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奔跑速度的極限,由肌肉的運動速度所決定。因此,奔跑速度的主因取決於肌肉的力量和運動速度。這話也不知誰說的,既拗口又彆扭。說白了,速度取決於單位質量所擁有的的力。
當力遠超個體應有的能量,便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結果來。此刻的楊小海就是如此。休閒西服在他身上獵獵作響,那樣子更像是短小的披風。古銅色的肌肉塊塊隆起,八塊腹肌雖是血跡斑斑,卻彰顯着爆炸性的力量。
牛仔褲的褲腳早被甩爛,緊貼在小腿上。兩個腳丫黑漆漆的,別說鞋,連襪子都甩飛了。楊小海繞着基地最邊緣疾速飛奔,血肉之軀卻攪動起了隱隱的雷鳴之音。他就像飛馳的動車頭般,掀起的泥沙猶如巨浪般,毫不講究的悉數涌向了身後的光球。
楊小海勾着大光球繞基地已經轉了好幾圈。與別的變異感染者一樣,光球發現了他,立即對他窮追不捨,不死不休。從“大阿諾”,到後來的蜘蛛男。從“避難所”到基地。
所有的變異“感染者”都對楊小海有着近乎變態的執着。其中肯定有說道,楊小海卻不明白,也沒人給他解答。但不管怎樣,結果卻不錯。自從他從飛機上蹦下來,耀眼光芒的液體球便舍了旁人,一心一意的圍追堵截他一個。
散落在基地內部的小光球就像是受到了召喚一般,全向基地邊緣的大光球匯聚而去。雜亂無章的混亂局面,隨楊小海的出現而變成了簡單的追逐比賽。
狂奔的楊小海很想借助基地內的建築減慢後方追兵的速度。一頭扎進河水的想法好像也不錯。可大光球一直沒減速,連揚起的泥土都照單全收。黑色的泥土毫無阻礙的進入球體,轉瞬便被腐蝕成了飄散的白煙。
如此強的腐蝕性,使得楊小海不敢貿然行動。將光球引進密集的基地中心,明顯在基地邊上轉圈更適合。還有,天知道那玩意怕不怕水。
所以他只能咬牙不停的跑,以自身爲餌引着無數細小的光球從基地中向外飛出,繼而與身後的大光球匯合到一處。如此做法,雖暫解了基地全軍覆滅的危機,卻無疑是把自己推入了絕境。可倉促之間,他也沒別的辦法。總不能看着滿基地的人都死光吧?
光球沒有減速的跡象,可楊小海的額頭卻見了汗。“喵了個咪的,說到底老子還不是真正的怪物,喝多了也懵,跑久了也累啊!”楊小海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卻無計可施。
正自彷徨,忽覺頭上轟鳴之聲大作。擡眼一看,熟悉的紅色影子旋即映入眼簾—不是“武直10”又能是什麼?飛機在頭上呼嘯而過,楊小海見到邵志高衝他比劃着“ok”的手勢,軟軟的扶梯從天上斜着垂下。
“好兄弟!夠意思!”楊小海嘴巴一裂,就手抓住。“武直10”。一個加速,斜斜的向天空升起。不一會,便拉昇了二十來米高。光球“見”楊小海升空,它也蹦了起來,但卻僅僅彈起幾米,便無力向地面落去。
楊小海喘着粗氣,對邵志高豎起了大拇指。好不容易能順口氣,這貨立馬嘚瑟起來。他雙手抓着軟梯,衝下方的光球吐出了舌頭。鮮紅的舌頭迎風便長,直伸出三米來長:“仨了吧,耶會飛,嚕嚕嚕嚕嚕……”
光球不理楊小海的挑釁。它“見”主要目標追之不及,立馬便分散開來。瞅那架勢,好不容易合併一處的大光球又要故技重施。若是擴散開來,指不定又要死多少人。簡單的一招,楊小海立馬沒法得意了。
他“啪”的一收,又把舌頭向邵志高方向晃動。待後者被細細的、紅紅的東西吸引了視線。他才連比帶劃的表示,飛低些。
“武直10”剛一調整高度,本已渙散的光球立時一頓,繼而歸爲一體,重新追逐起來。“艾西吧!你們這幫子沒羞沒臊的玩意,果然是一路的!”楊小海吊在離地十幾米高的位置上,勾着光球繼續繞島馬拉松。
從他的角度看,光球比剛見到時有了明顯的變化。剛開始,是個規則的圓球。可現在卻變成了不規則的橢圓。“到底是個啥玩意?”呼呼的風響,卻不能阻擋開動腦筋的楊小海。光球速度雖快,卻畢竟不能飛。
在飛機的引領下,它老老實實的追逐着楊小海,對其他的東西不削一顧。而楊小海趴在梯子上,也漸漸看清了光球的全貌:先是光球上長出了個小圓球,接着下面也長出了長長的兩個分支。
隨着無數細小液體迴歸大光球,一個五彩斑斕的人形漸漸清晰。人型四米多高,在地上彈啊彈的,漸漸有了人樣。
等光球上方的小球慢慢長出鼻子和耳朵後,一張男性的臉便長成了。見到這一幕,楊小海終可肯定,死追不放的玩意,定是以往沒接觸過的變異“感染者”。雖然樣子古怪,卻還沒脫了“感染者”的範疇—對自己窮追不捨,幾近貪婪的收割生命。
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要是莫名其妙的怪物,或許還無從下手,但一年多的經歷,使楊小海對醜陋的感染者們有了種莫名的親切感。當然,還有那異香撲鼻的水晶腦,和利大於弊的變異能力,都使得他對感染者有着莫名的情緒。
已經記不清多少圈了。遠處,依稀浮現出了人影,卻沒人蠢到向他靠近。有段時間沒有液體飛向大光球,楊小海估摸着差不多了。雙手一鬆,腳尖用力,整個人像個大飛鼠一樣,從十幾米高空跳下。
身在半空,四肢收縮,一對半透明的骨刀刺破袖口,將迎面而來的狂風割裂。閃着耀眼光芒的巨大人型怪物張開雙臂,就像在歡迎他一樣,變成了一堵半透明的光牆。
眨眼間,楊小海摔入光牆;與此同時,鋒利的骨刀劃過了小圓球。但光球也好,人型怪物也罷,僅僅一下便把楊小海緊緊包裹。高檔的休閒西服首當其衝被腐蝕成了黑灰。接着,皮膚片片剝落;鮮紅的肌肉組織像沸騰般迅速融化。
“艾西吧。判斷失誤,大事不好!”楊小海狂吼一聲,卻只在光球包裹中吐出幾個泡泡。因爲張嘴的原因,嘴脣、舌頭,鼻子和眼球被迅速融化,成了一攤血紅的肉團。
本來,在楊小海的設計中,只要切開光球的腦子,便萬事大吉。畢竟感染者的弱點在腦部嘛。沒了小腦,任憑它再怎麼變態,不還是死路一條?可以往的認知卻出了問題。鋒利的骨刀的確劃過了代表腦袋的小光球,而且是兩次,呈“十”字型劃的。
憑着微妙的觸覺,楊小海可以肯定劃到了東西。可這大燈泡卻根本沒失控。與之相反,它還在消融他。從融化的速度來看,不出幾秒鐘,世上便再無楊小海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我楊小海斬妖除魔,沒承想臨了卻主動餵了怪物。倒黴催的,人算不如天算,死就死了吧!”全身沒有一處不痛,感受着器官的消融,楊小海萬念俱灰,放棄了掙扎。
陷入絕境,使思維遲鈍而又癲狂。一片混沌中,楊小海在怪物體內不辨方向。只覺得晃晃悠悠的,緊攥的拳頭好像觸到了堅實的東西。此刻的他,皮膚全部消融,五感也被破壞。
能知道碰到東西,完全是骨刀傳來的感覺。那一對奇怪的武器,在強烈的腐蝕下仍能抵擋一段時間,僅存的感知給了他一線生機。“消融我。他喵的,我先消化了你。”手腕一翻,楊小海抵住了那莫名的凝實物體。
手指已經感知不到,兩個胳膊籠住那東西,不分青紅皁白就往懷裡劃拉。木然,無盡的木然。大腦雖發出了指令,但楊小海卻無法判斷是否張開了嘴。
現在的他,別說咀嚼了,就連身體動沒動,自己是否還活着都不清楚。無盡的麻木將他包圍,連撕心裂肺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彷彿做了個夢,當他再度睜眼時,四周五彩斑斕的,竟晃的看不清。就手向眼皮劃拉,卻覺得周身異常粘稠,擡胳膊的動作緩慢而又吃力。那感覺很難受。楊小海覺得自己就像被一大坨樹脂糊住,不管什麼舉動都很是吃力。
所幸,他不是個正常人。雖沒測量過,但楊小海一舉手一投足,其力道又何止千鈞。他手舞足蹈,在粘稠的光團中玩命撲騰。胡亂劃拉一通後,眼前一暗,似乎有風吹過。楊小海不由得深吸口氣,才猛的回過了味:自己何時停止的呼吸?他喵的,忘了。
又過了一會,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首先看到的,是一片耀眼奪目的光。強忍着不適,楊小海向遠處看去。只見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一眼望去竟估算不出具體人數。反正人很多,很多很多。
“別聚堆,散開,散開,不要命了?”楊小海第一反應,是這些人都瘋了。怪物還在的情況下,聚在一起搞集體自殺麼?
“楊先生,我們……啥也不說了,謝謝。”
“謝謝……”
“謝謝……”
無數的道謝聲,漸漸形成了嗡嗡的聲浪。被浪花拍迷糊的楊小海見到,在這些眼含淚花,滿臉激動的人後,還站着許多身着國公司傭兵服的大兵。他們肅穆的站立,一雙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艾西吧,我又惹禍了?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弄壞些東西,也算情有可原的好吧?”楊小海艱難的舉起手臂,打算向衆人投降。
這時才發現身上黏糊糊的東西,居然是追了他半天的巨大光球。而他現在則在光球的最上端,正費勁巴拉的將那些發光液體亂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