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飛在京城裡面狂奔烈馬,整整兩刻鐘。
然後,被幾支巡邏對圍追堵截。
最後,她直接朝着家裡的方向而去。
剛剛到家門口,立刻就被步軍統領衙門的人包圍了。
而這個時候,蘇曳家門外,站着一個宮裡的太監,他正在叫門也無人應答。
此時見到白飛飛下馬,頓時冷道:“喲,這個家裡終於來人了啊。”
步軍統領衙門的官兵本來要上來抓白飛飛,見到這個太監,頓時暫停。
“白氏何在?”太監中氣十足道。
白飛飛上前道:“我就是。”
那太監道:“我是懿嬪身邊的首領太監。”
這就奇怪了,爲何這大半夜懿嬪會派太監過來?
“公公,這大半夜的辛苦了,可有什麼吩咐嗎?快進屋。”白飛飛道。
“給主子辦事,哪敢說辛苦?門就不進了。”太監朗聲道,態度很冷淡。
這個態度有些不妙,因爲一直以來他得了蘇赫家許多銀子賄賂,態度還是很親熱的,而現在滿口套話。
接着,太監拿出箱子道:“這就是你們送的耳墜,拿回去吧。”
白飛飛柳眉一顰,這是什麼意思?!
之前懿嬪收下這個藍寶石耳墜,表示她願意出手相助。
而現在又送回來?表示劃清界限?
那之前爲何要收?
太監道:“這上面的藍寶石,主子不喜歡,換掉吧。”
懿嬪大名杏貞,小名蘭兒,最喜歡藍色的東西了,藍寶石尤其,而這個耳墜是銀杏葉形狀藍寶石,完全是她的心頭好。
懿嬪剛收到這個藍寶石耳墜的時候,猶豫了很久,決定還是不想讓蘇曳失望,決定出手相助,這個時候是情感戰勝了理智。
這是她本身就帶着俠氣的性格。
但是爲了穩妥起見,她就把這個藍寶石耳墜去送給了皇后娘娘,藉機試探皇后娘娘的態度。
畢竟,這次要致蘇曳一家於死地的副都統穆寧柱是皇后親族。不過懿嬪是心存僥倖的,因爲皇后娘娘淡泊,不太在乎外面的爭鬥。
然而,懿嬪應該是在皇后那邊得到了非常清晰的態度,她不但是碰了釘子,很可能是觸怒了皇后。
爲了挽回皇后,爲了表明自己的態度,懿嬪選擇將這個藍寶石耳墜還回來。
這是一個非常不妙的信號。
這代表着皇后非常清晰地站在了穆寧柱的一邊。
所以懿嬪害怕了,但是她話有沒說清楚,沒有說徹底退還,而是說換寶石。
某種意義上,算是既要又要了。
白飛飛接過那個箱子,心中頓時爲蘇曳感覺到難過。
殊不知,這只是蘇曳對懿嬪的一次測試和打壓。
之前每一次都是懿嬪出手幫助他,久而久之,她對蘇曳會有強烈的心理優越感的。
她覺得自己是強者,而蘇曳是弱者。
而且,懿嬪是覺得蘇曳肯定過不了這一關,所以想要及時止損了。
但蘇曳不僅靠着自己度過這個難關,而且還將敵人滅了。
到那個時候,懿嬪收穫的可不僅僅是震驚了。
還有愧疚,自我懷疑,等等等等……
從此之後,每當關乎到蘇曳相關的決定時,她都會記住這一次教訓的。
千萬別賭蘇曳輸。
現在進行測試是最合適的,等到她成長之後再做這種測試,後果可能就比較慘烈了。
步軍統領衙門的軍官寒聲道:“白飛飛,你的事情辦完了嗎?”
白飛飛道:“我要去把懿嬪娘娘的東西放好,並安慰一下我的婆婆,然後就跟你們走!”
一刻鐘後,在佟佳氏的哭泣聲中,白飛飛束手就擒,被抓去順天府。
而此時,天矇矇亮起。
後面的太監加了一句:“你們審案歸審案,別做賤人,否則娘娘會很不高興的。”
……………………
養心殿,三希堂。
咸豐皇帝正在看蘇曳的這份奏摺,雙手在發抖。
恭王奕?站在邊上,心情無比忐忑。
他其實沒有蘇曳想象中的那麼醜,面孔算得上端正,臉上確實有麻點,但不多。不過整個人的精氣神不好,有些瘦,略帶病倦,背挺得不是很直。
奕?看奏摺很快,咸豐卻看得很慢,彷彿看每一段都要想一下。
事實上,他一開始並沒有看進去,心神依舊沉浸在奕?進宮一事上。
他一直到現在對奕?都充滿了戒備,對他進宮一事也當成了巨大挑戰。奪職之後,奕?很久沒有進宮了,今天忽然來會有什麼事情?
但是等到真正看進入奏摺之後,他整個人駭然大驚。
竟然有人要害自己?當年自己墜馬,真的是陰謀?
當年出事的時候他還小,並不懂事。
後來長大的時候,也不是沒朝那邊想過,不過一是事情過去了多年,完全無從查起。二是因爲他一繼位便都是焦頭爛額之事,也沒有這個功夫和精力。
而這份奏摺,就如同最犀利的劍,刺穿了他內心長久以來的懷疑。
這份奏摺寫得太好了,完全是驚心動魄,如同蘇曳意料的那樣,皇帝產生了無邊無盡的聯想。
陰謀,這裡面有天大的陰謀。
一個因爲奪嫡,而針對朕的天大陰謀,這些年都被矇在鼓裡了。
如果奏章上說的是真的,那這一切就太可怕了。
卓秉恬和寧壽當年謀害朕,竟然隱藏了十幾年而平安無事。
如今竟是廣奇製造瘋馬中飽私囊而露出破綻。
那現在朝野之中,是不是還有一個反帝黨呢?
皇帝陷入了劇烈的懷疑,還有無邊的震怒。
但是緊接着,他又陷入了懷疑之中。
這又是什麼陰謀?老六又打的什麼鬼主意?
這奏摺暗指幕後黑手是卓秉恬,甚至是他奕?,卻爲何是奕?把奏摺送進來的?
等到咸豐看完之後,奕?起身,摘下帽子,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弟自請革去親王之銜,自願禁閉在家中,等待真相大白。”
皇帝趕緊上前,將奕?攙扶起來道:“六弟,這是哪裡話?這與你何干?當年你才八歲。”
這話說得奕?心中一冷。
好嘛?皇帝伱這話完全表明了心中所想啊,你就認爲此事爲真,當年就是卓秉恬害你墜馬啊。
“此事驚天,請陛下派遣專員調查之。”
咸豐道:“這奏章是蘇全寫的嗎?”
奕?道:“不,是蘇曳。”
咸豐道:“又是他?!”
“這個案子既然是蘇全查出來的,爲何不是他上奏摺?而是讓這個被罷官的蘇曳上奏章?”
奕?道:“他被順天府抓了。”
被順天府抓了,好得很啊!
蘇全剛剛查出瘋馬一事,全家立刻就被順天府抓了。
偏偏順天府尹賈楨,又是你奕?的老師,卓秉恬的同黨。
當年太僕寺少卿寧壽,也是你卓秉恬的人。
巧得很啊!
用現代的話說,皇帝心中已經完成了邏輯閉環。
你們殺人滅口,掩蓋罪行的手段是不是太粗暴了一點?
“王承貴!”皇帝大聲喊道。
片刻後,總管太監王承貴進來跪下。
皇帝道:“太僕寺主簿蘇全一家被抓了,怎麼回事?”
王承貴當然,他作爲總管太監,每天都有一堆人討好他,急不可耐地彙報消息。
更何況這件事情可能還涉及到後宮爭寵。
只不過,他此時只能裝着不知道。
“回皇上,奴婢不知道。”
咸豐道:“不知道,就出去打聽!”
王承貴裝模作樣地出去打聽了一圈回來,跪下稟報道:“回皇上話,是蘇全一家毆打鈕祜祿.廣奇,蘇全的妻子白氏一腳踢飛了廣奇兄弟二人,當場吐血,回家之後兄弟兩人就沒了,廣奇媳婦完顏氏去順天府報案,所以順天府就將蘇赫和蘇全拿了,那個白飛飛和蘇曳提前逃走了,目前不知所蹤。”
王承貴這話,完全帶有強烈的偏向。
對廣奇去蘇全一家鬧事,那是完全隻字不提,而且還專門強調蘇曳和白飛飛在逃。
咸豐皺眉道:“還有這事?”
王承貴道:“這件事情就發生在昨日,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鬧得滿城風雨,內城的滿人們還在說,現在漢人是跋扈了,對滿人的阿哥,說踢死就踢死。”
王承貴繼續添油加醋, 他知道咸豐皇帝的逆鱗在哪裡,那就是漢人爬到滿人的頭上。
白飛飛一個漢人女子,一腳踢死滿人勳貴,這還得了?
更何況廣奇再落魄,那也是鈕祜祿。
王承貴說這話,當然不是沒有代價的。
三千兩銀子,穆寧柱已經先支付了,事成之後還有五千兩。
在王承貴看來,這錢賺的太容易了。
鈕祜祿再不爭氣也是鈕祜祿,皇后娘娘平時或許不在意,但如果被人踢死了,那她還是會憤怒的。
另外一個,他長期侍候在皇帝的身邊,對皇帝心思琢磨得透透的。上一次九江之戰,所有人都錯了,唯獨蘇曳對了。
蘇曳這不僅僅是在打曾國藩的臉,更是在打皇帝的臉。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皇帝忍了下來,他不能讓別人說他是袁紹。
但皇帝內心真的不恨蘇曳嗎?作爲奴才的王承貴,當然要爲君分憂,推波助瀾。
不過,現在咸豐心中哪裡在乎這個,他只在乎有人要謀害自己。
不行,這件案子,一定要徹查清楚,否則他寢食難安。
“來人,令九門提督聯順覲見,立刻,馬上!”
“令大理寺卿田雨公即刻覲見!”
“着步軍統領衙門的人,立刻去恭親王府,把蘇曳帶進宮!”
“快去!”
“在這屋子的任何人,不得離開半步!”
“膽敢私自報信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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