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裡的談判早已結束,老爺們兒都在另一間屋子裡喝酒,而娘們兒們此刻嗑着瓜子吃着花生嚼着糖塊兒,嘰嘰喳喳地嘮叨着她們最爲感興趣的八卦新聞。
我這一走出去,她們的目光都轉向了我,各種交雜的眼神兒實在是讓我無法承受,只得低頭紅臉,給各位一一問好,然後拎着嬸子遞過來的糖塊兒,給她們一一分糖……例行公事嘛。
直到後來回到家聽我嬸子說起,我才知道,原來那幫老孃們兒在屋外談論的八卦中,赫然便有我的存在,而且,我是最重頭的主角人物。因爲他們談得最多的就是村裡今冬發生的許多邪事兒,當然也就要提到我和陳金倆人那“光彩奪目”的種種舉動……
對於我做的這些事兒,有的人認爲男孩子有膽量有魄力,將來能成大事兒,雅文嫁過去,不會過上受苦的日子;有的人卻認爲,這樣不好,趙銀樂這孩子以後可得讓雅文好好管着,不然的話非得闖出大禍來。
對此,我不屑一顧,反正蝨子多了不咬,咱的名聲早就在外了,說啥都這樣,而且已經訂親了,怕啥?
哦,我好像忘了講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兒,當然,現在提也不算晚,那就是,薛志剛和郭超倆人,在我訂親的頭一天,出院回家了,身體基本康復,只需要在家中靜養了,俗話說的好,傷筋動骨一百天嘛。
這也算是雙喜臨門吧。
爲他倆接風洗塵是必然要做的,而我因爲訂親,肯定也是要請兄弟們喝頓酒的,所以初五晚上我就告訴兄弟們了,接風洗塵的酒席暫等一日,初六晚上,咱趙銀樂請客,到我們家喝喜酒去……
因爲其他兄弟們的病情也都早已恢復,所以訂親的那天晚上,我們是肯定要開懷大喝一場。
喜慶的事兒,總是能夠讓人心情愉悅,忘卻許多不如意之事。於是我和陳金倆人,在那兩天裡,似乎都忘了村裡現在正面臨着很大的危機,白狐子精自爆後產生的邪氣兒,正在慢慢地侵蝕污染着村民的心性。
還好,村裡還有胡老四,他一直緊張着忙碌着,盡力的燒符施法佈陣……爲老太歲爭取着時間。
定親的事兒,對於女方來說要驚動親戚朋友,都來家中高高興興的吃喝上一次,順便都看看這位新女婿怎麼樣,給個意見。男方嘛,暫時不驚動親朋好友,得等到兩個年輕人去邯鄲市裡轉一圈兒回來之後,家裡包餃子招待女孩子,纔會讓所有的親戚朋友也都來看看,算是認識下新人。
不過我和嬸子還有媒人中午回到家之後,我娘還是給張羅了幾道菜,媒人秋生娘客套一番,也不在我們家吃飯,樂呵呵地走人了。
倒是我爹去把秋生爹還有我二叔給叫來,一起喝酒,喜事兒嘛!兩家關係不錯,加上秋生娘又是媒人,婦不坐外席,男人就得來拉關係還人情了。這也算是農村鄉下一種不成文的習俗,好像也沒人專門兒在意過這個問題。
我二叔本來這段時間每天都去邯鄲市,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事情,反正聽我嬸子說不少賺錢,今兒個去了趟邯鄲早早地趕回來,也是因爲家裡有這麼一大喜事兒,他也樂呵得不行不行的。唉,我二叔家沒孩子,我父親則有倆兒子,所以打從我小時候,二叔兩口子待見我就跟待見自己親兒子那般疼愛。
廢話不多講,只說那酒席開了之後,秋生爹三下五除二,就直接敗下陣來,吃了些飯就趕緊樂呵呵地回家去了。
我二叔說人家秋生爹酒量實在是差勁,我娘說人家秋生爹下午還上班去呢。
不過我和我爹還有我爺爺都認爲,人家秋生爹實在是和我二叔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渾身就不舒坦,那眼神兒一直像是害怕我二叔似的。我二叔笑着說哪兒有的事兒啊,我又不會吃了他。
我爺爺就訓二叔,說句話那嗓門兒大得像是要跟人打架似的,你這一勸酒,人家秋生爹就嚇得哆嗦,根本不敢拒絕,讓喝多少喝多少……
人家秋生爹可是老實人啊!
我嬸子和我娘就在裡屋裡咯咯地笑。
閒聊中,我爹問起了我二叔最近都忙些啥,要是邯鄲市裡有啥活計,也給我找點兒活兒幹着,省的整天一幫年輕人在村裡瞎胡鬧,村裡人說瞎話閒話,定了親的人,親家那邊兒面子上也過不去不是?
二叔說過完年再說吧,他自己在幹啥也不說。隨後他叉開話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兒。
前些天,原先買了我們金條的人找到我二叔,問他這些金條到底是打哪兒來的,是不是盜墓盜到手裡的。我二叔告訴對方都是村裡人挖地的時候,偷偷挖出來的,也不是什麼古墓啥的。對方不信,說那些金條轉手出去以後,凡是買了金條的人,家宅不寧,家人多病,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邪事兒發生……後來,有一戶人家找來了一位陰陽仙,給看了下宅子,結果那陰陽仙沒多大會兒就找到了家裡存放金條的地方,並且指着那兩塊兒金條,讓那戶人家把金條弄出去,不準在家裡放着,這東西邪氣兒重,禍害人。結果那戶人家就找到倒騰金條的傢伙,要求退貨,哪怕是賠錢,也要退掉。
那時候倒騰金條,還都是私下裡偷偷做的買賣,都是熟人託着熟人的關係,所以這事兒一出,不多久就傳開了,那些買金條的家中大部分都有類似的邪事兒發生,而且家人多有病症,只是起初誰都沒往這方面想過,聽說了這事兒之後,也都找到那位倒騰金條的賣主,要求退貨。
那人無奈,只得退了錢,收回了金條,可自己心裡也沒底兒,那些金條不敢往家裡放,生怕真有邪氣兒,禍害了自己家的人,於是把所有金條放在一處沒人住的宅子裡藏好,可那宅子裡沒人住,又擔心被人偷走,無奈之下,他自己也去找了陰陽仙,想法子給看看,結果人家陰陽仙說必須知道這些金條的來歷,也好對症下藥。
我二叔這段時間忙,也沒當回事兒,就給忘了,結果今天上午他從邯鄲往回趕的時候,那人又找到了我二叔,無論如何給幫忙問問這些金條到底什麼來歷,有什麼背景,我二叔只好答應他,回到家幫忙給仔細問問。
聽了二叔的話,我心裡也犯了含糊,奶奶-的,哥兒幾個家中剩下的金條,原先都讓我和陳金倆人全都弄回來,白狐子精掛了之後,胡老四說沒事兒了,那金條可以隨便流通了,於是我和陳金倆人就把金條都給他們各家分了回去。
既然我們這幫人手裡的金條不再有邪氣兒了,那賣出去的金條也不應該有邪氣了吧?想到這裡,我就問二叔:“那個買金條的人,他這兩天有沒有把金條弄到家裡啊?”
“他害怕真有邪氣兒,害了家裡人,所以哪兒敢往家裡弄。”我二叔笑着說道:“他啊,聽了陰陽仙的話,每天只有正中午的時候,去存放金條的宅子裡看看,然後就趕緊出來了,這事兒也只跟我說了,不然的話,那些金條早就有人偷偷下手了。”
“哦,應該沒啥事兒了。”我點了點頭,看來還是前些日子白狐子精活着的時候,那金條有邪氣兒。
二叔疑惑地問道:“你怎麼就知道沒啥事兒了?”
我回答道:“二叔,這金條的來歷都跟您說過了,我們跟白狐子精還有黃狼子怪斗的事兒您也知道,這不,那金條裡頭的邪氣兒,全是白狐子精給搞的鬼,如今白狐子精死了,金條裡也自然就沒有邪氣兒了。”
“嗯?真是這麼回事兒麼?”
“八成沒問題了,前些日子我和陳金也不放心,把金條都拿到咱們家和陳金家了,前天胡老四說不會有事兒了,把金條都給他們分了回去,這不,現在也沒啥事兒啊。”
“哦,那就好,那就好。”二叔點了點頭,算是了卻了一樁事兒,就和爹還有爺爺談起了我的親事。
按照二叔的意思,也是讓我今年年前就結婚算了,有什麼好拖的,早晚的事兒。
我爹說咱倒是想啊,可人家柳貴生家裡不大樂意,覺得這麼快就把閨女嫁了出去,太吃虧……
我二叔說吃什麼虧啊,準是柳貴生媳婦兒和他們家的那些親戚亂說的,行了,回頭我去找他們家的人說道說道,倆孩子都樂意,他們摻和啥啊摻和。
我爺爺一聽,立馬就瞪起了眼:“你可別去管這事兒,都是親家了,你這麼一去,還不讓所有人都以爲咱們家逼婚麼?少犯渾,這事兒你別摻和了!”
“是啊二牛,咱也不着急,過完年天暖和了,房子還得裝修下。”我爹說道。
二叔就嘿嘿笑着答應下來,說他沒那麼渾,動不動就欺負人,好歹自己也算是個當公公的人呢。
我心裡暗暗地想,可算了吧,您這位當公公的要是真找上門兒去說我和雅文的婚事,還不把親家都給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