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早有預料,李衛國對楊小海的懈怠不以爲忤:“你想說,孤掌難鳴,一個人辦不成這事對不對?”
“啊……”
“你還想說,就這麼幾個人,憑我們這些不像人的傢伙,能救的了全地星人類麼?”
“啊……”
“你……”
“好啦好啦,我滴老哥哥誒,您都快趕上薇妮姐了。這還沒說什麼呢,道兒都被你先堵死了。”楊小海不想再當應聲蟲。
“小海,雖然大大咧咧,但我知道關鍵時刻,你是靠得住的。”
李衛國彈身前傾,和楊小海拉近了距離:“轉達的訊息說完了,接下來聊點私話。此次任務,凶多吉少,九死一生那都是輕的。之所以還要這麼做,實屬無奈。
前幾天異象你也見到了,那是核打擊所造成的。人類殺手鐗—核彈都無法摧毀,你說還有什麼辦法抵擋‘感染者’大軍?
組建異能隊,一來行動靈活,或許能進入封鎖的倭國公司;二來或許真能創造奇蹟,把SSS狙殺。”
李衛國的語速很慢,楊小海的臉色則更像便秘了一樣的難看。“老李啊,不會說話咱就別嘮了行不?聽你掰扯,我怎麼覺着應該立馬開溜呢?”
聞言,平靜的臉終於泛出了異色:“這本就是死馬當活馬醫的事兒!但凡有辦法,誰敢把全人類的指望寄託在幾個人身上?小子?怕了?後悔不丟人。誰都有生存的權利不是?這樣,我給你弄架大飛機,兩小時後,你乾脆就此走了吧!眼睜睜看你往火坑裡跳,我這心,難受……”
“呼……”裹挾着百草花香的薰風拂面而來,將沮喪一掃而空。低落的情緒迅捷平復,李衛國訝然擡頭。在楊小海寬厚的肩膀上,一隻毛茸茸、渾身火紅的小松鼠正鼓着腮幫子向他吹氣。
焦慮、不安、彷徨等等負面情緒全然不見,李衛國又充滿了幹勁兒,對未來也重新有了希望。“這、這……”國公司大員瞠目結舌,指着不斷向自己輸送自然氣息的小東西說不出話來。
“您剛纔不說,我‘現在不是一個人’麼?還真沒說錯,您沒來前,媳婦給我好頓踢。要不然誰願意離開溫暖的被窩?吶,親親老婆大人,差不多行了。老哥畢竟凡人一個,虛不受補,可別好心辦壞事。”
楊小海扭頭,對肩上的小動物極盡溫柔。李衛國望眼窗外的盛夏畫面,一臉問號。在目不轉睛的注視下,蓬鬆的松鼠毛漸漸凝實,現出了一頭精緻的迷你紅狐。
北極圈以北兩度,是摩爾曼死磕城區,北極熊公司的鐵路亦終止於此。在末日病毒施虐以前,摩爾曼死磕是目前爲止北極圈以北最大的城市—曾有30多萬人長居於此,更有數百條的乘客線和貨運線。城市聽起來貌似悠久,實際上摩爾曼死磕卻僅有一百來年的歷史。
在史學家眼裡,摩爾曼死磕市還只是個姍姍學步的孩童。這座位於北大洋的不凍港初建於各國公司第一次混戰時期,當時的北極熊公司負責人在一片冰雪中締造了奇蹟。
之所以建設摩爾曼死磕市,主因它可以通過鐵路與其他地級子公司相互連通。在國公司兩次戰役中,摩爾曼死磕市先於內戰期間抵抗不列顛合衆國公司的入侵;後又在二戰期間被意志國公司炸成了片。
然而再犀利的炮火也沒將頑強的摩爾曼死磕城徹底摧毀。就在漫天雪花的清晨時分,一架運系列的中小型運輸機降落在了摩爾曼死磕城的市中心—一片開闊的廣場上。
饒是飛機破浮冰,還是轟隆隆的降落聲,皆沒引來哪怕一頭“感染者”的圍觀。之所以這樣,固然有SSS將“感染者”喚走的原因,更可能是地緣位置有夠偏僻。
不管怎麼說,此處相較地星大多數地方比起來,都要安逸的多。此時隸屬夏季,溫度也才零下十幾度,但實際上,這兒的冬天一點都不友好。
就算裹着厚厚羽絨服的人都不能逗留太久,就更別提那衣着襤褸、血氣不暢的“感染者”了。所以,摩爾曼死磕市自然而然的被人類和“感染者”共同遺忘了。
從飛機出來,做工良好的雪地靴落了地,“簌簌”的踏雪聲讓本是東北人的楊小海心曠神怡。從炎炎夏日飛到冰冷的北極圈內,老宅男無有一點的不適應。
長吸口氣,任由一條白線緩緩呼出,再做個擴胸動作,方纔不緊不慢的向海邊走去。肩膀上,迷你紅狐蹲坐的穩穩當當。雪花零碎,卻飄得不斷不絕。
黑瞳很喜歡這樣的天氣。隨着楊小海腳步起伏,紅狐時不時探出黑黑的爪,將打着旋的冰晶送入口中。
時間不長,楊小海便來到了積滿冰塊的海邊,找到了城市最有名氣卻吸引不到遊客的遊覽勝地—烈嚀號原子破冰船。
說起這個,可是大有來頭。因爲它是地星上第一艘核動力式破冰船。如今卻孤零零的停靠在港口內,只能與厚厚的冰層爲伍。
楊小海雙手擎着一張塑料質地的結構圖。這張結構圖用3D手法刻畫,使得破冰船的內部構造一覽無餘。結構圖本就是北極熊國公司所提供,倒沒什麼好驚訝的。
踩踏巨大冰塊,楊小海向那斜斜入水的鐵錨跳去—雖不太好爬,但這是上船的唯一路徑。當然,如此簡單的防範措施也難不住老宅男。
傾斜、陡峭、滿是冰碴的鐵鏈於楊小海卻如平地。幾十米而已,分分鐘便走了上來。翻過船尾,雙腳踩在厚厚積雪的甲板上,老宅男便看到了各式各樣的雕像與大量烈嚀銅製生平簡介。
拽開一扇凍死的門,邁步進入生活區,入目所見,皆是滿滿的激勵名言。或許這些名人名言可以振聾發聵,然而,於老宅男卻毛用沒有。管它寫啥呢,楊小海的漢語水平藉着輪迴纔有點起色,至於外語嘛,呵呵。
順着略顯狹窄的過道往前走,掠過一張張北極熊國公司的海員在冰上踢足球的照片,於盡頭處拉壞了一扇門。
人;男人和女人;於刺耳的搖滾樂中,拼命扭動身軀的一大堆男人和女人;在拉開鐵門後,極其突然、蠻不講理的呈現在了眼前。
那極具動感的節拍仿如直接敲在了心上。亂射的霓虹燈光將環境渲染的如夢似幻,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楊小海楞了一下,隨手帶門。
一個長期與“感染者”打交道的人,明顯很不適應如此嘈雜的音樂。船外面,是冰雪一片的死寂;厚厚鋼板內,則是載歌載舞的瘋狂。
楊小海審慎的打量着,卻發現完全沒有必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都掃他一眼後便繼續跳舞;有的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嘴角一牽,楊小海樂了。也不管音樂聲有多嘈雜,扭頭對小小的紅狐道:“到底是戰鬥體系,活的真帶勁兒哈!”
嘴裡說着話,眼睛自然掃向了U型的吧檯。在那後面,立有一個服務生裝扮的男人。與別人一樣,有着鐵青下巴的年輕帥哥只與他對視一眼,便若無其事的挪開了目光。
吧檯上,高高堆積的食物卻牢牢吸住了老宅男的眼。
夾着鴿子肉的巨大漢堡佐以焦糖色的洋蔥,就那麼隨意的放置在吧檯上。除此之外,還有撒有迷迭香的粗薯凌亂散落着。吸口氣,空氣中瀰漫的酒氣便被納入了肺。
毫無疑問,這是個酒吧。所不同的是,這是一間開在末世中、喧囂熱鬧的酒吧。吧檯後,數之不盡的瓶裝酒整齊羅列。
每一瓶酒都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下呈現出各種各樣的迷幻色彩來。酒吧每面牆上都嵌有鏡子。稀疏擺放的餐桌上,還擺放着沒有吃完的三文魚與吞拿魚刺身。
楊小海擡腿直奔小桌。隨手拉過個圓形轉椅,一屁股坐將上去。如此還不算,伸手抓起塊鮮紅的吞拿魚刺身,反手丟進了嘴。
嚼得幾下,立馬雙目放光。復探手,捏幾塊,遞與肩上的紅狐。不一刻,一盤吞拿魚刺身便只剩晶瑩剔透的冰碴了。
“@#¥%……”一個敞着三顆釦子,穿着商務襯衫,一身濃重酒氣的雄壯男子從五光十色的光圈裡探將出來,對楊小海嘰裡咕嚕的表示不滿。
豈料老宅男壓根就不看他。眼珠一轉,又盯上了一盤三文魚刺身。
“你這人,還有沒有點禮貌?想吃什麼自己去拿啊,從別人盤子裡撈食,你也好意思?”雄壯男子忽然用漢語開始了抱怨。字正腔圓不說,還帶點東北口音。
“咯嘣蹦、咯嘣蹦”,冰塊碎裂聲中,楊小海狀似隨意的道:“我說列昂尼德,有沒有興趣做個超級英雄,和我一起拯救世界?”
那盤三文魚刺身到底沒保住,被手快的楊小海連同冰碴一併倒入了嘴。
“他喵的!哥哥姐姐們,有人上門砸場子。亮肌肉!”
楊小海的話音剛落,大漢便猛掀小桌,殺氣騰騰的站了起來。與此同時,音樂聲停,酒吧內不論男女,所有人的頭髮皆有綠火蒸騰。
撅撅屁股,便將傾倒的小桌完美避過。握着半瓶伏特加,老宅男把眼一瞪:“咋地?想幹孬?行唄,出去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