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進京

藤王連同他的部下在青巖閣的院子裡困了好半天,直到太陽西墜,擋在這些人前的迷霧才漸漸散開。被困了這麼久,這些將士又驚又餓,已經如喪家之犬般,只會灰溜溜的用忐忑不安的目光看向依舊穩穩坐在太師椅上的藤王。

藤王在太師椅上坐了已經有接近三個時辰,他陷入迷霧之中後也驚慌過,可很快便鎮定下來。他也猜到這是楚衡的手段,他只時刻警惕着四周,怕有人從暗處傷人。可這麼聚精會神警惕了三個時辰,待迷霧散開的時候,藤王看到院子裡除了自己人一個外人都沒有,楚衡和姬城就在青巖閣的主屋內吃晚飯,藤王這氣就更大了。

“王爺。”沉華站在藤王身側,小聲說道,“牆頭有血弩衛。”

藤王擡頭看了眼牆頭,一個人影都沒有,他疑惑的瞥了眼沉華:“血弩衛不是前朝王室直屬的軍隊麼?你莫不是眼花?”

沉華搖了搖頭:“屬下這雙眼睛看的真真的,剛剛迷霧起之前,牆頭的的確確有好多血弩衛。”頓了頓,沉華又說道,“當時若不是楚衡用了幻術,怕咱們這些屬下就被亂箭射死了。”

藤王聞言眯了眯眼睛,他扭頭再次看向青巖閣主屋。姬城正端着酒杯跟楚衡喝着酒,他的眼睛不經意往這邊一瞟,正好和藤王四目相對,姬城眸子內那視線寒冷的幾乎沒有溫度,看着藤王就好似看着一個根本不相干的人一般。

被這目光一膈應,藤王更憤怒了。

“這人不是我兒子!”藤王氣的手再次握成了拳頭,“他是死而復生的惡鬼,從地獄爬回來就是要禍害人的!”

“王爺。我們現在還是先撤吧。”沉華低低嘆了口氣,“血弩衛應該還在,我們的人手鬥不過世子爺的。”

藤王沉默半晌,他擡頭看向站在不遠處那些士兵。士兵們原本一身的血氣,可如今眼神卻好似受了驚的小兔子一般。

“算了,回千甲樓。”藤王起身,大邁步往院門處走去。

千甲樓內。知月忐忑不安的站在二樓窗口。看到藤王進了院子門,她眼睛一亮提起裙襬一溜煙的就跑下了樓,衝着藤王奔了過去。

“王爺!”

藤王看着眼前跑起來如同小女孩的女人。眉頭鎖了起來。是啊,他怎麼早沒發現,自己的王妃無論到哪都是端莊冷豔的,何曾這麼不顧風度的顛跑。

知月跑到藤王的身前。伸手拉住了藤王的手,一臉的忐忑:“王爺。可找到知月了?孩子如何?”

藤王啪的一下將自己的手從知月的手裡抽了出來,一臉厭惡的看着知月:“你就只關心孩子?爲了你的孩子,你把我的冬臨害成什麼樣了?!”

“王爺……”知月楞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王爺在說什麼。她額頭瞬間浸出一層冷汗來,“王爺,你都知道了?”

藤王惡狠狠地看着知月:“若不是這具身子是冬臨的。我現在就會弄死你。”

“王爺……”知月腳下踉蹌後退了兩步,“這事不怪我。是冬臨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跟我換的魂,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您的王妃的身子裡了,她害的我跟孩子母子分離,她還一度想打掉我的孩子,她就爲了我的青春年少和皇上的寵愛,肆意踐踏我的人生……”

“你閉嘴!”藤王何曾不知道知月說的事都是真的,可他就是受不了別人這麼說冬臨,他看着知月的眼睛,揚起手就要打知月。

知月瑟縮着後退了一步,眼前紅的嚇人:“我纔是受害者啊……”

藤王眼底的厭惡更重了,可看着那張臉,他卻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滾進屋子裡去,沒我的允許,再不許你踏出房門一步!”

“王爺……”知月的淚珠子噼裡啪啦的滾落下來,“你這般對我,可是那女人真的帶着我的孩子一同死了?”

藤王聽到這話,臉色鉅變,他盯着知月的眸子,眼底寒光四射:“你說什麼?冬臨死了?”

知月擦了擦眼淚,眼底帶着一絲小小的企盼:“沒死麼?應該是沒死的把,王爺可看到她了?”

藤王猛的抓住知月的肩膀,聲音惡狠狠地:“誰告訴你冬臨死了?”

“是……”知月嚇得打了個哆嗦,惴惴說道,“是白霜白公子……”

藤王聽了這話,只覺得忽然間天昏地暗,他整個人向後栽倒下去。

“王爺?!”一旁的沉華連忙扶住了藤王,他和知月兩個人,駕着藤王進了千甲樓。

藤王躺在牀上,灌了一碗蔘湯才堪堪醒了過來,他見知月守在自己的牀頭,看着就鬧心,揮揮手趕緊讓人將她關到一邊的屋子內,眼不見心不煩。

知月離開後,藤王這才籲出一口氣來,掙扎着從牀上坐了起來。可剛坐穩身子,腦子裡又忽悠一下,藤王直接跌回到牀上。

“王爺還是先休息一會吧。”沉華遞過來一片人蔘,“王爺,先含着山參片,能提提氣。”

藤王接過山參片,嚼了兩口直接嚥了下去,他依舊臉色蒼白,眼底都是憤怒,嚼山參也是咬牙切齒的。

“王爺,世子爺不是說他已經將王妃送回夷族了麼,也許王妃此刻正在夷族當着她的公主,也未必就如知月所說那般已經遭遇了不幸。”

藤王嘆了口氣,他朝着沉華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扶我起來。”

沉華忙上前,慢慢的將藤王扶了起來,又給他後背墊上了軟枕。

藤王這才又開口說道:“相比於我這個兒子,我還是更相信這個叫知月的夷族公主,她思子之心不是假的,這種事她不會同我們開玩笑。也許,冬臨真的是遭遇了不幸……”

“那屬下找白霜來問問?”

藤王眸子裡都是悲慟。他緩緩點了點頭,又囑咐道:“別驚動世子爺。”

“是。”

沉華轉身要退下,藤王又出聲叫住了他:“可有二公子的消息?”

“二公子已經到了京城,並且同京城裡的藤城部下取得了聯繫,只要咱們這邊一有消息傳過去,他們便即可行動。”

“準備馬車,讓親衛隊整裝。本王要親自去趟京城。”

“什麼?”沉華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懷疑自己聽錯了,“王爺不是派了二公子去了麼?”

“呵……”藤王嘆了口氣,“無論是姬晨或者是姬城。本王哪個兒子都不能信,本王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王爺……”沉華眉頭微蹙,“您的身體需要調理。”

“只是坐馬車又不是騎馬,本王的身子哪兒有那麼弱。”藤王眼底神色幽暗。他捏了捏腰間掛的玉佩,又想起自己的王妃來。“若是冬臨真的死了,那所有害她的人都要跟着陪葬!”

這天夜裡,藤王秘密見了白霜後,便駕着馬車離開了王府。一路往京城方向奔去。藤王離開藤城幾乎帶走了他所有的親信力量,而藤王走後,藤王府的管家陳啓賢便帶着柳韓冬連夜上了藤釀山。

藤釀山酒肆。蘇莫心這兩日心情正好,她的計劃正天衣無縫的進行着。她那兒子也迷途知返回到了她的懷抱。

夜裡的藤釀山分外幽靜,山頂酒肆的燈光遠遠就能瞧見。

“店家,開門!”陳啓賢帶着柳韓冬,站在酒肆外頭砸着木板門。他敲了沒多久,就有睡在大堂裡的小斯來開門。

“真不好意思,這位客官,店裡的客房已經滿了。”那小斯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對陳啓賢說道。

“我跟我娘子遊山的時候迷路了,這深更半夜無處可去,您就行行好,便是在大堂對付一晚上也是行的。”陳啓賢伸手掏出一角碎銀子塞給了那小斯。

小斯看到銀子,眼睛都亮了,他想了想隨後伸手將陳啓賢手裡的銀子接了過去:“這大堂你是睡不了了,裡頭有間放雜物的小屋,你們夫妻若是不嫌棄,可以到那裡去將就一碗。”

陳啓賢連連說不嫌棄,帶着柳韓冬便進了屋子。

這夜半敲門的動靜自然驚動了茶梅,她端着燭臺下樓,就看到陳啓賢和柳韓冬提着包裹進屋,茶梅趕忙迎了上去。

陳啓賢看到茶梅,連忙露出個笑臉:“這位是?”

“這是我們酒樓的管事。”那小斯衝着茶梅諂媚的一笑。

茶梅瞥了陳啓賢一眼,隨後開口對柳韓冬說道:“那雜貨屋子地方狹小又沒有牀,讓你相公委屈一晚上也罷,只是你一個女人家……”

柳韓冬虛弱的往陳啓賢身邊一靠:“我們夫妻走了兩三個時辰的山路了,若是這裡再不收留我們……”

“我不是這個意思。”茶梅伸手扶起柳韓冬,“我瞧你身嬌體弱,正好我那屋地方大,被褥也足,軟塌可以借你睡一覺。”

“那就謝謝姑娘了。”

茶梅領着柳韓冬上了樓,陳啓賢由小斯帶着去了雜物房。小斯給陳啓賢搬來一牀被子,一邊幫陳啓賢收拾出一張桌子來鋪好被子,一邊跟陳啓賢誇讚自家的管事:“茶梅管事就是心善,這藤釀山總有夜裡來投訴的客人,茶梅沒少將自己的屋子分給人家女眷住,她是個大好人呢。”

陳啓賢連連點頭稱是。

再說茶梅帶着柳韓冬上了二樓之後,便直奔着蘇莫心的屋子去了。蘇莫心原本早早就睡了,可聽到一樓的動靜,她便起身又點起了燭火,畢竟現在是計劃的關鍵時刻,蘇莫心一點都不敢大意。

柳韓冬進了屋子後剛坐穩,就將藤王進京的事告訴了蘇莫心,蘇莫心聽完之後,臉色着實難看的很。

“你說藤王親自進京了?”

柳韓冬點了點頭:“藤王剛離開藤城一個時辰左右,他出王府的時候倒是靜悄悄的,可出城的時候聲音卻大的很,隨行帶了不少兵勇。”

“藤王爲何忽然要去京城?”

“應是同王妃的事有關。”柳韓冬又將知月失蹤,藤王軟禁王妃,離開藤城又沒帶走王妃,並要求陳啓賢看着王妃這事一併說了出來。

“應遠不止這些……”蘇莫心搖了搖頭,“藤王早就知道冬臨和知月換了魂魄,他卻在今晚忽然棄城而去,連裝着知月魂魄的那具冬臨的身體都不要了,除非……”

“換魂?”柳韓冬豎起了耳朵,一臉迷茫的看着蘇莫心。

“冬臨是不是死了?”

“啊?”柳韓冬下意識搖了搖頭,“還在千甲樓關着呢。”

“我不是說她,我是說那個知月……”蘇莫心揉了揉眉心。

“這個不知道……”柳韓冬臉上閃過一絲忐忑,“白霜將她從芙蓉院接走後,我就再沒瞧見過她。”

“那想來是死了。”蘇莫心伸手敲了敲一旁的桌子,“這可不妙,若是藤王親自進京,那姬晨剛握到手裡的兵權又要拱手交出去。”

“娘娘。”茶梅在一旁插口道,“藤王這次出行雖然帶了不少兵馬,可我們依舊可以從半路截殺他,您莫不是忘了,那雲月盒子的厲害。”

“雲月盒子?”聽到這四個字,蘇莫心眼睛一亮,“是了,白止露還在咱們酒肆,她用那盒子養出來的蟲子着實厲害,這次就讓她出馬一試。”

“但是白止露如今的脾氣不太好。”茶梅眼睛一暗,嘴巴一扁,一臉的不爽。

自從白止露拿到雲月盒子後,一天天自信起來了,那脾氣也大了許多,但凡想讓她做點事,每次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她上次不是要雲南那邊的毒蟲麼,就說這事辦成了,我派高手貼身保護她入雲南。”蘇莫心輕飄將這件事吩咐下去後,又說道,“只是藤王的近衛軍力量不可小覷,即便白止露的蟲子能要了藤王的命,她也得想辦法先靠近藤王的隊伍……”

“娘娘的意思是?”

蘇莫心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這事怕是要指望陳將軍了。”

“可是主子,陳將軍那個人……”茶梅臉色更難看了,那陳將軍一直覬覦着娘娘,他的胃口可比白止露還要大。

蘇莫心翻身走到書案子邊,將原本寫好的那封夾在書中的,給陳將軍的額信拿了出來,遞給了茶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