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那一天上午,我們幾個人忐忑不安的在陳金的家裡,等着那些個老太太找上門兒來。這期間,我們成功的攔截了陳鎖柱對自己兒子發動的幾次施暴行爲,爲此博得了陳金萬分的感激。沒辦法,前街鬧出這麼大動靜來,陳鎖柱不想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對於陳金的所作所爲,他這個當爹的即使再護犢子,也覺得臉面上過不去,傳出去,他這個兒子確實太不象話了。
只是一直到天晌午的時候,也不見老太太們登門鬧事。而陳鎖柱的火氣在我們這幫年輕人的軟磨硬泡之下,漸漸消失於無形之中,只能唉聲嘆氣我們這幫兔崽子整天就不幹正事兒,胡鬧闖禍。
我琢磨着那幫老太太們估計累了,需要養精蓄銳一番,多半會在下午重整旗鼓到陳金家大鬧一場。
從陳金家出來之後,兄弟幾個商量好下午再來,那幫老太太們鬧到這裡之後,萬一陳鎖柱理虧交代不過去,面子上也拉不下來,再動手打陳金的話,我們多少能夠幫上陳金點兒忙,讓他少挨三拳兩腳。
回家的路上,胡老四像是掐算好了時機似的,他剛好從一道巷子裡出來,在二道街上把我攔住,說有話要跟我說說,讓劉賓自己先回去。反正是大白天的,劉賓也沒什麼好害怕的,疑惑的看了看我和胡老四之後,憂心忡忡的獨自往家中走去。這小子心裡還是沒底兒啊!
我想胡老四八成又是要好好勸導我一番,讓我不要義氣用事,多忍讓忍讓,儘量避免把事情鬧大。看着劉賓走遠了,我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您說啥也沒用,事兒已經鬧成這樣,除非那些個老太太們能夠主動登門致歉,當然,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您老省省吧,這事兒您別管了。”
胡老四似乎早知道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點兒都不着急,反而很輕鬆的微笑着說道:“我可沒說要勸你別鬧了,我是想告訴你件事兒。”
“嗯?什麼事兒?”我疑惑的問道,好像你胡老四除了這件事兒,其他的還真就沒什麼事兒能把咱倆聯繫到一塊兒吧?
“哦,是這樣的,剛纔柳貴生他媳婦去找我了,讓我下午過去給她閨女看看,說是中邪了,高燒不退……”胡老四話說到這裡,故意停住,微笑着瞅着我。
我心裡一緊,柳貴生就是柳雅文的父親,看來柳雅文真是中邪了啊?原先我在心裡還安慰着自己她大概就是正常的發燒,現如今她爹找到了胡老四,那就跟邪事兒有關係了。想到這裡,我急忙說道:“胡爺爺,那您這……還不趕緊的去給柳雅文瞧病?”
“哎哎,不着急。”胡老四微笑着擡起右手捋了兩把下巴上並不多的幾根兒長鬚,說道:“柳貴生的老婆那嘴巴快,啥都跟人說,到我那兒嘮叨了半天,把記恨你埋怨你的話都說了出來。”
“您跟我說這些幹啥?”我心裡糊塗了,你胡老四難道當和事佬當上癮了麼?這事兒也想管管?
胡老四擡起老手很是和藹慈祥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嘆氣說道:“你和柳貴生的閨女不是正在處對象麼?這下要是人家閨女她娘對你有成見,可就不好了,所以啊,下午你跟我一塊兒去柳貴生家一趟,到時候我就說非得你這種有仙家正氣的人,才能夠辟邪驅污,治好他們閨女的病,這樣一來,柳貴生的媳婦兒就不會再記恨你了。”
“嗯?”我心裡一想這個主意不錯,可胡老四你憑啥無緣無故的幫我這個忙?你又不是做媒人牽紅線,兩頭說和說和。我說道:“胡爺爺,您這法子倒是不錯,可我不明白,您幹嘛要幫我這個忙?”
胡老四訕笑着說道:“這個……其實也不爲啥,就是將來萬一我需要你們這些年輕人幫忙的時候,你們能夠搭把手幫幫我這個老頭子就行。”
“哦,您將來有啥需要我幫助的?”我問道,心裡琢磨着這個胡老四果然也是無利不起早的人,可是,一個老頭子,況且還是個神棍,和我們這類年輕人之間,本身就是八杆子打不着,怎麼就提前想着讓我們幫他的忙?
難不成,他胡老四要和奶奶廟裡的邪物還有那些個老太太徹底翻臉,針尖對麥芒,但是覺得孤軍作戰有點兒實力不濟,需要我來做援手麼?
——這是一個陰謀!他想利用我?
“算了算了,以後萬一真有事兒了,你願意幫就幫,不幫我也不會勉強,下午你去不去吧?”胡老四心裡確實藏着事兒,但是又不想跟我說,乾脆很光棍的給我來了個直來直去。
我猶豫了一番,點頭答應了。爲了心愛的雅文,咱啥也不想了。不管胡老四以後想讓我幫什麼忙,他愛說不說,那是以後的事兒。
見我答應了,胡老四自然高興,和我約好一點半一起去柳貴生家裡,然後就顛顛的走人了。
我忽然想到,下午還得去陳金家裡,嚴陣以待呢。
撓撓頭,我苦笑着往家裡走去。假如那幫老太太下午真會去陳金家裡鬧事兒的話,就希望她們晚些去,起碼等我從柳雅文家回來之後,她們再去找陳金的麻煩。不然的話,我也只能重色輕友一次了。
估摸着就是因爲上一次胡老四和我家人的那次談話的原因,我回到家後,老爹和爺爺只是訓斥了我幾句,告誡我不要再胡鬧,然後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了。這讓我自己都有點覺得不適應,畢竟早上在村支書大門口的那場大戰的激烈程度絕對是近幾年來空前的,雖然說我沒有親身參與其中,但是間接的也有我的責任。
脾氣暴躁的老爹和總是不放心我的爺爺,對此事怎麼就會如此的“輕描淡寫”呢?
我覺得自己就是欠揍,沒捱打倒是心裡一直犯嘀咕了。
飯後自然是去找胡老四,然後一起去了柳雅文家裡。這我就不詳細的說了,畢竟這不是重點問題。簡單說說啊,到那裡之後柳雅文爹孃先是對我橫眉冷對,之後胡老四胡說八道一番,然後柳雅文娘就對我客客氣氣,柳雅文爹後來竟然還給我遞了一支菸,讓我有點兒受寵若驚。最讓我高興的是,我和胡老四到了那裡之後,胡老四耍了一通亂七八糟的什麼法術,燒了幾張符紙,嘿,還真靈了,柳雅文的燒還真就退了,奇怪不?
再自戀的羅嗦幾句,我和柳雅文互相之間沒有說話,畢竟當着大人面呢,可俺倆眉目傳情來着,嘿嘿,嘿嘿。
重點的問題是,從柳雅文家出來之後,我問及胡老四,說雅文這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胡老四很嚴肅的回答說:“奶奶廟裡的東西乾的,就是因爲你趙銀樂惹怒了它。”
“那他孃的不找我麻煩,幹嘛和柳雅文過不去啊?”我心裡的火氣蹭的一下就衝到了頭頂上,早上姚京說起這事兒的時候我還不完全相信,可是現在從胡老四的嘴裡說出來,那就是事實了,這起案件的罪魁禍首鐵板釘釘,就是奶奶廟裡的東西!我咬牙切齒的罵道:“狗孃養的,老子非把廟給它砸碎了不可。”
“嗯,所以說奶奶廟裡的物事,必須要狠狠的教訓它一頓。”胡老四點點頭,意味深長的說道:“不過砸廟就沒那個必要了,凡事不能做絕了不是?”
我正在氣頭上呢,一聽胡老四後面這句話就不待見,哼了一聲說道:“你怕了?”
胡老四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銀樂,有些事兒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也不會相信,總之你聽我的就行了,你們年輕人容易衝動,會鑄成大錯的。”
“哦,原來咱還不能幹掉廟裡的邪物,不然就鑄成大錯了。”我譏誚的說道:“馬王爺有三隻眼這我聽說過。可我怎麼看都不覺得您能賽半仙啊。”
胡老四沒有在意我的態度,反問道:“你有幹掉邪物的能力麼?”
我怔住了,是啊,我能幹掉那邪物麼?邪物畢竟不同於人。
“沒有吧?”胡老四很平靜的看着我。
“你應該有辦法的。”我忽然想到,這個胡老四既然說要給奶奶廟的物事還有那些老太太點兒顏色,那他絕對不是大言不慚,而是有路數的。想到這裡,我笑着說道:“先前您說過的那些話,該不會是在我們這幫年輕人跟前吹牛吧?”
胡老四咳嗽了兩聲掩飾自己尷尬的神情,說道:“我……我和奶奶廟裡的物事真要鬥法的話,半斤八兩,沒有多大把握。”
“可是你總歸算是有點兒把握,所以你也不算是吹牛。”
“當然。”
我點了點頭,心裡總算是有了些底氣,說道:“我個人一向認爲,人活一輩子,臉面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說好聽些那就是人必須要維護自己的尊嚴,不然……還真不如死了算了。胡爺爺,您說對麼?”
“這個……”胡老四心虛的猶豫了一下,“對。”
“嗯,那您得維護您的尊嚴,我得守住我的面子,咱們爲了一個共同點目標,合作吧。”我很大方的將右手伸向胡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