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馬蹄聲踏碎了咸陽街頭的寧靜,巡街的差役們慌忙閃避。十幾騎騎兵風馳電掣一般的奔馳在朱雀大街上,這個時候能叫開城門的都不是等閒之輩。就算被踏死了,恐怕也是白踏。上前盤問,別逗了!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淡青色的天光中咸陽宮巍峨聳立。宮牆上到處是舉着火把的軍卒,現在是戰爭時期咸陽宮的防衛等級提高了不止一個層級。
蒙武手持利劍看到遠遠奔過來的十幾騎戰馬,心裡陡然一凜。戰爭打到這個地步,大秦已經顯露出疲態。這一次山東諸國也算是拼了老命,不但出兵的出兵出糧的出糧。就連以前指揮上的漏洞也被最大程度的彌補,各國將領都被告知,一定要服從主帥的命令。若是犯了軍法,嚴懲不怠。
東方六國擰成了一股繩,即便是虎狼一樣的大秦也有些吃不住勁兒。若不是關中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大秦說不定早就被潮水一樣的六國聯軍湮沒了。
開戰以來都是一些壞消息,大片從東方六國搶來的土地淪喪。一座又一座城池被洶涌而來的六國聯軍攻佔,恆齒帶領着數萬秦軍苦苦守了中牟三個多月,最終還是淪陷。至此秦軍在函谷關外的最後一個據點也沒有了,王上還因此大發雷霆。恆齒下落不明,如果被找到一定會生不如死。不過他的家人已經倒了黴,男人被屠戮殆盡。女的被髮往官妓寨,淪爲男人們的玩物。
王陵太尉帶着大軍,也被聯軍逼近了函谷關。聽說太尉大人還受了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兩年,軍方已經接連隕落了王齕和麃公兩位大佬。大秦實在再也承受不起,上將軍在戰場上再度隕落了。
最近似乎情形好了一些,義渠君帶着草原騎兵衝殺出了武關。一舉擊潰了楚國春申君所部,可隨着夏天的來臨。江淮水位大漲,義渠君的推進速度也降了下來。聽說,現在已經在淮南和楚將項燕糾纏在了一起。看樣子,已經失去了剛剛參戰時的銳氣。
蒙武握緊了手中劍,這十幾騎千萬別帶來壞消息。王上的心情剛剛好了一些,弟兄們的日子也纔好過了一點兒。有時候,他真想帶着禁軍前往前線拼殺。即便是戰死,也比在這裡守着這座咸陽宮要好得多。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禁軍作爲大秦最後的力量,一定會被留在咸陽。如果真有一天連大秦禁軍都出動了,那戰局肯定已經糜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十幾騎騎兵風馳電掣一般的衝到了咸陽宮前,看到爲首的將軍蒙武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王翦與他同屬軍方一脈,而且王翦更加根正苗紅。是大秦軍方中年一代,頂樑柱式的人物。最近,王上讓他在渭水河邊訓練新軍。他怎麼會如此匆忙的來到咸陽宮前,難道有什麼事情發生?看他的戰馬身上溼漉漉的,這一定是連夜從渭水河邊狂奔而來。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城上是蒙武將軍麼?”王翦的視力很好,一眼便看到了城牆上的蒙武。今天不是朝會的日子,所以此時並沒有官員在宮門前等候接見。十幾名騎兵,在咸陽宮前顯得異常醒目。
“正是蒙武,下面是王翦將軍麼?”
“正是王翦!煩請蒙將軍打開宮門,讓王翦進宮面見大王。有重要軍情稟報,十萬火急!”蒙武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現在就怕聽見十萬火急。只要一說這話,準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既然王翦這麼說,又亮出了令牌。蒙武趕忙吩咐軍卒們打開宮城的城門,親自下到宮牆下面。隨着王翦前往承明殿!
荊二最近的心情還算不錯,楚國小公主那塊地很好。自己僅僅耕種了幾次就懷上了,過兩個月自己就能有第一個兒子。自己辛苦播種,一定是兒子。怎麼可能是女兒,對於生兒子荊二有着超乎尋常的信心。
初嘗男女****的荊二,今天臨幸了一個楚國小公主的媵侍。那楚國美人果然名不虛傳,兩人翻雲覆雨了半個晚上。直到天色微微放亮,這才休息。明天不是大朝會的日子,不必起來的太早。
剛剛睡下不足一個時辰,千度就在外面鬼叫。荊二煩躁得不要不要的,如果千度沒有充足的理由。荊二會讓他長眠不醒,以最殘忍的方式。
“什麼事?”凡是沒有睡好被叫起來的人,脾氣都會變得很差。
“大王,太傅王翦進宮了。說是有十萬火急的軍情要稟報!”千度躬身說道。他也是無奈,王翦連太傅的頭銜都搬出來了,必然是真的有要事。如果他不稟報,事後荊二怪罪下來,倒黴的依然是他。
“王翦太傅?”荊二打了一個突兀,好像他命令王翦在操練新軍。而且短期之內,他也不打算使用這股沒有成熟的力量。王翦來幹什麼,而且還說是十萬火急的軍情。訓練新兵有個蛋的軍情,難道說新兵譁變了?
“宣王翦太傅覲見!”不管怎麼樣,王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內侍立刻進來,幫着荊二更衣。荊二下定決心,如果王翦敢忽悠自己。那就把加在千度身上的待遇,加到王翦身上。
收拾停當之後,荊二來到了承明殿。王翦早已經等候在殿中,巨大的燭山下。王翦一臉的焦急,不斷在沙盤旁邊踱着步子,一副尿急的模樣。
“太傅,爲何這麼早進宮。有什麼緊急軍情好稟報給孤知道?”荊二邁着方步走進承明殿,武功非凡的王翦竟未察覺,依舊繞着沙盤亂轉。
“太傅……!”察覺到王翦的不對勁兒,荊二趕忙走上前去。千度亦步亦趨的跟着,今天的事情太過詭異,他不得不有所防備。
“大王……!大事不妙!”荊二終於喚醒了沉浸在沙盤之中不可自拔的王翦,剛剛他仔細看了看沙盤,的確如鄒衍所說。義渠君已經陷入了江淮地區的水網之中,項燕與項梁憑藉着地利的優勢正在跟義渠君糾纏。若是自己是李牧,一定會將自己的人馬安排在齊國養精蓄銳。
只要義渠君的軍隊染上了疫病,或者是有撤退的跡象。便會從齊國殺出來,早已經成爲了疲兵的義渠君,哪裡能夠經受得住這樣的衝擊。加上楚軍的夾攻,可謂必敗無疑。而且,就算義渠騎兵對楚軍有一些速度優勢。可對李牧卻一丁點兒都欠奉,要知道戰國年代騎兵的最強者就是首倡胡服騎射的大趙騎兵。
王翦將鄒衍跟自己說的話給荊二重複了一遍,他是戰場上殺伐出來的將軍。軍中鉅細他都瞭然於胸,講出來比起鄒衍要令人信服十倍、荊二也是越聽,眉毛皺得越緊。越聽,心底就越往下沉。現在已經是六月中旬,王翦說的事情很有可能成爲事實。
“爲今之計,只能加強函谷關的力量。如果雲家真的能夠支持戰馬,和器械兵刃還有糧草。我們倒是可以兵出函谷關,殺趙將司馬昂一個措手不及。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李牧追殺義渠君的時候轉向,向北迎戰我軍。讓義渠君順利撤回武關之內!”王翦一邊說,一邊拿着木棍在少盤上比劃着。荊二看了連連點頭,對於軍事他哪裡是王翦這種老油條的對手。
“孤現在是否要派人通知義渠君上?”荊二焦急的道。瞌睡蟲現在已經被拋到了爪哇國,他滿腦子都是義渠君被擊敗後的慘景。畢竟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遇到這樣大的事情一時間沒了主意。
“應該立即派人去,不過恐怕已經晚了。現在時間很關鍵,這也是臣如此惶急來見大王的原因。只要平涼肯支應糧草器械,以雲家的運輸能力。七八天時間,就能夠將這些東西運送到函谷關。末將請命,能夠帶着新軍在函谷關向聯軍發動進攻。
雖然雲家的鎧甲器械比較厲害,可能夠熟練運用的,也只有微臣的新軍。只要拿到裝備。臣帶領的新軍,恢復東三郡沒有問題。到時候,李牧必然會來與我軍決戰。咱們就用雲家的器械優勢,跟六國宵小之輩大打一場。有牀弩有火油,六國聯軍已經連續作戰近半年,軍心疲憊之下。我軍必然取勝!”王翦指着沙盤,在東三郡的位置畫了一個圈兒。
“雲家的器械糧草……!這一次他們又提出了什麼條件?”荊二一聽到雲家兩個字,就覺得頭大如鬥。那個像商賈多過像侯爺的雲玥,生就了一副黑心腸。只希望這一次,不要太坑就好。
“他們提出要戰場的俘虜繳獲,還有東三郡十年的賦稅。”王翦信心滿滿的說道。他認爲,這個條件基本上就不算是條件。東三郡本就在聯軍手中,能夠奪回來也是憑着雲家的裝備犀利。至於戰場上的繳獲,那更是無關緊要。誰會要那些破爛兵刃,也就平涼還拿這些東西當個寶。
“十年的賦稅!”荊二差點兒跳起來,好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