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日成朝着雷少晨使了個眼色,雷少晨心領神會,拉着張芯瑜朝着外面走去,沒一會,房間裡就剩下他們三個人。
她有些緊張地坐在那裡,小腦袋轉啊轉的在猜測他們會談些什麼,一顆心臟砰砰地跳得厲害,像是經歷了一場長跑,有些氣喘吁吁,身子熱得發燙。
張日成把他們到了書房,踏進門口之前,有些猶豫地盯着靜宜,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厚厚的嘴脣蠕動了一下,卻始終沒有開口。冰山男大抵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表情肅穆:“市長大可放心,她,是我的人。”一句話說完,若有所思地低頭看她,長長的手臂順勢將人攬入懷中,動作是那麼地自然嫺熟,就像是做了無數次一樣,慢慢演化成爲一種習宮那麼流暢的動作,彷佛她已是他的妻,深情而又親暱。
誰說不是呢?如若不是疼愛,如若不是信任,如若不是寵溺,她又何以能夠站在他的身爆立於如此重要的地方!張日成一定會這樣想,其實,她的心裡也微微訝異於他的表演,這個男人,把假演得如此逼真,讓她幾乎跟着入戲!
張日成毫不猶豫按下書房旁的按鈕,接着,他們了一個暗室,四面都是牆,光線有些暗,昏暗的光線從頂部的通風口照射進來,打在人的身上,甚至看不出衣服的花紋線路,如若不是一直被冰山男牽着,她恐怕要迷失於這樣的漫無止盡的黑暗。她的秀美一直蹙着,就快擰成一個川字,堂堂一個市長,家裡怎麼會修建如此複雜的瓊樓暗室,這條長長的暗道到底是要通向哪裡?她已經感覺到腳下的路有微微的斜坡,一直往下,往前看是無止盡的黑暗,像是一個的黑洞,讓人發怵。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冰山男,柔弱的小手緊緊地攀附着他,深怕一不小心落下。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心裡的疑問越來越深:他們走的速度極快,如若不是她這個拖油瓶,說不定早就到達目的地了,只是,這目的地又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越到後面,他們的步伐越來越快,她有些微微地喘氣,小跑跟着,依稀之中彷佛聽到流水的聲音,她分明記得市長的別墅是在鬧市邊緣,雖然算得上是鬧中取靜,但是她並不記得那附近有江河,那潺潺的流水聲又是出於何處?
她不記得到底走了多長的路,現在到底在何處,只是驚訝地看着他們停在一睹牆的前面,張日成再按下一個按鈕,一束強光照射進來,她一下子還沒適應這麼強烈的光犀微微地眯起眼睛,留下一條小小的縫看着前面的景象。這情景變化太快,以至於她以爲自己是在作夢,可不,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場荒謬怪誕的夢。他們穿過那麼長的隧道,摸索在黑暗裡,那無止盡的黑暗就像是一張吞噬一切的大網,把人網得神志不清,渾渾噩噩,可是,當黑暗結束,出現在眼前的不過是一個超級大的會議室,會議室有一大面牆壁沒有砌水泥磚塊,用潔淨明亮的玻璃代替,外面的光透過玻璃,如數灑落在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不留一絲黑暗的影子。
透過玻璃牆往外看,是密密麻麻的樹木,樹木很高大,但只有直直的杆,看不到盡頭,靜宜在猜想,這枝幹的盡頭該會有蘑菇頭般的綠葉吧?像挺拔的椰子樹,或是海岸邊上的棕櫚樹。
張日成客客氣氣地請他們坐下來。她默默地隨着冰山男坐下來,只是這一坐,整個人就覺得發睏,視線漸漸模糊,最後眼前一黑,像是回到先前的一片混沌之中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牀單是乾淨的淡灰,沒有任何紋路,她坐起身,警惕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視線落在牀頭上方的一張照片上,照片被放得很大,幾乎與牀齊長,黑白的模式,背景灰濛一片,半明不暗的光線灑落在他的身上,在光與影的交相輝映下,男人的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像是盯着房間的人,他就那樣隨意地坐在一張木椅上,身子微微地向前傾,嘴角微微上揚,手上還執着幾朵純白的姜花,這男人,不冷的時候,身上籠罩着一種浪漫的氣息,有一種老上海男人的卓爾不羣與瀟灑。
她盯着照片看了良久,琢磨不透他照照片時的心思,慢慢地起身,繞着臥室這兒摸摸,那兒看看,隨手將他的衣櫃打開,一股幽幽的清香撲面而來,她認得這味道,是姜花的氣息。
大學的時候,校門口旁邊的小道上,賣花的姑娘筐裡總會有一把姜花,她有時候興起,會買上幾朵,帶回寢室裡,用喝完果汁的瓶子養着,心情鬱悶的時候,看一看那一抹純白,聞聞那淡淡的香氣,再多的委屈再鬱結的情緒都會被這淡淡的香氣化解,於姜花,她算情有獨鍾。
沒有想到,冰山男也會喜歡這種花。
正對這衣櫃出神,臥室的門被推開,冰山男穿着一身淡灰色的休閒服出現在門口,手裡拿着一杯熱牛,應該是剛剛衝的,白色的液體上面冒着嫋嫋的熱氣。
“趁熱喝了。”他把牛遞到她的跟前。
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牛,並不伸手去接,眉頭緊緊地皺着:“我不喜歡喝牛。”
“你昨天低血糖暈倒了,我問過醫生,孕婦要喝牛補充營養。”
“那好吧,你幫我放桌上,等涼一些我再喝。”
“你纔不是要等它涼,你是藉此來逃脫!”
“那又怎麼樣,我的事要你管!含說我是低血糖暈倒,我看是你們在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給我下藥了吧,還硬要說什麼低血糖”看着冰山男越來越陰沉的臉,說到後面,理直氣壯漸漸變得虛弱,聲音小得像蚊子的叫聲,嗡嗡作響。
“你愛喝不喝!”她沒有想到冰山男會忽然生氣,還粗魯地把牛放在桌子上,力道之大甚至把杯子裡的牛震出不少,靜宜盯着那些濺射到桌子上面的牛,看着它們無規則地蜿蜒流動,心裡有些發怔,半餉才說:“車恩俊,昨晚七點的飛機,本來想提早告訴你的,結果後來”
她沒有想到冰山男會因爲這個發怒,沒錯,是發怒,怒得眼冒火花,一雙狹長的眼睛半眯着,鋒利的光從那縫裡射出,落在她的身上,灼灼發熱。
“以後不準提起他!”命令的語句,霸道而決絕!
她沉默了半響,嘆了口氣。
“你愛他,不是嗎?”
她太懂,愛一個人的時候,眼睛裡迸發的光亮有多晶瑩剔透,灼灼其華。那一抹欣喜,那一抹不安,那一抹眷戀,不管用什麼表情,都掩藏不住它們的光芒,它們像永恆但陽一樣耀眼,炫彩奪目,哪怕你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讓自己去看,可是,它們卻一直在那裡跳躍。
愛,藏不住,逃不掉。
但,總有人自欺欺人。
“我想了很久,幾乎一有時間就想,你爲什麼要推開他,爲什麼要跟我牽扯在一起,現在,我明白了,你有一個事情,這個事情帶着危險,而你想要萬無一失,所以你把他推開,只是爲什麼是我?爲什麼是我代替他的位置,因爲血鑽嗎?可你明明知道,我要不回來,爲什麼你們總是這樣,恨着的人,想要交涉的人是他,卻要我來承受?我與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就算我懷有他的孩子。”她一邊說一邊低低的嗚咽,不知道爲什麼,心裡覺得十分委屈,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來。可是哭着說着,在說到孩子,她的嘴巴驚訝得張着,嘴脣竟微微發抖肚子裡懷有他的孩子!她怎麼會忘記這一點,她冷冷地笑着,一張小臉沾滿淚水,竟然那樣的楚楚可憐。原來兜來轉去,她的命運還是控在別人的手中!
“不!”她撕心裂肺地叫着,朝着他聲嘶力竭地大喊:“我不會讓你拿我的孩子去威脅他的!”說完發瘋似地朝着門外跑去,留下冰山男愣愣地站在那裡,維持着僵硬的姿勢,良久,才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煙,從中抽出一根,點燃,緩緩地抽着,尼古丁被他深深地吸進咽喉,在裡面繚繞,再從他性感的薄脣吐出,一根菸燃盡了,他又點了一根,就這樣,站在那裡,吸了整整一盒煙,直到把最後一根菸蒂踩滅,他端起桌面已經涼掉的牛,一飲而盡。
跑到外面才知道,原來這棟房子建在荒無人煙的半山上,方圓十里無人家。她想,哪怕她一直賺走到天黑都未必能走出這座大山,心裡絕望地坐在門口,望着蜿蜒的山路發呆。
車庫就在門口的左爆可是她不會開車,要是早知道會有這一刻,她一定早早地把車子學會。有些時候就是這樣,我們制定了許許多多的計劃,可總有些計劃一直擱置着,一直拖着,拖到最後我們乾脆就放棄了,連同那個時候的初衷一併忘記,得過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