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陰暗的地牢,細窄密閉的牢房鐵門縫隙處連一隻手臂都伸不出,四周高聳的牆壁斑駁陸離,無所顧忌地滲透着恐怖與絕望的氣息直達人的四肢百駭,讓人感覺仿若頭頂有一根線拉扯着即將了斷的神經。
岑小蝶和陳雨晴分別被關在相鄰的地牢裡,之間僅相隔一堵潮溼破舊的牆,四周潮臭味四溢嗆鼻,幾日來不見天日的生活幾近讓人崩潰。岑小蝶常年內力修行,在任何惡劣環境中可以沉寂心性,以內力相持,如此境地倒也不難,只是可憐陳雨晴一介弱質女子何曾受得了這般折磨,不免形容日漸消瘦,精神困頓不支。
今日外面大雨瓢潑,地牢內的牆壁潮溼的可以擰出水來,陳雨晴背靠着冰冷的牆壁,臉色蒼白,眉宇深鎖,默默忍受着未來不可知的恐慌。忽然,她睜開惶惑的眼眸,聚神細聽,她隱隱聽見從背後的牆壁傳來碎石掉落的聲音。
隔壁間的岑小蝶正在底蘊真氣,雙掌中各有一枚精巧鋒利的小匕首,隨着她舞動的雙臂一層層破壁而出,不一會兒,撲簌簌掉落的碎石灰末中赫然出現了一方二尺見寬的洞口。岑小蝶冷沁的臉龐和陳雨晴驚詫的神情在洞口相遇,岑小蝶言簡意賅的說:“等會兒送午飯的人來時,你引他打開牢門走到這個洞口前,剩下的事交給我。”說完那張冷漠清麗的臉龐從洞口消失,只留下陳雨晴一臉怔然地站在原地。牢內斑駁的牆壁滲出的水滴墜落地面發出的聲響,仿若遲緩的更漏,一聲聲記數着時間的流逝。愈加繃緊的神經使得陳雨晴掌心冒汗,不安地等待着即將發生的裂變。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上方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陳雨晴聞聲驚覺而起,強力壓制着怦然亂跳的心,只能硬着頭皮來應對接下來即將發生的狀況。
腳步聲愈來愈近,陳雨晴使勁地搓着手掌,深深地呼吸,鎮定!鎮定!她一直在心中默唸着……
“吃飯了!”伴隨着哐啷一聲餐盤摔在地上的聲音,一個粗聲大氣的男人出現在岑小蝶的牢房前,細窄的鐵條門將那男人肥胖的身軀隔斷成一條條的,那男人只管低頭打開僅容下一餐盤進出的洞口,把飯盤放進去,鬆大的眼皮幾乎蓋住他那雙本就無精打采的死魚眼睛,整個人像一團打着盹的肉球踢踢踏踏地向前挪動着。
他走到雨晴的牢門前,習慣性的朝裡面望了一眼,只這一眼驚得他將手中的餐盤摔落地上,飯湯四濺。他看見:陳雨晴了無聲息地倒在地上,手腕上的血跡觸目驚心地殷紅了地面上稻草。他驚慌地摸出鑰匙打開了鐵門,他蹲下身子試探陳雨晴的鼻息,陳雨晴忽然一翻身,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瞬間抵在那男人喉嚨上,“別動!否則就劃開你的喉管!”那男人顫抖着肥胖的身軀,措手不及的恐懼淹沒了原本遲緩的眼神,他被陳雨晴一步步逼退到那方洞口位置的牆壁上,驀地一下針刺感從脖子後面傳來,只一下他旋即兩眼一翻,順着牆壁往下滑癱軟在地上。陳雨晴眼見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立馬回過神來,戰戰兢兢地俯下身在那男人腰間摸索到了牢門鑰匙,她難抑激動顫抖的手,緊緊抓着鑰匙飛奔到牢門前,鑰匙終於插進鎖眼,牢門打開了。
接着岑小蝶的牢門也被打開,“哈哈,太好了!我們終於出來了!”雨晴興奮不已的低呼着。
岑小蝶走過她身旁丟下一句冷冰冰的話:“這只是走出牢門,能否真正逃出去還未可知。”猶如一盆當頭冷水瞬間澆滅了雨晴興奮的心情。
這個地牢下地很深,頭頂處有一方鏽跡斑駁的小型鐵門,它的縫隙處有縷縷光線向下發散着,想必上面就是出口,地底和出口由一道蜿蜒陡峭的石階連契着,她們小心地沿着石階向上走,“這麼陡的石階,那人是怎樣把她們關到地牢裡面的?”雨晴滿心的疑惑。
走到頂端,她們用盡力氣想把那方鐵門推開,無奈它卻紋絲不動,岑小蝶剛纔的話真是一語成讖了。“鐵門這麼結實,剛纔那人是怎麼從外面進來的?”陳雨晴納悶極了也擔憂極了。岑小蝶鎮靜地用手摸索着鐵門周圍,忽然她的手停住了,在鐵門旁有一個和周遭顏色無二但稍微凸出的地方,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岑小蝶用力按下去,鐵門向兩旁緩緩退開了,兩人相視而笑。岑小蝶用臂撐力,自出口一躍而出,她轉瞬向下伸出手臂,用力將雨晴拽了出來。
二人定睛一看周圍,一片荒涼的亂草坡,岑小蝶稍作沉寂,一揚修長的手指緊嵌住雨晴的臂膀,腳尖點地,衣袂飛揚,飄然遠去,只片刻已離去遙遙。
清涼如水的月夜,縷縷幽香拂面而來,婆娑紛披的樹影下岑小蝶臨月而立,一身輕寂無波。陳雨晴走出竹屋,換了一身着裝,淡青色的紗織裙衫,手腕處由幾根細帶略微綁住,腰間由湖青色的帶子攬腰一系,裙襬飄然垂及小腿處,一身清淡利落的裝扮,恍若由畫中走來。
岑小蝶聞聲回首,瞧見雨晴的模樣神情一怔,前塵往事仿若一起回到眼前,她脣邊漾起一絲不宜覺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