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院長,我回來有幾天了,沒有跟您報到,實在是失禮了……”項教授打着哈哈,坐在那裡觀察者黃院長的表情。
這是他的職業習慣,在與別人交流的時候,他都要揣摩對方的心理活動,判斷對方思想表達的真假虛實,最終突破對方的心理防線。
“老項啊,本來想過幾天再找你談談,聽說你今天上午有時間,就臨時決定把你叫來了,你沒意見吧?”黃院長笑眯眯地看着項教授,他那肥大的眼袋一抖一抖的,眼角的魚尾紋向發跡延伸。
肯定不是好事!項教授一看黃院長笑裡藏刀的表情就知道。
“哪裡哪裡,我哪敢有意見啊!”項教授笑着說。
項教授的話不軟不硬,使出了他以退爲進的慣用招數,這讓黃院長猶豫了一下。
“老項啊,你可能知道咱們醫院的人才引進計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你也參與了計劃的制定。”黃院長話入正題。
項教授點點頭說:“這個,我知道,有什麼不妥嗎?”
“不是不是……”黃院長搖搖手,“計劃很周詳,沒有什麼問題,但實施起來卻有些難度啊!”
“怎麼講?”項教授故作不解。
“咱們醫院有人持反對意見吶,還給市衛生局寫了舉報信,說我們院領導一意孤行,不注重年輕人才的培養,花大價錢請外國專家,搞什麼形象工程,慷國家之慨,肥自己腰包,實在是沽名釣譽!”黃院長越說越氣憤,腦門上汗津津的,閃閃發亮。
“有這種事?”項教授明知故問。
他當然知道那封舉報信是怎麼回事,是他打印好親自扔進郵筒的。
“老項啊!你說怎麼能有這種人?你說引進人才有錯嗎?”黃院長點燃了一支菸,深吸了一口,接着說,“就比方咱們醫院的生殖研究中心,成立兩年了,只做了幾十例試管嬰兒,成功率還不到一半,中間還有兩次醫療事故,一分錢沒掙不說,還倒搭進去好幾十萬!這就是現狀,靠我們自己的力量,何年何月能走出困境?現在,既然有捷徑不去走,偏要走死衚衕,你說,這對醫院的長遠發展有利嗎?這個寫舉報信的人說這些話,是對我院的發展負責任嗎?我看不是!舉報信上還說我們即將聘任的魯茗子教授作風有問題,簡直是滑稽!據我瞭解,魯教授在美國生活工作了二十幾年,你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你怎麼知道人家作風有問題?簡直是無中生有!再說,這都什麼年代了?作風有問題的人多着呢!你說是不是?”
黃院長說完,看了看項教授的反應。項教授神態自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於是黃院長接着說:“老項啊,我聽說,你在讀大學的時候,和那個魯茗子教授也認識,是嗎?”
這句話正中項教授軟肋,他內心一陣緊張。現在,局勢有了些變化,對陣的雙方互換了位置,黃院長倒像是心理學家,而項教授好似前來諮詢的病人。
“認識,但不熟。”項教授平靜地說。這是他的一項本領,也是出於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那就是,不論遇到任何突發情況,作爲心理學家都要從容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