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囚禁

楚衡坐在青巖閣書房門前的臺階上,聽着院裡呼呼的風聲,夏天已經過去了一半,秋天眨眼便要到了。看着這滿院冷清,楚衡禁不住想起了往日這院中的熱鬧,物是人非,越想楚衡心裡越堵,不多時,她便紅了眼眶。

“眼睛怎麼還紅了。”江嵐從院牆上跳了下來,隨後將昏迷着的蒙青扔到了地上:“你不是做了壞事,內疚吧。”

“我沒什麼內疚的,我沒殺她,已經是網開一面了。”楚衡從臺階上站了起來,走到蒙青身旁。

蒙青這會兒衣服已經破破爛爛,到處是血跡斑斑,臉上和露出的手臂上到處是傷痕和牙印。

“你給二公子用的那是什麼藥,怎麼跟狗一樣,見人就咬……”江嵐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他伸腳踢了踢地上的蒙青:“剛剛在二公子的院子裡,這丫鬟被咬醒了,又嚇暈過去,又痛醒了,又暈過去,可是遭了不少罪,你瞧瞧她身上,哪裡還有一塊好肉。”

“不過就是些木料,聞之使人忘形而已。”楚衡蹲在蒙青身旁,打量着地上這張血肉模糊的臉:“她這是毀容了?”

“差不多吧。”江嵐看了眼蒙青的臉,嘖嘖嘴,又說道:“臉上沒掉肉,弄點好藥抹上一抹,也不是養不回來。”

“這香料我也是第一次用,沒想到這麼兇猛。”楚衡的眉毛皺了起來:“這可怎麼跟世子爺交代,把他的人弄成了這樣。”

“……”江嵐無語的挑了挑眉毛,也不跟楚衡道個別,自己直接翻牆就走了。

江嵐走之後,楚衡翻出一把鎖頭,將蒙青用繩子捆住了,鎖在了青巖閣的後罩房內。隨後她又從府裡的大夫手裡要了些止血散和白布,自己動手幫蒙青清理了傷口,又綁上白布止了血,這才離開了青巖閣。

這一番折騰,已經將近傍晚了。楚衡用過飯,回到自己的小院倒頭便睡,睡了約莫兩個時辰,她又從牀上爬起來,收拾收拾,趕到老祖宗的同喜堂抄經書。

因爲白日裡楚衡幫着老祖宗屋子裡的素心和豆瓣兩個丫鬟解了圍,她晚上抄經的時候,豆瓣還特意送了一盤點心過來,素心也來添了一次熱茶。

楚衡喜歡抄經,寫字讓她心靜,筆下的字褪去浮華,只剩下一場純粹的乾淨,雪白的紙張之上,是墨色的慈悲。

可今兒晚上,楚衡卻無論如何靜心不得,她腦子裡總是在想那此時此刻被關在青巖閣的蒙青。蒙青身上帶着傷,還被繩子捆着,雖說自己已經給她簡單的止血了,可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發燒,在青巖閣的後罩房裡發燒,燒着燒着便燒死了……

“我管她作甚,若不是她,銀珠怎麼會死。”楚衡眉頭皺了緊緊的,手裡的筆力透紙背,忽然燭火一閃,她手裡一個不穩,墨色暈染一片。

楚衡恍惚了一下,眼中悲傷之色愈加重了:“銀珠本已經躲的好好的,卻爲了救我,奮不顧身從藏身之地走了出來,若不是蒙青,銀珠怕是也會死的……”

“害死銀珠的,不是蒙青,是我……”楚衡的眼淚不知不覺已經掛了滿臉,她手裡的毛筆乾巴巴的再寫不出一個字來。楚衡擦了擦眼睛,又擡手重新沾飽了墨,繼續抄經。

轉眼天邊露出魚肚白,夜色褪去,黎明來了。楚衡放下毛筆,伸了個懶腰,伸手給自己倒了被冷茶,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候,門吱嘎一聲被從外推開了。坐在老祖宗拔步牀邊兒上值夜的豆瓣一下驚醒了,她站起身往門口走,正碰到進屋的大夫人。

“大夫人,今兒來的真早。”豆瓣對着大夫人福了福身子:“大夫人,老祖宗還是沒有醒。”

大夫人朝着豆瓣點了點頭,隨後越過豆瓣往拔步牀邊兒走:“不來瞧瞧母親,真真是睡不安穩。”

豆瓣趕忙跟了上去。

“你去準備點粥食吧,大夫人早上就在這裡用了。”芙白一直立在一旁,這會她伸手攔住了豆瓣:“夫人這兩天胃口不好,粥要煮的稀一點,開胃的小黃瓜也弄兩根。”

豆瓣忙點頭,不疑有他,直接轉身出了屋子。

芙白見支走了豆瓣,這纔將視線轉到楚衡身上。

楚衡抄經的桌子就在老祖宗的臥室裡,離着老祖宗的拔步牀不過十來步的距離。這會楚衡見芙白瞧她,她也不好意思繼續在凳子上坐着,便站了起來,往拔步牀邊走了兩步,對着大夫人作揖:“見過大夫人。”

大夫人點了點頭:“我只過來坐會兒,你繼續抄經吧。”

楚衡又作了揖,準備轉身回去,胳膊卻忽然被芙白拉住了:“衡兒,能跟我出去下麼,我有點事想請問你。”

“請問我?”楚衡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了芙白一眼,又扭頭去看大夫人。

大夫人只規規矩矩的坐在牀沿兒,手攥着老祖宗的手,一臉的孺慕之情,好似根本沒注意這邊兒的事。

“嗯,是我的一點私事。”芙白臉色有些扭捏,一臉不好意思的模樣。

楚衡點了點頭,芙白都擺出這種表情了,她想不想走,得跟着走上一趟了。至於她走之後,大夫人會不會再給老祖宗下藥,這……她就沒辦法了。

楚衡被芙白拉着,走出了臥室。芙白可能要說什麼揹人的,出了臥室之後,竟然拉着楚衡直接走出了同喜堂,在離同喜堂不遠處的一個視野開闊的路口處停了下來,這才鬆開握着的楚衡的手腕子的手。

“芙白姐,有什麼事您儘管問。”楚衡將手縮回了袖子裡,一臉恭敬的看着芙白。

“我爹被抓了。”出乎意料的,芙白眼睛一紅,竟然就在楚衡面前哭了起來:“衡兒,你一定得幫幫我。”

“芙白姐。”楚衡伸手握住了芙白的手:“我能幫你什麼呢?”

芙白的手冰涼涼的,仔細看她的衣裳,袖口衣襬也都已被露水打溼了。看這樣子,她並不是直接從芙蓉院過來的,應是昨夜一夜都在外面,凌晨就直接奔到同喜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