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這天,有人期盼有人愁,因爲這天是魯茗子教授歸來的日子。大文學江山沒有忘記黃院長的囑託,他早早地就把爸爸的奔馳車開了出來。正如江山所料,那臺奔馳在車庫裡停了半個多月了,車身上已經落了一層灰塵。
爸爸不喜歡開這臺車,他說這臺車太扎眼,容易招人忌恨。剛買來這臺車沒幾天,爸爸就高高興興地開着它去省城參加一個地產論壇。會後,爸爸約了幾個老朋友在一個飯店吃飯,等幾個老兄吃飽喝足走出飯店時,爸爸發現他那臺心愛的大奔好像哪裡不對勁,定睛觀瞧,原來是有人在引擎蓋上用黃色自噴漆噴塗了兩個醒目的大字:好車!
那幾個老兄先是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面面相覷,而後,不知道是誰先笑出了聲,引發了大家的笑神經,藉着酒勁狂笑不止。爸爸尷尬地拿着車鑰匙,站在原地,臉色難看,鼻子都快被氣歪了。
江山知道,那次經歷讓老爸的思想深受打擊,也讓他對財富觀有了重新的審視。
“現在的老百姓,仇富心理越來越嚴重了,這可不是什麼好苗頭!”事後,爸爸總結。大文學
“犯紅眼病的人,什麼年代都有!”江山開導爸爸。因爲他那天有求於爸爸,所以特別痛恨那些仇富的人。爸爸曾答應過他,考上研究生就給他買車,可過了好幾天也沒見爸爸提及,所以他要主動出擊,不能讓犯紅眼病的人耽誤了他的好事。
“不止是紅眼病這麼簡單啊……”爸爸意味深長地說。
“老爸,國家不是鼓勵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嗎?咱先富了一步,礙着別人什麼了?”
“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沒錯,但你要看看都是哪些人先富起來了?爲官不廉的富了,投機倒把、坑蒙拐騙的富了。這怎麼能讓人心服?”爸爸說。
那天爸爸顯得很激動的樣子,他的心隱隱作痛,但絕不是心疼那臺送到4s店噴漆的大奔。
江山卻不以爲然:“老爸,你別說人家,我覺得你發家的路子也不正!”
“你說的對,有些錢掙得不地道!你知道咱們公司一年的公關費有多少?上到市長、局長,下到主管部門的小科員,哪個都得罪不起呀!現在人們都說房價貴,網上、報紙上天天嚷嚷,要開發商公佈成本構成。大文學你想想,公關費佔那麼高比例,能公佈嗎?要是把潛規則公之於衆,那可就捅大漏子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掉腦袋呢!”
見江山聽得認真,爸爸接着說:“別忘了,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後面還有一句,最終要實現共同富裕!後面的那個目標實現了嗎?沒有!窮人和富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這個很危險啊!如果社會越來越不穩定,我估計,離殺富濟貧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江山無語,他佩服爸爸的居安思危和遠見卓識。
江山從小就很崇拜爸爸,他從一個吃苦耐勞的小包工頭,幹到今天這麼一番事業,只有江山知道爸爸是怎麼一步步走來的。
“老爸,您能幡然悔悟,還不算晚啊!”江山說。
“臭小子!”爸爸照着江山的後腦勺打了一巴掌,很輕。
那次談話後,爸爸答應給江山買一臺雪弗蘭轎車,作爲獎勵。江山原本是要一臺更拉風的,聽爸爸說了那麼一段話,自己就不好開口了……
當江山第一次開着嶄新的雪佛蘭會朋友時,遭到那幫少爺的一頓狂扁:“你從哪兒撿的破車?腦袋進水了?”
那幫少爺說得有道理,看看他們的坐騎:卡迪拉克,寶馬、奔馳……一個比一個上檔次。再看自己的雪佛蘭,真想上去踹兩腳……
江山站在洗車場外,想着那幫朋友的冷嘲熱諷,忍不住笑了!
“先生,蠟打好了,您看看滿意嗎?”洗車行的那個小夥計的話,把江山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那臺烏黑鋥亮的奔馳從車庫裡開了出來,在陽光照耀下,閃着幽幽的光。
江山當然滿意了,他付了錢,開着車直奔附院,準備和那裡的幾臺接機車會合,一同前往機場,接那位神往已久的魯教授。黃院長之前有要求,接機的車要上檔次,要乾淨,包括司機的衣着打扮都要符合要求。所以,今天江山穿了一身筆挺的黑色西服,像嘿社會打手穿的那種。那是他最不喜歡穿的一套,參加葬禮的時候曾穿過兩次,他更喜歡剪裁合體的休閒西裝。
當江山開着車到了附院,另外兩臺接機車已經停在門診大門前。一臺是黃院長的坐騎,奧迪A8,一臺是黃院長從市衛生局借來的別克商務車。臺階上已經站了好些看熱鬧的人,西裝革履的黃院長正站在最下面的臺階上整理領帶,看樣子,不習慣扎領帶的黃院長,短粗的脖子被勒得夠嗆。
門診大樓的大門上已經懸掛了一條大橫幅,上書:熱烈歡迎魯茗子教授光臨附院!
嗬!規格滿高嘛!江山擡頭看着橫幅在風中飄揚,呼啦啦的很是氣派。
“你小子怎麼纔來?!”黃院長看見江山,劈頭蓋臉地問。
“按照領導要求,先洗車後打蠟,您看,這車夠不夠靚?”江山指了指奔馳。
“嗯,不錯!”黃院長很快就原諒了江山,其實,他本來就沒有生氣,因爲離出發還有十幾分鍾時間。
“你這身西服不錯,我這身怎麼樣?”黃院長問江山。
“像是借來的!”江山開玩笑。
“就是就是,我也覺得不是我自己的,哈哈……”黃院長說完,自己的笑了。
江山問:“黃院長,您坐哪臺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