言慶不禁笑了!

長孫無忌家學淵源,但卻非以兵事而出衆。他長於謀略。目光長遠,適合於統籌大局,而非指揮兵馬。鞏縣方面,柴孝和雖然被李言慶架空,但不管是黃文清也好,馬三寶也罷,甚至包括許敬宗在內,都不是主持大局的合適人選。王黃倒是合適,可他手握:“密公謀略過人,想那張須陀,定不在話下。”

翟讓聞聽,不由得眉頭緊蹙。

當初攻取金堤關,被李言慶施以離間之計。

後來翟讓也不是沒有想明白,可是這心裡,始終對李密懷有幾分戒

“世人只知蒲山公。而不知大將軍”長此以往,瓦崗還是瓦崗,卻最終不復爲大將軍之瓦崗。”

這是翟讓的哥哥程弘私下裡對他說過的話。

翟讓深以爲然。加之李密設計說服元寶藏投降,王伯當又射殺了衛文通。使得李密在瓦崗軍中,聲威日盛。翟讓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於李密的壓力。所以在返回瓦崗之後,翟讓對李密日益疏遠,即便是有什麼事情,也不會和李密商議。同時,他還加強了對李密的壓制。

比如把王伯當的兵權削去!

比如把房玄藻、王當仁派出去,使之和李密分開,

諸如此類的手段,層出不窮。爲的就是讓李密知難而退,自己乖乖離開瓦崗。

若是李密真的願意離開,翟讓也不會爲難他。昔日李密帶來多少兵馬,程讓會全數奉還李密。

偏偏,李密好像認準了瓦崗,始終不肯離去。

這也使得翟讓對他留也不是,不留爺不是。乾脆讓李密負責輻重糧草,在瓦崗充當後勤官。

程咬金提起李密。讓翟讓很不高興。

可如今狀況,似乎還只能向李密請教。

翟讓猶豫片刻。終於鬆口:“既然如此,那就煩勞知節親自走一趟,請密公前來一同商議。”

就算翟讓願意啓用李密,也絕不會親自過去邀請。

也許這就是成大事者和普通人的差別吧劉玄德可以三顧茅廬。請得諸葛亮三分天下;翟讓呢,即便是有求於李密,也不願折節屈身。由此可見,魏徵說的不錯。程讓非做大事之人!

程咬金心裡暗自感嘆一聲。不過在臉上,卻沒有任何表現。

翟讓肯定想不到。他這爲了面子的一個。行爲,卻使得心腹愛將生出2心。

坐在大廳裡,翟讓還在思考着,一會兒李密來了,究竟是該起身相迎呢?還是坐在原處不動!

不一會兒的功夫。李密帶着王伯當,隨程咬金走進大廳。

王伯當現在不再領兵。就呆在李密身邊,平日裡負責保護李密安全,閒暇無事的時候,聆聽李密講解兵法韜略。程咬金過去邀請李密的時候,李密正捧着一部《三國演義》,和王伯當說話。

“三郎,你可知我這一世,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

王伯當搖頭道:“學生不知。”

李密把書本合上。輕嘆一聲,“我最大的錯誤,就是當初小覷了李言慶。此子端地妖孽無比。以十齡年紀,竟寫出這等奇書。這三國演義,初讀時我只當做是部荒唐之作。可這些日子來,我每讀一次,就多出幾分敬重”昔日楚公起事,若得此人相助,何愁大業不成?。

王伯當憨笑道:“我倒不覺得有出奇之處,不過就是喜歡”覺得那李言慶實在厲害。竟把經史演義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呵呵,前幾日我和老單老程閒聊,才知他二人也讀過這部書。”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李密笑着搖搖頭,並沒有苛責王伯當。

不過在內心深處。李密已經把言慶,視爲頭等大微

他輕聲道:“欲取榮陽,必先取李言慶三郎,若他日我們和李言慶交鋒,你需提醒我今日之言

王伯當點頭答應。

也就在這時候。程咬金推門進來,邀請李密前去議事。

翟讓最終決定。不去迎接李密。

他要讓李密知道,他翟讓纔是這瓦崗寨的主人。

李密邁步走進了客廳。絲毫不以翟讓倨傲姿態爲意。反而不卑不亢上前,恭敬向翟讓行禮。

“未知大將軍喚李密前來,有何吩咐?”

翟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幸虧賈雄站出來爲他解除了尷尬,笑呵呵道:“前聞密公有恙,不知如今可曾康復?”

翟讓冷藏李密,對外宣稱李密身體不好,所以纔在後營做事。

李密一笑。“有勞賈軍師惦念,李密已然康復,隨時聽候大將軍差

翟讓址,道:“既然如此。密公快快請坐說着話,他朝單雄信使了個眼毛單雄信連忙請李密上座,而後恭敬奉上酒水,“今日請密公前來,實欲請密公爲我等排憂解難。”

單雄信在李密身邊坐下,沉聲道;“近來我軍戰事不利,想必密公也有耳聞。

狗皇帝從齊郡調來了爪牙張須陀,整備榮陽兵馬,與我等連番交戰。此人”確有幾分本事,加之身邊又有悍將相隨,麾下部曲更是練有素。幾次交戰,連我都差一點丟了性命。

如今張須陀因大雪封路,糧道不暢,不得不暫時退守牛渚口。

不過來年必有惡戰,所以想請密公能指點一二。這張須陀不除,我瓦崗軍只怕難以支撐啊。”

單雄信這番言語,其實就是翟讓的心思。

不過由單雄信說出來,多多少少讓翟讓保住了幾分顏面。

李密沉吟片刻。又和賈雄邸元真等人交談了幾句。而後起身拱手道:“大將軍,若等來年開戰,只怕於我等更加不利。”

“哦?。

李密說:“今年榮陽大早,顆粒無收。又逢嚴冬,榮陽治下必然是人心動盪。

此時之豪陽,亦最爲薄弱。若等來年開春,大地回暖,百姓思春耕農忙,再行開戰。我等並不佔優勢,加之整個冬季,大將軍若沒有作爲,只怕會讓軍中將士生出2心。所以,大將軍若耍挽回劣勢,就必須要在今冬開戰,再伐蒙陽。否則的話,開春後我軍定然分崩離析。”

李密做出一副大義凜然姿態,似乎對翟讓早先的壓制,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他越是如此。客廳裡衆人對他就越是敬重。

連帶着翟讓也生出幾分愧疚,連忙起身道:“密公所言極是!不瞞密公,如今我軍新敗。士氣低落。我亦想要和官軍決戰,然則張須陀治軍有方,精手戰陣,某實不知該如何應對。”

翟讓,低頭了!

李密卻笑了。“大將軍何必漲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張須陀,不過有勇無謀之輩。此前獲勝,非大將軍不能抵實他運氣耳。此人不通兵法,不懂謀略,更不知天時地利,絕非有真才實學,呵呵,若我是張須陀,哪怕是糧道不暢,也斷然不會放棄攻擊。大將軍試想,若張須陀此時不顧一切,猛攻我軍,又該如何是好?”

翟讓和客廳裡衆人相視,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莫名輕鬆。是啊,張須陀也並非真有才學。之前取勝,確是運氣。

程咬金問道:“但不知密公可有良策?”

李密說:“張須陀新勝,正是驕橫之時。

若大將軍敢在此時出兵,他定然不會有防備。我有一計,可令大將軍一戰功成,將張須陀除掉。

您只需要嚴陣以待,其餘我自會爲大將軍謀劃。”

有些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奇怪。

原本衆人都提心吊膽,!慌意亂。可李密幾句話下來,那點恐慌之情,竟隨之煙消雲散。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個人魅力吧,,

翟讓顯然不具備這樣的魅力,所以才使得所有人陪着他一起擔驚害怕。可李密侃侃而談,氣度沉穩,一下子安撫了所有人的心。李密和翟讓的差距,也因此而變得格外明顯。不過翟讓此時還沒有現這種情況。他所要考慮的,是如何戰勝張須陀,挽回瓦崗塞低落的士氣。

“既然如此。就依密公之計。”

殊不知,他這句話一出口,程咬金和單雄信,都不禁微蹙眉頭。

大將軍這樣子,未免也太失了方寸吧”

且不說程咬金和單雄信心裡是如何思慮。

李密和王伯當步出客廳,沿着僻靜小路,朝後營行去。

山風罡烈,拂動衣衫獵獵作響。

李密突然道:“三郎,你似乎有話要說?”

王伯當停下腳步,沉吟片刻後,輕聲道:。先生不記翟讓先前無禮,此乃高義;只是就這樣爲他效力,日後難免還要被他猜忌。此前先生爲他攻取金堤關。反而被他壓制。如今”學生倒是覺得,有張須陀,那翟讓還不敢怎樣。如果張須陀被先生解決狸讓是否會舊病復?”

李密笑而搖頭。“我豈能容他再行壓制?”

王伯當一怔。“先生莫非,”

“程讓,已被張須陀殺得喪膽。即便是和張須陀再行交鋒,一樣會慘敗而回。

我今爲他出謀劃策,絕不容他再有機會壓制。三郎。非是我要算計翟讓,而是那翟讓。不能容我,我不得不算計。”

王伯當眼睛一眯。“先生意欲令蒲山公營出征?”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李密笑着說:“房獻伯和魏徵早已準備妥當,只是一直欠缺一個機會。

我原本也在爲此擔心”鞏縣突然停止了對我的輻重輸送,周文舉音訊全無,好似憑空消失。單憑時德睿一個人,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故而蒲山公營必須要儘早出擊,站穩腳跟。

張須陀,恰母給了我這個機會!

三郎,你可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話嗎?翟讓和張須陀,一個是螳螂。一個是蟬。而你我要做的,就是躲在暗處的黃雀。

只要除去張須陀,程讓休想再輕易將我打壓”

說完,李密凝視王伯當,“三郎,你可願助我?”

王伯當露出激動之色,插手躬身,沉聲回答:“學生等這一日,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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