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帽,花子,帶兄弟們四處走走,看能不能收斂遺物,注意觀察四周。”孫子剛哭累了,哭煩了,漸漸收了聲。他用髒兮兮的袖口抹了抹臉,對圍繞的幾個傭兵命令道。
“是!”十個大兵臉上淚痕未消,但還是利索的四散開來。即使石頭被燒成了玻璃,可每個人找的卻很認真。
“這就是道歉的原因了。要是我讓祖宗早些動手,或許……”“原僱傭軍區虎戰隊上尉連長,孫子剛!”一掃頹廢之氣,孫子剛筆挺的站着,大聲吼道。楊小海被嚇了一跳,他從來沒被大兵這麼正式的對待過。
“楊……小海,專業宅20年,性別男,愛好女……”
“請楊小海先生、兩位女士蒞臨我方基地!”
“……初中沒畢業,打遊戲從沒爆過極品裝備,去年好不容易告別了青蔥歲月,還被綠了……我平時好珍藏電影……嗯?”楊小海自顧自的喋喋不休,冷不防被孫子剛如吼般的話語打斷。
“你說啥?”本打算承受怒火,連蠢蠢欲動的黑瞳都用眼光壓制住,不承想對方不怪他出手遲疑,反而發出了邀請。
事不復雜,楊小海一轉念也就想明白了。可緊接着,斐韌那天生不是好人的臉立即浮現在腦海中。“你……你說基地?”心裡已經決定拒絕,但嘴裡卻不甘心的追問道。“要不去,你們會如何?”
薇妮警惕的問道。楊小海大大咧咧,可薇妮卻沒有放過“被挾持”的可能。一個是不斷變異,有驚無險;一個是顛沛流離,被人賣來賣去。所以楊小海和薇妮關注的點完全不同。
“不去?那可太可惜了。幾位大有本事,但也沒理由拒絕啊!”
“怎麼着?憑你們幾個,想留我?”黑瞳一直看孫子剛不爽。
“不不不...”孫子剛連連擺手,卻沒看到身後的傭兵們緩緩端起了槍。楊小海和黑瞳的表現落在大兵眼裡,不提防是不可能的。人對無法掌控、不瞭解的事物天生懼怕。
“誤會,你們誤會了……”孫子剛一見黑瞳小臉漸冷,薇妮也面無表情的樣子,立時急了。他連連搓手,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看到九個大兵端着槍,他急得罵了人:“奶奶個腿兒的!誰讓你們杵在這兒了?該幹嘛幹嘛去。滾,滾遠點!”九個大兵訕訕的收回武器。
“基地可是末日難尋的大型生活區啊!那裡有源源不斷的水和食物,還有大量的華夏僱傭軍保障安全。您二位實力不凡,應該貢獻力量。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是吧?把優秀的人才放走,我的心會痛的。”
孫子剛沒戴頭盔,灰頭土臉的,卻怎麼也遮掩不住他粗獷的外貌。此刻的大老爺們做着西子捧心的樣,別提多彆扭了。
“我這人,從來不會拐彎抹角。你倆來基地,可以大大增強安保力量。剛纔那蜘蛛怪你們也看到了。來個十隻八隻的,我們就只有等死了。”
孫子剛沒詞了。作爲一個說客,他非常的不成功。他只是大張着嘴,兩手虛張,把三人虛抱。似乎這樣便能攔住三人一樣。
“孫上尉,你好像一直沒回答我的問題。”薇妮見他愣愣的,不由再次開口。
“問題?什麼問題?”孫子愣愣回道。
有一陣才憨憨的反應過來:“來去自由。”
見三人都看着自己,孫子剛清了清喉嚨:“嗯嗯,你們很強大,想必在野外也能活。可她不行。”
孫子剛一指薇妮,繼續道:“就像剛纔說的,基地有充足的水電和食物。就連警戒和維持安全都有專人負責。我再次誠懇的邀請三位去基地。在那裡,你們會獲得野外難得的新鮮食品和相對安定的生活環境。而要做的,只是安保方面的工作而已。說白了,我們是雙贏的合作關係,而且絕對的來去自由。”
孫子剛,孫上尉確實不會拐彎抹角,就是說話抓不着重點。楊小海聽了半天,可算聽明白了。“那啥,謝謝你的好意。我們暫時不打算麻煩人。”
楊小海回絕道。“這樣啊……”孫子剛難掩失望之情,卻也真的沒有繼續勸說。他情緒明顯低落下來,感嘆一聲:“軍區都留不住人,世道是真沒落了。”
“軍區?”楊小海重複着唸叨了一句。
“傭兵大都來自國公司分區軍區。‘受難日’那天,我們集結待命。可沒等行動就有人被病毒感染。那時的亂就別提了。我們是純機動部隊,運氣好,第一批受命離開駐地而到達了基地。之後總有幸存的人員到來。
人員被隔離觀察整整一天才能被基地接納。即使採用了四人一間的鐵絲籠,到來的人員仍狂減六成。普通員工死去的就更多了。不是大兵更有抗性,而是統一指揮使損失降至最低。當時那個亂……”
“等等,你說普通員工?有多少普通員工?”
“嗯?”孫子剛見楊小海突然有了興趣,未經思考,開口就說:“每天都有人來,又因各種原因死去。一年多,沒統計過,大概一千來號吧!”
楊小海登時瞪圓了眼睛“多少?一千多人?”
“將近兩千,要再加上傭兵的話,或許兩千五百人都不止。”孫子剛火上澆油。
一直以來,楊小海苦苦找尋的,不就是大量倖存者聚集的地方麼?現在好了,有充足的補給,大量的人,還有安保措施。一幅活生生的生活畫卷立時鋪開了。如此情況,沒理由拒絕。
“其實吧,我們也沒啥具體的目標。在哪待着都行。只是有個問題,我想請教孫上尉,希望您能照實回答。”楊小海被人數打動,但斐韌的臉孔卻總揮之不去。
楊小海緊盯着孫子剛的濃眉大眼,緩緩問道:“不知孫上尉喜歡吃人肉嗎?”
孫子剛先是驚愕,繼而大嘴一張,哈哈大笑起來。不只他,連那九個劫後餘生的大兵也張嘴大笑。幾個誇張的把手裡的槍都掉了。
“怎麼?我說錯了?”楊小海被十個大兵笑的莫名其妙。
“他很可笑嗎?”黑瞳冷冷的嘀咕一句。
孫子剛立刻收了笑臉:“小兄弟,哦不,楊先生。您知道人肉含多少能量嗎?”
“具體數據無從考量。要看是哪部分,還得考慮個體差異。”薇妮的漢語比華夏人都地道。
楊小海皺眉:“別亂尋思,沒事合計那玩意幹嘛。都是肉,人肉不比雞肉強哪去。”
孫子剛:“嗯,楊先生說的沒錯。不但不強,還可能對人有害。家禽、水產都吃不過來,誰願意對噁心吧啦、可能被病毒感染的東西下嘴?我們笑,是因爲總有幸存者問,有的乾脆把我們當成了吃人肉的變態。說實話,將國公司的傭兵瞧的忒低。真沒吃的,死就死唄,做那畜生的事幹嘛?”
孫子剛說話時,語氣是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連他身後大兵們的衣服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呵,大丈夫輕生死麼?楊小海心裡冒出這句來,頗爲沒頭沒尾,卻又恰到好處。“我之前遇到過,還不只一次,養活人,吃人肉。雖然歷史上出現過,但我接受不了。”
孫子剛別有深意的剮了三人一眼,緩緩說道:“都是爲了活着。有時沒得選。我們對倖存者很寬容,既往不咎都算重的。我們是真的不問過去,只要來的人努力奮鬥,願意同病毒鬥爭,那就是我們的一份子。”
兩輛傷痕累累的步戰車,在夕陽的照拂下,緩緩行駛在柏油馬路上。從擁擠的市內向郊外開,路面的情況越來越好,以至於兩輛車都把速度開到了最快。載定量五人的步戰車多了兩個人稍顯擁擠,但卻完全裝得下七人。
楊小海三個依舊坐在車子寬寬的後座上。而孫子剛則一半車內一半車外的站着,手裡緊緊的抓着重機槍。時不時解脫幾個橫在路中央的“感染者”。
距剛纔的大坑已很遠。孫子剛一具遺骸都沒收成,相反還放棄了自己的步戰車—蛛網太粘了,它粘連着大塊大塊的瀝青,使得車子根本開不起來。那奶白色的蛛網看着就讓人頭皮發麻,若再有毒就更爲麻煩。
孫子剛無奈捨棄了沒門的坐騎,使得十三人擠滿了兩臺車。薇妮雖覺憋悶,但她早看淡了,所以縮在車座中一言不發。黑瞳則戴上了綠色的面具。楊小海就更別提了,這貨即使在垃圾堆裡仍能睡得香甜。
三個大兵在眼前操控着,使得車子稍有顛簸的快速行駛着。三個搭免費車的傢伙齊刷刷的仰頭盯着電子屏。在裡面,有一條很是寬大的河。河水盡頭矗立着一塊蜿蜒的飛洲。幾個巨大的煙囪直衝天際。
那煙囪呈不規則的圓臺狀。口粗腰身細,濃濃的白色煙霧正不斷的向外排放着。飛地很大,一眼望不到頭。
孫子剛的大嗓門從外飄進了車內:“終於回家啦!俺老孫又撿一條命!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