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送飯
轟一聲,連玉但覺心中某處炸開了,她不由自主扣住他赤紅的喜袍:“夫君。”
呢喃入耳,辰若周身一震,他生怕是自己酒醉沒聽清楚,連忙握住連玉肩膀把她從懷裡拉開些,一雙星眸直直對上她的鳳眼:“你叫我什麼?”
他一雙眸子氤氳着酒氣,不似平日冰冷清明,就着曖昧的燭光異樣的瞧着自己,只慌的她恨不得把頭蒙了去。
“你方纔叫我什麼?”辰若放緩了聲音,輕聲哄道,他本沒聽清,但見連玉扭頭拿着通紅的耳廓對着自己,再不瞧自己一眼,心裡便癢癢的有心再聽一次。
“……”連玉咬了咬嘴脣,成了婚本就該叫夫君的,她方纔一時動容情急之下喊了出來,眼下他問的這般急切,她反而不好意思再說了。
辰若瞧着連玉貝殼般的耳廓,但覺那裡精緻可愛,直教人忍不住想上去親近一番。
連玉彆扭了半晌,也不見辰若再說話,便忍不住瞧瞧轉過腦袋……
辰若在靜靜的看着她,黑的如同深潭的眸子在搖曳的燭光下波光流轉,居然讓連玉讀出一抹“衆裡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意味。
她受不了這般的注視,竭力維持着鎮定,想悄悄退出他的注視:“辰二少爺,天色……”卻覺臂膀處一緊,她身子被鉗制住分毫不得退讓,她驚慌的倒抽一口氣,又被帶着往辰若的胸口送了一步。
……
在這個距離可以清晰的看清辰若根根狹長的眉睫,連玉揪緊了領口,胸口剎那狂亂,心跳欲死。
真真是教人驚心動魄的接近。
她一副脫兔受驚的眼神,生生制止了辰若繼續親近的念頭,不過他此刻還不想放她離開,哪怕只是對着燭光好生瞧瞧她,比對在他心裡描摹了千遍的模樣,也好做望梅止渴。
連玉垂下眼簾,頭頂輕微的呼吸聲讓她胸口失控的跳動,耳邊漸起轟鳴。
連玉從未想過自己和辰家二少爺這般親近,想起離開駱家前,淩氏模糊叮囑過的隻字片語,以及方纔辰若的舉動,她只覺得雙頰要給燒透了。
不若她央他把燈熄了吧,黑着燈雖然她也緊張,可再被他這麼看下去,她怕是要羞憤而死的。
辰若不知曉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隻眼眸深深的看着她輕勾的脖頸處玉白的肌膚,她輕輕顫抖的狹長眉睫,她被吉服羞紅的,美得驚人的臉孔,還有方纔因他的孟浪揉皺的領口……
辰若的雙手又緊了緊,制止自己脫繮而出的想法。
就在連玉以爲他們會繼續這麼怪異的站到天明時,臂膀的鉗制忽的鬆了。
辰若避開她探究的目光,聲音有些異樣:“你今日累了,早些歇息吧,我再看會兒……。”
他也不知道這會兒該看什麼:“我去看會兒……論語。”
洞房花燭夜去看論語
連玉狂放的心跳停了一拍,漸漸恢復如常。
忽的生出幾分委屈出來。
他果然還是怪她吧。
是了,定然是怪她的,方纔那種時候她居然說出那種話,那麼明顯拒絕的意圖,換作誰都會生氣的。
辰若說完轉身要走,袖口處卻被輕輕扯住,他低頭,一隻玉白小手輕顫的捏着他的袖口。
“我陪你一道去吧。”連玉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不知怎麼就多了一絲哀求的味道。
辰若略帶怔忪的看着扯住自己喜服不放的小手,喉間滾動。
好一會兒得不到迴應,連玉遲疑的擡眼看他,卻見他冠玉般的面容神色已然凝重起來。
她只好尷尬的收回右手。
下一秒,辰若忽然擡手滅了案上的燭火,繼而在一片黑暗中一把將她緊緊抱起。
連玉驚呼了一下,隨即感覺自己被輕手輕腳放在了鴛鴦牀正中央,她下意識緊緊揪住身上的喜袍,茫然瞪着那剪黑影。
一陣悉悉索索之後,連玉感到一雙臂膀有力的抱住了自己,手腕處質感絲滑:辰二少爺也並未將喜袍脫下。
連玉再次捏緊袖口,他帶着酒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頰上,他微翹的脣角離着她不過數寸之遙,便是在黑暗之中也能描摹清楚。
她僵着身子看着他緩緩貼近的嘴角。那溫熱的觸感輕輕在臉頰上映了一下,然後輕輕移開,又吻在她的眉間,良久良久。
她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是徒然的瞪圓了眼眸。
“睡吧。”
辰若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只將她又摟緊了些,之後再無動作,大紅喜袍壓着她的,鬆散了的墨發也和她的若有若無的纏繞在一起,居然闔上眼睛真的就這麼睡了。
連玉心中一片空白,待心跳平復側眼看他,清晰的輪廓在黑暗中線條分明,教她心底升騰起一股複雜的情緒,這情緒漸漸暈開又暖暖的融回身體裡,幾乎要將她原本僵硬的身子都暖化了。
那本該不可一世的辰二少爺居然有着讓她意想不到的溫柔。
卯時時分天還未亮,辰若早早醒了,事實上他昨晚擁着連玉幾乎是一夜未眠,能和辰若結成良緣對於連玉來說是意想不到,對於辰若又何嘗不是如同夢境。他昨夜多次偷偷打量懷中人,白膩光潔的臉頰在夜色中霧濛濛的形同美玉。月光如練,美人在懷,他忍不住輕輕映上朱脣,靠脣齒間溫熱的淡淡幽香來抵消心頭的不確定。
多次偷香的結果就是辰若眼底那抹擦不去的淡淡青色,眼看時辰差不多,他沒有驚動屋外的丫鬟婆子,自己先起身洗面擦牙,脫去壓了一夜的喜袍換了身絳紅的常服。
“連玉,你可以再多睡會。”辰若這個角度剛好能從落地銅鏡裡看到連玉小心翼翼的下牀。
連玉的動作不自然的頓了一下,他那聲連玉未免太過熟捻自然。
“不用,辰……,時辰也不早了,還是叫她們進來伺候吧。”
現在再叫辰二少爺顯然也不合適了,可是難道要叫夫君麼?
這念頭徘徊不去,連玉尷尬的咬了咬嘴脣。
卻見辰若遲疑的擡手朝屏風後指了指:“你身上……,還是在她們之前換下來吧。”
過了一夜喜袍還完整穿着若是教旁人瞧了必生古怪念頭,連玉垂首輕輕應了一聲,抱起托盤上早就備好的新鮮衣飾進了屏風後。
稍後丫鬟婆子手捧銅盆巾子魚貫而入,跟隨的喜婆輕手輕腳撿起辰若才放回鴛鴦牀上的那方帕子,見那上面梅花一朵般的殷紅不由抿嘴一笑,躬身朝新官人新婦賀喜。
連玉瞥見那婆子小心將帕子收了,心口一陣突突直跳,禁不住回頭看辰若,豈料他也正歪頭認真瞧着自己,那般模樣那般神情,唬的連玉避開不及,粉臉一片赤紅。
從此以後,他便是她的夫君。
從此以後,他便是她要相守一生的人。
書房的門半掩着,連玉托腮靠在屋內的紅木書案上,回覆辰螢和駱連雲的花箋,案上香鼎燃着陣陣冰片香氣,凝神靜氣教人安逸。
不覺新婚已經一月有餘,連玉新婦生活適應的很好,她和辰螢駱連雲書信密集,而辰若忙的白天見不到人影,這倒是方便了連玉,書房空着反正是空着,她便常常去書房翻翻遊記,回信也便利。
辰螢自嫁人後益發大膽,花箋上問題露骨犀利,常叫連玉哭笑不得。
哪裡會有小姑子問嫂子牀幃之事的?
連玉提筆半天,只含糊回了一個一切安好,想是誰都不會猜到,她和辰若成親至今,尚無夫妻之實吧。
辰若待她極好極溫柔,每夜都擁着她,但都是和衣而眠,而她漸漸由習慣至依賴,不知從何時起,每每午夜夢迴,連玉會逐漸想起和辰若每次見面的一點一滴,對着頭頂的修眉俊目,漸生異樣。
將書寫好的花箋盛放進檀木匣,連玉起身去書架翻閱圖冊,辰若除了四書五經這種正統書籍,也有不少遊記藏書,她前幾日小翻了下,約莫不下三十部,她打算理一個小序供日後翻閱。
“這是?”連玉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丹青畫,岱山綠水,竹影桃花,美人戲水,可那美人熟悉的眉眼和眉間鮮豔的胭脂記畫的分明是她。
連玉粉臉一紅,連忙翻看卷邊落款,作畫人是辰若,時間,兩月之前。
又到子時,牆外敲更人遠遠的更聲剛過,辰若一如以往睜開雙眼,先細細端詳了懷中人安靜的睡顏一會兒,然後傾身在她朱脣上輕輕點吻。剛觸碰到他又忽的閃開,俊臉上起了一絲異樣,卻見他遲疑了不過片刻,又傾身過去偷了一香。
果然,不是錯覺,這次他清楚的看到懷中人在月光下清晰顫動的睫羽。
她醒了。
辰若深潭般的眸子暗了暗,又輕輕俯身,這次不再淺嘗則止,他細細碾磨,在感受她的戰慄後又試探性的加深了這個吻。
連玉顫抖的益發厲害,她想睜眼又怕和他對視,她想退縮,他卻先一步加重了雙手的強制。
她只能緊緊閉眼,掩耳盜鈴的想裝成熟睡狀。
豈能如願。
辰若的吻忽然轉了向,一路毫無阻力的轉至她耳側與她耳鬢廝磨,終於在她耳旁呢喃出聲:“連玉,我忍不住了。”
連玉被話中意味驚呆了,還未反應過來便覺胸口微微一涼,裡衣被掀開,他細碎的吻灑在她肩上,炙熱的她幾乎驚呼出聲。
“連玉。”他的輕喃讓她心中一片痠軟,忽然想起他藏在書房的畫卷還有新婚夜他爲了她割破的腕。
她緊閉着眼顫巍巍的繞上他的脖頸。
辰若的身子僵了僵,下一秒忽然重重壓上她的脣,脣舌攻城略低不讓分毫,雙手也輕輕覆上雪峰處的茱萸輕柔慢捻,動作輕柔姿態卻強勢的讓連玉沒有招架之力。她腦袋混沌,聽着他不穩的呼吸聲和自己的亂成一團,終於褻衣滑下……
一夜疲倦之後,辰若輕輕吻住連玉的額頭:“再等我幾日,我就快說服母親,到時候必定帶你周遊列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