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面上,村裡沒人會說,可私下暗中,或者內心,都會考慮探討這個問題,怎麼許老太太會掛掉呢?她可是玄母娘娘的大弟子啊!奶奶廟裡那位玄母娘娘幹啥去了也不說保護她?所以,剛剛翻新沒多久,也請了神開了光的奶奶廟,從龍捲風消失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它的沒落和蕭條。
臘月二十八那天晚上,我從胡老四家裡出來,回家路過我們家巷子口的老爺廟時,看到了還沒有完全建好的老爺廟中,香火鼎盛,來往進出的供奉者絡繹不絕,一時間熱鬧非凡紅紅火火。
當時我很想上前告訴所有的人,你們別在這兒白費功夫了,這廟裡頭,什麼東西都沒住,神靈也不會來保護你們的。
不過我沒這麼做,咱不去找那個不自在,連黨和國家都說了,信仰自由,咱管不着,也不願意去遭受全村村民的鄙夷和炮轟。
睡覺前,我隱隱地感覺到身體不適,立刻吞食了一小塊兒太歲肉,這才安穩的睡下。
夢境裡,我再次渴望着能夠找到黃狼子那可惡的一魄,不知道爲什麼,我很有信心,只要再讓我在夢境中遇到那一魄,必然會幹掉它的。
至於信心的由來,第一嘛,白狐子精一死,按照老太歲和胡老四所說,那一魄已經沒多大威力了,等於是斷了後續補給;第二,我手裡有一條腰帶,這腰帶可是連白狐子精都懼怕的東西,更何況小小的黃狼子那一魄……
不過我萬萬沒有想到,不久的將來,就是這條讓我引以爲傲的腰帶,會給全村帶來一場巨大的災難,毫不誇張地說,對於全村村民來說,那場災難一旦造成了,無疑就是滅頂之災。
哦,扯遠了,那是後面的故事了。
我們接着前面講。
話說臘月二十九這一天,我早早的起牀之後,打掃了院子裡和房頂上的積雪,然後幫着我爹把對聯寫好,又去村裡轉了一圈兒,在受災戶家裡挨個兒看了看,目的就是告訴大家,我來過了,有需要幫助的,咱絕對會幫。
這是面子問題。
當然,從內心來講,絕對不是爲了面子去這麼做,是誠心的,誰家裡沒遇到個三災兩難的?大家都有需要幫助的時候。退一萬步講,你若真不去這麼表示一下,於心何忍?良心上和麪子上,也過不去的,會被全村人民集體鄙視的。
十一點多點兒的時候,我和陳金倆人碰了面,接着就又找到了薛志剛、郭超、劉賓三人,到薛志剛家裡拿了傢伙什,往南地走去,今兒個可得把握好時間,在十二點的時候,把那塊兒斬蛇碑給豎起來,埋好。
我們幾個路過常雲亮家門口的時候,正好常雲亮站在門口不知道幹嘛呢,看到我們幾個,急忙招呼着:“哎哎,兄弟們,等會兒等會兒……”喊着話,常雲亮跑了過來,從兜裡摸出煙,二話不說,先給我們每個人上了一根兒煙,然後掏出一個在那個年代裡很稀罕的玩意兒——打火機,給我和陳金倆人點上,訕笑着說道:“昨兒個,昨兒個實在是對不住了,都是我不好,我昨兒個迷了心竅,不是東西了,別跟我一般見識啊!回頭兒,回頭兒我擺席給兩位哥哥道歉……”
“去你的吧!”我捶了常雲亮肩膀上一拳,伸手攬住他的膀子,笑着說道:“別-他娘-的嘰歪了,真肉麻,得,見外了啊!”
“就是,裝什麼文化人呢?”陳金也笑着上前,往常雲亮胸脯上捶了一拳,“還不如他娘-的給老子拎一瓶酒管事兒,老子就不待見這種話!”
常雲亮咧着嘴尷尬地訕笑起來,說道:“成成,肯定有兄弟們的酒,你們這是幹啥去?”
“少廢話了,跟着去不就行了!”我招呼一聲,扭頭順着東渠邊兒往南走去。
兄弟們跟了上來,常雲亮邊走邊說道:“前些日子不是說村裡的邪氣兒會讓人心性大變麼?我昨晚上琢磨了一宿,八成是咱們兄弟也受了邪氣兒毒害了,所以昨兒個脾氣都那麼大,唉,想想看,還真是咱們的不對。”
“得得,少-他娘-的找理由了啊!”陳金大大咧咧地罵了一句,說道:“咱們兄弟不跟你一般見識也就算了!哈哈。”
其他幾個哥們兒都笑了起來,常雲亮訕笑着點頭應是。
我聽了常雲亮的話心裡卻是一緊,覺得他說的這些話,八成是真的呢!想想吧,村裡接二連三發生一些亂七八糟的吵架鬥毆事件,都是邪氣兒給搞的鬼,那我們兄弟怎麼就會不受侵害呢?從目前情況來看,唯獨我和陳金倆人好像並沒有受到邪氣兒的毒害,當然,這本來就在預料之中的,因爲從第一件邪事兒發生,一直到現在,我和陳金倆人都屬於是異類,最不忌邪物的侵害。
好在,目前村民包括我的兄弟們,受邪氣的侵害並不算嚴重——常雲亮能夠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能夠拉下臉皮來向我們道歉,那就說明理智還很清醒,只是衝動的時候有些過激了而已。還有一種可能……昨天龍捲風將邪氣兒吸走了一半,村裡的邪氣兒害處減少了一半,是不是,常雲亮就清醒了許多呢?
心裡想着這些,我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展開笑顏,和兄弟們一起向南河堤走去。
出村之後,走在田間的小路上,觀賞着四野的雪白,感受着冷風拂面,雖然寒風依舊讓人鼻頭髮紅,脖子緊縮,可空氣卻清爽了許多。是的,就是這樣,較之於前幾日,今天這田野裡的空氣,確實好多了。
天空依然陰沉着,雲層一片片的,中間閃開了絲絲縷縷不規則的縫隙,露出一片模糊不清的藍天,偶有一處縫隙,竟然還透出了幾縷陽光。
我們幾個說笑着走到了南河堤的水泵房前,站在大柳樹下,都怔住了!
那塊兒斬蛇碑怎麼不見了?
那麼一大塊兒啊!足足有三百多斤吧?
昨兒個刨開的那個坑,裡面已經填上了一尺多厚的積雪,坑的四周圍,刨出來的碎土隆起一個個包來,被積雪覆蓋着,白白的,泛着點點的銀光。
四下裡看了看,哪兒有斬蛇碑的蹤影?就連遍地銀白的積雪上,也找不到任何挪動過的痕跡。
還真是奇怪了。
難道……憑空消失,或者飛走了?
陳金火急火燎地說道:“我-操,有人先下手爲強了,這斬蛇碑很有可能是文物啊,值老些錢了!”
“扯淡,趕緊找找,那麼大塊兒石頭,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啊?”我趕緊四下裡跑着,往河堤下面那些坑啊墳墓後面啊什麼的找,兄弟們也都散開尋找着,把周圍幾十米內找遍了,根本沒有啊!
這可怎麼辦啊?
兄弟們聚在大柳樹跟前兒,注視那個坑,不知道現在該幹些啥。
陳金說道:“銀樂,該不會是老太歲跟老蛟商量了半天,把斬蛇碑給弄走了吧?”
“嗯?老蛟弄這碑幹啥?”我皺眉問道。
“哎這不是明擺着的麼?”陳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這斬蛇碑放在這兒,明擺着就是跟老蛟過不去嘛,這次咱們村兒沾了老蛟的便宜,它肯定不樂意啊,就得咱們村兒還給它才肯罷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兒,老太歲也沒招,就只好同意了,老蛟把碑弄走了,村南的穴-口開着了,這聚福水葫蘆,不就能吸走咱們村兒的福氣了麼?”
“有道理!”我點了點頭,琢磨着這種可能性的大小。
常雲亮問道:“啥是穴-口?”
薛志剛說:“老蛟是個啥玩意兒?沾什麼便宜了?還什麼錢呢?”
……
陳金也不含糊,立刻把這些事兒前前後後因果關係仔仔細細的跟兄弟們講了起來。
我在旁邊琢磨了半天,覺得一準兒是這樣了,不然的話,那麼大一塊兒石碑,怎麼就這麼蹊蹺的消失了呢?
不行,得趕緊告訴胡老四去,萬一出了什麼岔子,那就壞菜了。
想到這裡,我立刻說道:“別扯淡了,邊走邊說,趕緊回去找胡老四,這事兒得趕緊告訴他,萬一再出點兒什麼幺蛾子,那咱們可真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說完,我匆匆走下河堤,往村裡走去。
“對對,趕緊回去……哎哎銀樂,等等啊,別這麼急,不差這一分半秒的!”陳金一邊招呼着,一邊和兄弟們一路跟了上來。
腳步匆匆,卻毫不耽誤陳金向兄弟們飛快地磨着嘴皮子講述西山黑龍洞老蛟的事兒,以及這次龍捲風大事件的起因結果……
說真的,我們幾個哥們兒還真沒有一次性這麼多人共同進入胡老四家裡呢,所以當我們呼啦啦闖進胡老四家裡的時候,剛從廁所裡出來的胡老四嚇了一跳,急忙問道:“哎哎,這是怎麼了?出啥事兒了?你們這是幹啥呢?抄-家還是打-劫啊?”
我一邊往屋子裡走着,一邊擺着手說道:“打-劫個毛,石碑讓人給打-劫了……斬蛇碑丟了!沒了!”
“什麼?”胡老四大吃一驚,急忙跟着我們幾個走進屋內,“怎麼會丟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