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言而有信

“噗噗噗噗……”拳拳到肉,事起倉促,黃帝被將臣打的連連後退。不過,就算有防備又如何?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人王擅長的是調用天地之力,派遣悍勇之兵。

近身戰鬥,並非所長。一個照面便被將臣捶得抱頭屈膝,縮成了一團。什麼人族共主、天之驕子,在沙包大的拳頭下把裡子、面子統統丟個乾淨。

將臣可是自古存活下來、高高在上的“盤古一族”。本身實力強橫,又說翻臉便翻臉,屬實難防。

“上仙、大能、親家伐,有誤會港驅來嘛!好不要動手啦。一家人,撕扯傷和氣咯。給偶一個人情好不啦?住手住手吧……”

抄着一口軟語的神農氏離着最近,反應也最是迅捷。小碎步跑將過來,復又把神農鼎亮出。“嘩啦啦”聲響中,有黃帝近衛、大片精壯漢子蜂擁而至,卻不敢就此對將臣展開攻擊。

“哥哥!孩子已讓我心亂如焚,你還在此裹亂?誠心氣我麼?”剛還遠在天邊、爲芸芸衆生鋪灑“盤古原力”的女媧轉瞬便近在眼前。眉尾上翹,粉黛含煞,一看便知是動了真怒。

一衆人見是女媧,立即含胸低頭,兩個掌心向上平舉,以示尊敬。將臣雖然是女媧的丈夫,卻享受不到如此殊榮。炎帝一見女媧娘娘親至,便知道這架是打不起來了。

“起開,都起開。家務事,與爾等無關!都祭祀去,大點聲,心誠最重要。去去去,都去!”一邊驅趕着近侍傭兵,一邊跑向自己的族弟。

跑了幾百步方纔趕到。對着滾了不知多少圈、好不容易停下的族弟小聲耳語:“兄弟,撐住啊,整個人族看着你呢。”聞言,黃帝才緩緩放下擋臉的手。

“欺人太甚!遠古大能如何?‘盤古一族’又如何?今日他將臣辱我,明日便是人族與原神開戰之時。”姬軒轅灰頭土臉,青筋暴露的吼道。

彷彿不甘心,衝着遠處精壯侍從咆哮:“劍呢?我的劍呢?速速取來!”

神農氏見軒轅如此,也知他被打擊的狠了。遂將聲音壓的更低:“所有人都算上,我們敵的過將臣、水神、火神、亂七八糟的上仙大能麼?包括你,全部人族,有一個算一個,誰敢對女媧娘娘不敬?”

聽老哥哥娓娓道來,滿腔怒火迅速熄滅。緊接着,一滴冷汗順鬢角流下。

“想明白咯?自家人知自己事,人族剛啓靈智,整個族羣便如在襁褓中的嬰兒。別說“盤古一族”,隨便哪個大神,我們都得罪不起。”

說話間,姬軒轅已不再暴躁,幾句話便重恢古井無波的臉孔。不顧衣衫破損,也不管腮幫上殘留的拳印。緊走幾步,行至身形高大的將臣腳前。

雙手平舉過頂,語氣恭敬:“人子辦事不力,大神責罰的是。但求上仙無有怨氣,軒轅任憑處置!”說着話,一縷鮮血自鼻孔緩緩流出。此種慘狀,落在了傭兵人堆中、強自按捺恐懼的應龍眼內。

巨龍真身躍然升空,龍嘴中,藍色龍息凝而不散,瞄準了四手插立的將臣。對主人的絕對忠誠竟暫時頂住了階級威壓。“吼~~”大團藍火涌向將臣。

聲勢浩蕩,卻在途中被大袖一捲,消失無蹤。黃帝倒背雙手,緩緩回身,於龍息攪得灼熱的空氣中,眼泛精光:“孽畜!跪下!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忤逆大神?磕頭、認錯!”

黃帝語氣嚴酷,直把個煌煌黃龍嚇得手足冰涼。百丈神獸骨碌碌跌落塵埃,化成了雙膝跪地的醜陋巨漢。

“呵呵,小爬蟲嘛,吹兩口當不得真。再說那點火氣也不算啥。軒轅老弟,你當我真生氣了麼?試探、純是試探罷了。哈、哈哈,哇……哈哈哈……”將臣張開四臂,乾巴巴笑道。

“我要真動了怒,千里大旱,萬里都將無有一絲水汽。不誇張吧,老婆?”將臣對氣鼓鼓的女媧討好笑道。女媧蛇尾輕甩,留給他一個青絲披肩的嬌俏背影。

“姬軒轅,你好歹也是一方霸主,御下人口數不勝數,被我當衆打臉,心下就一點都不惱麼?”笑得幾聲,將臣蛇信吞吐,深紅色的眼眸忽明忽暗。

姬軒轅心下一沉,頭卻垂的更低了。正自搜腸刮肚想着軟話,但聽將臣繼續講道:“人王流鼻血,這可是赤裸裸打臉啊。若我經受如此羞辱,怕是立馬血濺當場,拼死也要出這口氣的吧?”將臣望着姬軒轅垂手佝僂的身影,眼神漸復冷厲。

“‘九黎’詛咒,燃盡了菁英魂魄。我‘華夏’雖有娘娘照拂,然而人力有時窮,我們真的盡心了。大神,您可隨意探看,但凡炎黃所屬,哪個不是虔誠祈禱、費盡心力?

爲解‘海洋’大神詛咒,我族皆付了靈魂之力。若非娘娘原力照拂,怕是早就命喪當場、化爲一培黃土了!究竟要怎麼做,您纔會相信我等是真心相助,無有懈怠?”

動情動性之際,姬軒轅忽的向下甩掌,軒轅劍已然攥在了手。鋒利的劍鋒往自己脖頸間一橫,決絕道:“若大神還不解恨,軒轅願以己命昭蒼穹。但求上仙莫要遷怒無辜族人。”

“收了表演吧!我又不是什麼‘邪神’,納汝命何用?”盯着橫劍赳赳的黃帝,將臣不爲所動、冷冷的道。語調平靜,不復平日中二做派。忽然間,將臣緩探兩臂直伸。

立於將臣身前的姬軒轅立時色變。電光火石間,念頭流轉。最終,黃帝腳步未動,連頸間的劍刃都無有位移。只是拿眼緊盯身側兩條粗壯的巨臂。

沒多久,粗臂便向着寬厚胸膛兜轉而回。“老婆的‘盤古原力’照拂汝全族,使其無數子民不被混沌所害。我又怎能無有表示?親家,看仔細了!啊……”

怒吼聲中,將臣十指併攏,對着心口狠狠抓下!尖尖指甲破開肌肉,就此刺入。待得半手沒了進去,方纔往兩旁狠扯!

軒轅個頭不比將臣,如此卻正好將那血肉翻飛的畫面看了個真切。心中立馬掀起了驚濤駭浪。金血飛濺,將他淋了個滿頭滿臉:“大神!您……”

“割!”在將臣的怒吼聲中,又有一手探入胸膛。飛濺的金血更多了。或許自戕很是痛苦,將臣那有力的蛇尾都在微微顫抖。

等到第三隻手從胸膛內抽離時,姬軒轅已經被驚(糊)得說不出話了。放下軒轅劍,騰手照臉一抹,黃帝勉強睜眼。旋即便被奪目的金光晃得差點失了明。

眼不能視,心卻篤定,人皇似是猜到了什麼。“所謂‘盤古原力’,實爲我族自身凝練的混沌靈力。億萬年,所得也不過如此。”

黃帝運法力,眼前漸顯清明。但見將臣攤開的掌心中有一橢圓物事。那東西通體金黃,狀似鳥蛋。別看個頭不大,卻耀眼奪目,將陽光都壓了下去。

“有此物,人族必將大興,至少也無有滅族慘禍了。你若吸得丁點半絲,當可得個不生不死、不墮不落的超凡境地。兩份積攢億萬光景的‘盤古原力’,可以換得人族多少性命?”

將臣雙手一鬆,第四隻手由下至上,將傷口抹平。黃帝臉泛凝重,雙手接過那金燦燦的“盤古原力”。也不細看,張口吞下。

片刻後,遂精神抖擻道:“不若食言而肥,就此將你打殺如何?如此,既不用奉上族人靈魂,還能得你全部家當。細細想來,似乎很是不錯呢!”

與黃帝的振奮相比,掏出“盤古原力”的將臣此刻無比委頓,連魁梧偉岸的身軀都縮了好幾圈。

他蛇信一吐,苦笑回道:“沒將‘盤古原力’吸收完全,你丫也就一僞神。自誕生那刻算起,此時應是我最爲虛弱的時候了。打我殺我自然可以,你卻終究敵不過水火那樣的正神。況且,你是我老婆捏出來的生靈,又肯爲族羣隱忍,我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黃帝默不作聲,只是拿眼睥睨着矮他一頭的將臣。遠處,一衆人等和女媧皆在原地,沒有過來。良久,黃帝才肯將眼神收回。

“我華夏一脈,秉‘自然之道’,執“火種”繁衍,雖堅信‘人定勝天’,卻也不是跋扈乖張、自私自利的生靈。我族願與天下所有族羣同發展、共繁榮,秉持包容萬念、互學互鑑之法,冀希望留存萬世。”

黃帝頓一頓,低頭對將臣道:“你既願平等相對,我亦報以赤誠。且讓你知,父母甘爲孩子拼命,我人族亦有爲大義獻身之勇者!”說完,黃帝身形暴漲,竟化成了百丈巨人。

“凡我‘華夏’所屬,盡皆聽令。現有共母娘娘親子罹難,又有‘盤古一族’族長將臣相求。不惜‘五色石’‘盤古斧’爲酬、畢生精華爲勞;更有靈力遍佈九州,惠及子孫萬代。

人族復興之機,在此一舉。我人族與獸類最大區別,便是知禮節、重承諾。‘盤古一族’已然拿出了足夠的誠意。接下來,就看我們的了。

奮戰至今的勇士們,爲了在蠻荒中存活下去,爲了族羣的繁衍壯大,爲了孩子們的明天,將祭祀弄得震天撼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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