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螺旋槳飛舞;地上,機甲戰車的發動機不停轟鳴。刺目的探照燈光將夜幕無情驅趕,弄得基地比白晝還要光亮。
距怪物侵襲已過了倆多小時。基地雖經彌補,但還是受損甚多。薇妮忙得如穿花蝴蝶一般,“變形金剛”的“輔助動能”設備着實給力,把不擅體能的金髮美人生生弄成了短跑健將。
剛剛沐浴完畢,洗去一身鉛華的金髮美人穩坐在小餐廳內,享受着美食晚宴。一身透汗換來暫時安穩,薇妮覺得再多辛苦也有了價值。
揮舞的刀叉對面,黑瞳撅着性感櫻脣,一手一筷的正對盤中的烤豆腐翻來覆去:她從未吃過這白花花、軟綿綿帶着清香與焦香味兒的東西—尤其在見識過落地生根、被烤熟的怪植後。
黑瞳雖沒過足癮,飯卻是要吃的。在她身邊,坐着位劍眉朗目、棱角分明的魁梧壯漢。
黃團長今兒倒是舒爽。甭管是巨大化的白狼還是如今年輕的模樣,都讓年過半百的中年人感觸良多。
黃從江對面,則是不停動筷的楊小海。有細心的就問了:“錯了吧?你家主角不是剛吃完飯麼?”
嗯,沒毛病。要不是吃飽了,楊小海纔不用筷子,也不至於一口一口的細嚼慢嚥。他只是在品嚐,在鑑賞廚師的技藝,真沒吃飯。即使如此,滿滿一桌精心烹飪的美食,還是大半入了他的肚。
四人中以黑瞳飯量最小,很多時候,喝點飲料便算一餐。然後是薇妮,金髮美人對肉質的食物很感興趣,但飯量着實有限。有時候,半片烤魚就能填飽肚子。最正常的,要數黃從江了。老團長一頓三大碗白飯外帶倆饅頭,菜麼,看着來。剩下的,不管多少都是楊小海的。別問具體數量,儘量多就是了。
滿滿一桌、絕對豐盛的晚宴也就維持了半小時。等三人按食量大小分別離房時,剛一出門的楊小海就被攔住。老宅男叼着個牙籤,斜眼看着下巴下不着邊幅、邋里邋遢的大專家:“你屬鬼的?總這麼陰魂不散纏着我有意思嗎?”
趙貴傑將厚厚一沓白紙塞了過來:“我名字裡帶貴,說不定真和鬼有緣……誰讓你是基地實權人物呢?不找你找誰?”
“啥啊,別懟我肚子,剛吃完,飽着呢。外面都鬧翻天了,老爺子臉色紅潤,好像連根毛都沒少。下次純學術性的東西直接找薇妮姐。你們學霸的事兒,幹嘛老捎上我一學渣?”
“又有怪物偷襲?不知道,不關心,不關注。疫苗量少不說,還得應付不停變異的致命病毒,誰還有心思理別的?就找你,別人不給經費。”趙貴傑不依不饒。
“不至於吧?那麼響的爆炸聲,你沒聽到?”
“爆炸?不是放鞭炮麼?”
“……還有大半月才過年呢!”
“啊……那不重要,反正疫苗研發不能停……”
楊小海不打算和偏執老頭計較了。能把工作做到地星前幾位的,必有極大毅力且是極爲專注的工作狂。他們的精神世界極其排他。
除了關注的核心外,什麼都是浮雲;即便生命、愛情、友情、親情……統統不例外。楊小海非常敬佩真正的科學家,因爲他做不到如此極致的專注與純粹。
“嘩啦嘩啦……”楊小海快速翻閱那一摞資料。躍過大量圖片和文字,直接跳到最後。
先是漫不經心的看幾眼,繼而被內容所吸引:綜上所述,不難追尋溯源。此種明顯有異於普通“感染者”的怪物,實爲子囊孢子、變形蟲共同侵襲的結果。
子囊孢子爲多細胞的針狀物,由子囊散出後產生橫隔,每段萌發,產生芽管,侵入宿主體內,蔓延發展,破壞內部結構,把宿主變成充滿菌絲的移動工具。
先形成菌核,待個體成熟後,再自宿主頭部探出嫩芽狀的子座。
子座上端膨大,近表面生有許多子囊殼,殼內生有大量長形的子囊,每個子囊具2-8個子囊孢子。子囊孢子細長、有多數橫隔,它從子囊殼孔口彈射出去,以此附着在新的宿主身上。
變形蟲,真核生物,又音譯"阿米巴"。屬肉足亞門裸變亞綱變形目。常爲單核(有些種類多核),有線粒體,無鞭毛期。有絲分裂,常爲無性生殖。
細胞膜纖薄,原生質層流動使身體表面生出無定形的指狀、葉狀或針狀突起,是爲"僞足",身體可藉此而動。形狀輪廓會隨僞足的伸縮而變。僞足間可自由包圍融合,藉此包裹食物進行消化。
看到此處,厚厚的資料也到了底。楊小海撓撓後腦勺,一臉茫然。短髮讓腦袋更像個球,卻少了洗頭、整理髮型的煩惱。最重要的,還屬戰鬥時更爲的便捷。
“就想問問,今兒殺上門的到底是啥玩意兒?我一年看的字都沒今兒多。可您這一沓資料,到了也沒整明白啊?蝦米?嫌我吃太飽,故意消遣我?”要楊小海打八個小時遊戲,絕無問題。看幾分鐘資料,老宅男眼都花了。
趙貴傑不緊不慢,絲毫不忌憚對方的怒意:“就料到不學無術的白癡會這樣說。就算把結果寫出來,你看的完?看得懂?”
“老梆子……”楊小海被趙貴傑的火上澆油弄的牙根發癢。
“對牛彈琴的,不檢查自身智商,反怪牛不配合;這樣的傻事我不會做。我不會深入探討,只撿最易懂的和你說說。別看我主修細菌病毒,基本的生物知識玩起來也不咋費勁兒。”趙貴傑繼續打擊楊小海。
只要老宅男不發命令,越受其血液影響的人,就越喜歡諷刺、挖苦、打擊他,嗯,黃從江除外。或許,這便是一呼百應的小小後遺症吧!
被血救活的,因血暫時免疫的,若是完完全全聽從楊小海的話,徹底喪失自我意識,那老宅男豈不成邪教教主了?
“致命病毒被原生狀態的變形蟲吞噬,繼而改變自身性狀。恰逢其會下,‘感染者’接觸到誕生孢子的水源,然後再交叉感染,互相傳播,繼而誕生了大量的寄生載體。兩者共同寄生一種宿主,這種情況在自然界並不稀有。”
“……不解。”楊小海乾巴巴的回道。
“看,我剛纔說什麼了?”趙貴傑眼球上翻,極盡鄙視。
“我讀書少,可也知道啥叫‘秀才遇上兵’。”老宅男仰起了沙包大的拳頭。
“知道‘冬蟲夏草’麼?”
“啊,那玩意兒我熟。小時候偷過。苦了吧唧的,不好吃。”楊小海兒時家境殷實,父母又都從商,在物質生活上從沒虧過他。這也是楊小海倦怠性子的主因。
“嗯,簡單理解,就是‘感染者’變成了大號的‘冬蟲夏草’。進攻基地,八成是被數量衆多的‘倖存者’吸引過來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實這就不是一兩天的事兒。我推測,基地野外早就充斥着大量‘冬蟲夏草’了。找個時間,你得處理下。耽擱下去,指不定會出啥狀況。”
“嗯,老趙,你雖然情商低,但分析的卻很有道理。我記下了。明兒就讓孫子剛帶隊除草。”
一場莫名其妙的襲擊過後,不知又有多少菁英流逝。但甭管怎樣,日子該過還得過。趙貴傑簡要彙報後,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老爺子抽了滿滿一管血,並且半訛半要的弄到了工資。
所謂的“研發經費”、“工資”,無非是琳琅滿目的研究設備以及生活必需品。
“錢”這個東西,早在世界末日前就從鈔票轉成了電子數字。沒便捷多久呢,如今又退回了以物易物的時代。
入夜時分,楊小海躺在牀上,身邊是熟睡的黑瞳。今天,狐仙大人沒展露真容,楊小海也失了捋絲綢的興致。也難怪,被堵家門口找一天晦氣,誰心情都好不了。
楊小海聽着耳畔邊輕微的“呼呼”鼾聲,鼻端嗅着若有若無的香氣,腦裡卻在天上地下的胡思亂想“怎麼就成了徐仙呢?不過我比那哥們幸運,至少俺家狐狸精是恆溫動物……
老趙啥意思?‘冬蟲夏草’?難道我和‘食材’幹了一天架?不對,四頭‘boss’的事兒他咋沒提?那生命力旺盛的,真弄不死啊!
還有,吃飯時薇妮姐咋叫它們‘四聖獸’?明明一老外,比我還明白華夏?還有還有,膈應人的玩意兒當真到處都是麼……”
正自在小半邊牀上輾轉反側,好不容易培養了點睡意,忽然間一聲巨響,整個房間劇烈震顫起來。老宅男被掀飛,只着短褲摔於地上。
厚厚的地毯抵消掉大半衝擊,卻止不住老宅男的怒火:“他喵的沒完了?讓不讓人睡覺了?”
“戰鬥指揮中心”內,一直在廚房幫廚的韓嬸手指連彈,把好幾個鼠標按得“噼啪”作響。隨着動作,一面牆的大屏幕上開始有了畫面。
先是混亂,繼而清晰。沒過多久,基地內,河流外,更遠些的場景展露眼前。白鷺等通訊女傭兵犧牲產生的空缺被迅速填補。
韓嬸全名韓海藍,叫着老,實際年齡卻不大。看她操控通訊監控設備的熟練勁兒,確實很難把她和腰繫白圍裙的廚娘聯繫起來。
這、這還是那個調侃幾句便會臉紅的俏寡婦麼?書中代言,韓海藍在末日前就是通訊公司骨幹,平素接觸過通訊以及監控設備。
許多時候,不是職業挑人,而是恰逢其會。智力、性情、學歷等等只是工作因素,“選擇”遠重於一切。
就像末世前一樣,不是考上的就優秀;也不是沒考的就差人多少;更不會因是領導就什麼都比人強……
扯遠了,就事論事,至少韓海藍幫廚的工作就很勝任;當傭兵的通訊員也一樣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