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幾人都怒了。沒有抵抗的楊小海被緊緊抓住,連膝蓋都碰了地。
“嘭”頭上被重重的砸了一拳;“噗”肚上又捱了重重一腳。以此爲始,楊小海旋即陷入了毒打之中。疾風驟雨的拳腳過後,楊小海眼眶青了,臉頰也腫了,嘴角和鼻下還掛着幾行血漬。虧得嫌麻煩沒有不蓄留頭髮,不然肯定更加狼狽。
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半個鐘頭。反正毆打他的整個過程中,再沒人阻止。直到幾人氣喘如牛,懶得再動手了,楊小海的嘴脣也腫起了老高。
他盯着鐵阮南挑釁道:“一幫老孃們,給爺撓癢都有氣無力的,沒吃飯吶?哦對哈,你們還真沒吃飯,難怪像剛從態國公司回來似的。”
“呀!這貨嘴忒損了,兄弟們,晚上的供給不要了,全給你們。使出吃奶勁兒,揍丫挺滴!”尖着嗓子,鐵阮南被觸了逆鱗,爲此不惜血本,甚至將珍貴的食物都奉獻了。
“噗嗤嗤、噼裡啪啦……”忽忽然又幾分鐘,身上的傷痕更多了,但楊小海依然單膝跪地,將脖子揚的老高。臉上的不屑之色不減反增。反觀暴力毆打者,亂七八糟的在他身邊趴着,呼呼的喘着粗氣,倒像是他們受了私刑。
雖然周身火辣辣的疼,左眼角還腫起老高,但楊小海仍舊很平靜,他盯着唯一沒動手的人,那些落在身上的拳腳都似與他無關。閆冰臉上陰晴不定,在楊小海的注視下急速的變換着神色。他的內心天人交戰,比起被毆打的楊小海竟是毫不輕鬆。
“這個‘李區長’九成九是冒充的。可他又是怎麼來的呢?爲什麼偏偏掉在我這裡?真的只是巧合嗎?那段短信,在沒有網絡的時候,又是怎麼發送與接收的?難道是衛星通訊?他還有顆人造衛星不成?他是不是李區長又有什麼關係?如果真有軍方的背景呢?偏偏這傢伙的嘴死硬死硬的,他一直盯着我又是什麼意思?是在說他無辜嗎?假如,如果說假如,萬一真有人找他,我處理了他,豈不是自斷生路?”明知楊小海睜眼說瞎話,閆冰還是不肯丟棄這根救命的稻草。
就在五個男人東倒西歪,楊小海單膝跪地的怪異氛圍中,閆冰緩緩的開口了。“我們都是懦夫,那你又是什麼?”
喘着粗氣的男人們齊齊擡頭,豎起了耳朵。楊小海兩串鼻血流過了嘴脣,瞪着烏青血紅的眼,無比狼狽卻又無比堅定的說道:“兩天後,我一個人,從28樓起,收復失地。”
“啪”又是一個嘴巴。脫力的賈誠肅用盡了全身力氣,以至於失了平衡。
打完人以後,他整個人向楊小海栽歪下去,眼看着就要倒在楊小海的身上,一雙有力的大手在最關鍵的時候扶住了他。賈誠肅剛要道謝,畢竟人家沒有讓他和可惡的騙子親密接觸
。擡起頭,卻正好對上楊小海那張鼻青臉腫的臉,一個“謝”字便怎麼也說不出口了。他厭惡的調整了下,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倒將下去,正好壓在了鐵阮南的肚子上。
鐵阮南“誒呦”一聲,扭頭對上一張驢臉,本不爽利的心情立馬更加的不美好了:“挨千刀的玩意兒,你是誠心往我身上趴啊!”手腳並用,胡亂的將賈誠肅踹開,鐵阮南不迭後退,須臾間縮到了角落之中。
“閆經理,取證吧,留檔、驅逐。您也看到了,他就一頑固的不法分子……”厚厚鏡片後的眼皮眨了幾下,揮手截斷了賈誠肅的建議。
“爲什麼要兩天以後,而不是明天或者現在?在時間上有什麼說法嗎?”閆冰不置可否,反問道。
“再有兩天,將‘軍體拳’第一套練熟些,這樣我便更有信心。只要不遇上‘大阿諾’,普通‘感染者’將不在話下!”楊小海言之鑿鑿。
“什麼‘大阿諾’?我還‘史泰龍’呢!閆經理,這是明晃晃的胡謅啊。他只是想晚一點被趕走,再混兩頓飯而已。此人滿嘴謊話,根本不可信。拿繩把他驅逐了吧,是死是活全看造化。”賈誠肅說着話,手上也沒閒着。
緊走幾步,不一會便從角落裡掏出捆鏽跡斑斑的繩索來。楊小海見繩索又粗又大,平靜的臉色終起波瀾。只因那黑褐交加的繩索上正散發着濃濃的屍臭之味。距離遠些,還能被蚊香的味道所掩蓋;一拿出來,立馬便吸引了楊小海的注意。看情況,賈誠肅還真不是在嚇他。
瞳孔一縮,楊小海緊盯浮動的繩索。若是衝突難免,他也只能讓這些傢伙吃些苦頭了。不願恃強凌弱,可不代表他就真的是軟弱可欺。
正待翻臉,閆冰卻適時打破了緊張的氣氛:“兩天。這兩天裡,沒有任何的食物供給。兩天後可以讓李區長嘗試一下。成了固然是好;若是失敗,放逐也應無話可說了吧?”
楊小海“騰”的一下站直了身:“一言爲定!”
小小的集裝箱門一開,兩個黑衣率先而出。緊隨其後的,是賈誠肅,而後是趾高氣揚的楊小海。雖然鼻青臉腫,就連胸前都被鼻血濺溼。但他卻好似一位勝利者。
衆人見李區長好端端的進去,慘兮兮的出來,無不錯愕非常。他們紛紛小聲的議論着,但卻止步不前。只有王小娜早就在附近徘徊而迎了上來。
見到楊小海的慘狀,大驚失色的她立刻攔住了賈誠肅。還沒開口質問,便被賈誠肅伸手推到了一旁。或許是賈誠肅無意,那手不經意間落在了王小娜的身上。王小娜的眼眶瞬間便有淚光閃動。
“嘿,賈隊。”楊小海突然出聲叫停了賈誠肅。不明所以的他循聲回頭,眼前便看到了一個急速放大的拳頭。
“砰!”
只一拳,就將賈誠肅轟了個滿臉梨花開。他被力量轟擊正臉,乾脆利落地昏死過去。被左右兩人扶住,這才免了摔倒於地的慘狀。可賈誠肅的驢臉已然變了形,一顆破碎的門牙更是飛出了嘴,繼而跌落塵埃。
“造反啦……”後出來的鐵阮南不明就裡,立馬不管不顧的喊將起來。
只是一聲,便即刺痛了“倖存者”的神經,“嘩啦啦”響動聲中,無數槍口對準了楊小海。有的擎着透明的盾牌,還有的拿着黑色的短棍;這些人,都是沒有槍的黑衣。衆人的神色帶上了凜然,剛剛還散漫慵懶的人羣,一瞬間便成了訓練有素的專業黑衣。
而作爲焦點的楊小海則慢慢的收拳放至眼前,反覆的瞧。王小娜一個箭步橫在楊小海身前,背對着他再次張開了手臂。一瞬間,場面陷入了詭異的靜寂之中。
楊小海盯着自己的手,彷彿在欣賞一件曠世奇珍。僵持一段時間後,楊小海方纔小聲嘀咕道:“抱了個歉,手滑了。”
若無其事的甩甩手,輕拍王小娜手臂,低聲又道:“到底是個爺們,大庭廣衆的,給我留點面子哈。”
說罷,越過王小娜,旁若無人的穿過劍拔弩張的衆人,徑向帳篷區走去。整個過程,竟無一人阻攔。
倒不是楊小海王八之氣大作,實是因閆冰開了小鐵門,一言不發的現於人前。在場的黑衣誰都不傻,鐵阮南沒動,主任也沒動,那麼事不關己的衆人就更不會自找麻煩。趴在地上的賈誠肅自然有人擡回帳篷。一場騷動就這麼的消於無形。
兩天時間,轉瞬即逝。天剛矇矇亮,倖存的人們便聚在了一起。
在衆人圍繞間,楊小海腰間繫着鏽跡斑斑的麻繩,正在同王小娜耳語不停:“這些人,我只信任你。等我跳下去後,如果有人要在繩子上做手腳,不必阻止。只要將繩子割斷,徹底不能用便是。繩子斷了,我自有法回來。但若攀到一半,繩子出了問題,我可就沒咒唸了。我要這麼糊里糊塗的掛了,鐵定回來找你嘮嗑。”
王小娜本想勉勵幾句、叮囑什麼的,聞聽此言,卻也不好再說。她翻着白眼回了句:“放心的去吧。”
楊小海也跟着白眼亂翻,大聲嚷嚷:“行,承您吉言,我去死了!”
言罷,楊小海爬上護欄,將捆在腰間的繩索緊了又緊,復將雜亂的繩頭整理一番,兩腿發力,那兩股環繞的繩索瞬間繃直。
“嗨!”
大喝一聲後,楊小海整個人後仰出了護欄,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快速向下墜去。
隨着王小娜的一聲驚呼,衆多黑衣“呼啦”一下全涌在了護欄邊。他們探頭下望,只見楊小海如一頭靈動的猿猴,雙腳於大廈外牆壁上連點幾下,整個人便即落到了二十八層,也就是從上往下數,倒數第二層的位置上。在空中踩着外牆橫走幾步,雙腿使勁一蹬,整個人忽然凌空飛蕩起來。人在空中,雙腳合併,手肘和膝蓋向外探出。
“嘩啦啦……”一陣脆響過後,楊小海頂着滿身的碎玻璃沒入了樓中。
多虧“花白市分公司”隸屬五線小城,若是馨港那樣的國際都市,光是玻璃就能讓楊小海頭疼萬分。因爲資金短缺,本應全是鋼化玻璃的大樓外層,窗戶的材質卻還是普通玻璃,只不過是雙層罷了。所以,帶着細微的劃傷,楊小海成功滾到了光滑的地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