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西雅起牀,便嚐到了相當美味的早餐,顧維希自己烤得肉鬆麪包、蔬菜沙拉,水煮雞蛋,牛奶……
西雅半點也不覺得讓一殘疾人伺候自己有啥不好的。
他都殘廢了,更加要賣力地做家務,這樣她纔會養他啊!
她洗漱完畢,就和顧維希一起吃了早餐。
不多一會兒,門鈴響了,西雅支使着顧維希去幫她拿東西:“是我的衣服,你去幫我拿,我現在只穿着一件線衫,不方便!”
顧維希天生就是勞碌命,這時候西雅這樣要求,便也只好認命地走出去幫她拿衣服。
送衣服來的是助理方糖,她見着顧維希,大大地吃了一驚,喃喃地說:“顧少……”
任誰見着西雅和顧維希重修舊好都會如此震驚的吧!
畢竟不久之前,兩人都鬧得那麼僵,不曾想,一轉眼,便如膠似漆,居然睡在一起不說,還要別人拿衣服過來……
發生了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還用說嗎?
西雅和顧維希複合了。
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方糖狠狠嚥了口口水,她問道:“顧少,你和西雅姐已經和好了嗎?”
“不關你的事,把衣服給我!”
“哦……好……”
方糖把手邊兩個超大size的皮箱遞了過去……
摸着那倆箱子,顧維希眼角肌肉一陣抽搐。
靠。
西雅,你確定你只是換一套衣服,而不是直接把家搬到我這裡。
老子真的……要瘋了……
一面發着瘋,一面將倆箱子扛了進來。
顧維希覺得自己真他…媽…的悽慘……
偏偏西雅還在招呼他做苦力:“別擱在門口啊,放到臥室去,箱子有點重,我又搬不動……”
“………………”
西雅,你沒發現你真的很過分嗎?
可就算她如此過分,顧維希也只是一聲不吭地,幫着她把兩箱子弄回了臥室。
西雅很快就用自己的衣服佔用了顧維希的大半個衣櫃。
穿什麼好呢?
按照西雅以往的風格,必然是各色的呢子大衣。
但那些深色的呢子大衣顯得她有些老氣。
她才二十五,正是年輕的時候,要穿一些嫩生生的衣服,讓人一看就覺得這是大學生而不是社會人士……
於是西雅糾結了一番,換上了一件粉色的棉襖,配着淺色的打底褲和雪地靴……
天啊……
覺得自己嫩…得…一塌糊塗啊!
西雅又給自己化了個淡妝,便跟着顧維希一起出了門。
穿成這樣,真的好像是去約會有木有,她和顧維希站在一起特別般配有木有……
西雅的幻想無疑是極其美好的,但現實卻是殘酷的。
顧維希沒有帶她去高檔餐廳用餐,也沒帶她去一些小資的場合欣賞美景……
他去了菜市場……
西雅的裝嫩款公主款小棉襖和菜市場的氛圍格格不入,她那粉嫩粉嫩的模樣瞬間吸引了不少關注度,但她帶着口罩,裹得又嚴實,又因着穿衣風格着實太詭異,一時間也沒人能認出來……
顧維希打算買一條魚回去燉湯,菜市場大媽見着他看不見,便特意拿了一條死魚放到秤上稱重。
西雅立馬受不了了,直接殺過去,衝着大媽囔囔道:“大嬸,你太不厚道了吧!人一瞎子生活多麼艱苦,命運多麼悲慘,在你這買魚,你居然還要欺騙人家,給人一條死魚。還真是人心不古啊……”
那大媽給西雅罵得老臉發燙,只能乖乖把死魚放回去,重新換了一條活鯽魚:“這條總成了吧,十塊零九毛,一毛錢的零頭不好早,我收你十一。”
“十塊吧,大嬸。”西雅要求道。
“我們賣魚真的不賺錢,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少掉九毛!”
“大嬸,我知道你做的也是小生意,可你扣不扣零頭也得先看看來買魚的是什麼人啊!你眼前這一位,他就一瞎子啊,每年看病的錢都十幾萬,家人爲了給他看病差點去賣腎了,你也體諒一下人家的辛苦吧……”
“啊啊啊,成成,十塊……你這小丫頭,真是摳門……”
“不是我摳門,是家裡有個瞎子着實不容易,每年看病的錢都不少,不得不省着啊!”西雅特惆悵的模樣,說得人特別同情她。
顧維希:“………………”
他現在只想用一行點回復西雅了。
他看病,花得又不是她的錢,至於嘛……
而且人一賣魚的,就算十一塊的魚,能賺幾個錢,他真不知道她斤斤計較個啥。
若不是覺得自己轉身走掉,西雅面子難看,他早就走了,纔不會呆到這裡繼續陪着西雅丟人。
偏偏西雅卻樂此不疲,牽着顧維希到各大攤子上,以顧維希是瞎子的名義討價還價。
那些小商販,看着顧維希牽着導盲狗拿着導盲杖不像是作假,一般都會把零頭抹去。
於是乎,今天西雅替顧維希省了三塊五毛錢,一瓶百事可樂的錢。
而顧維希的自尊,則被西雅狠狠踐踏了一遍。
是的。
他確實瞎了,但就算瞎了也是有尊嚴的。
因爲自己是瞎子,靠着他人的同情心去乞討,那不是他顧維希。
但是西雅開心,於是顧維希便只是默認,由着她去了。
到了他現在這樣的境遇,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
尊嚴算個屁。
他只是有些難受,都這樣了,他居然還愛着她,賤不賤啊……
他拎着那些菜物,回家。
菜市場離他的公寓只有一站的路,來的時候顧維希選擇了走路,回去的時候他選擇了等公交車……
不爲啥,就是單純地不想陪着西雅了。
這一場牽扯,本就顯得莫名其妙。
西雅是否愛他,他並不知道,那幾張寫着答案的素描紙,他藏得好好的,卻並不知道西雅的答案。
起先他是極其想知道的。
但現在,他覺得並不重要。
因爲不論愛還是不愛,他們再也回不到當初,回不到那些傷害並未曾造成的當初。
他憑藉着導盲犬和導盲杖,上了公交車。
他想,自始至終,他都是一個人,以後也只會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