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我們開會。會議第一項,請副院長聶軍同志作經營工作彙報。”年與江抑揚頓挫地開了腔。
聽着那鏗鏘的磁性聲音,百合悄悄地伸長了脖子,遠遠地卻看到年與江一邊整理手裡的資料,一邊慢慢地蹙起了眉,陰沉的臉色跟剛剛進來時的溫和完全不一樣,但很快就恢復了嚴肅冷靜,開始用筆唰唰唰地在紙上寫着東西。
幾個分管不同工作的院領導做完各自的工作彙報之後,年與江開始做最後的講話。
百合激動地拿出手裡的稿子,豎起耳朵,準備認真地聆聽這份自己和領導辛苦了幾乎一天一夜才完成的講話稿。
年與江儒雅大氣地笑了笑,擡起頭平視底下兩百名與會人員,“同志們,剛纔幾位院長的彙報不僅總結了一年來的工作,也對今後的工作做出了計劃,提出了要求。”
“在這裡,我就不再贅述這些要求了。今天,藉着總部領導在場,我把我來研究院掛職的感受給領導們做一個彙報,跟同志們分享一下。”
不解地看着年與江完全脫稿地侃侃而談,而講的內容幾乎沒有一個字跟講話稿裡一樣,百合心裡突然涌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扭頭悄悄地問小柳:“年書記的講話稿,你確定沒放錯吧?”
“怎麼可能放錯呢!有問題嗎?”小柳也不解地問她:“他講的不是你稿子裡的東西嗎?”
“完全不一樣!”百合不安地擰緊了眉。
“啊?不會吧,會不會是因爲領導臨時改變了想法,想講一點其他方面的?我覺得他說的很實在啊!”
小柳的臉上也滑過淡淡的憂慮,她非常確定自己原封不動地把百合給她的稿子放到了年與江的座位上,即使參會人員很多,底下的人也不絕不可能隨便走到主席臺上去動手腳的。
“可能吧……”百合無力地安慰自己一句,耐心地繼續聽起年與江的講話。
雖然年與江沒有按照講話稿來念,把本來準備提的要求全部換成了自己的掛職感受和對研究院的中肯評價,但也是從容不迫,聲音低沉中帶着沉穩的節奏,一直微微揚起的嘴角,讓他顯得格外溫文儒雅。
會議結束的時候,年與江的講話受到了總部領導的高度讚揚:“不錯啊,小年,到基層纔來不到一個月,就有這麼多真切的感受!很好!”
一臉茫然的百合跟着散會的人羣剛走出會議室,握在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連忙打開來看,竟真的是年與江發來的:到辦公室來,立刻!馬上!
不詳的預感又加重一層,百合擠出人羣,拔腿就往辦公樓的電梯跑去。
忐忑地來到十五樓,看到年與江辦公室的門虛掩着,她更心虛了!
他竟然這麼快已經回到辦公室了!
百合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撞着膽子敲了敲門。
“進來!”
異常清冷的聲音,夾雜着明顯的怒意,百合不由地咬了咬脣,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辦公室裡,年與江已經脫掉了開會時穿的外套,領帶也鬆了開來,正坐在椅子裡狠狠地吸着煙。
百合看着他好久都未曾見過的北極寒冰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慢慢地趨步走過去,低着頭不敢吭聲。
“這就是你給我校對的講話稿?!”年與江長臂一揚,把手裡的幾頁紙“嘩啦”撒了出去,在百合的頭頂上天女散花般散落開來,一頁頁狼狽地落在了她的腳下。
百合詫異地俯身撿起來,當看到每張紙上都寫着同樣的一行字時,腦子裡“轟”得一聲,臉色瞬間蒼白,視線似乎都模糊了。
六七頁紙的講話稿,每章上面用粗黑的字體寫着:“我甄百合就是個表子,見到男人就想撲上去!不過我最愛的還是我的初戀!肖睿,我愛你!”
怎麼會是這樣?不可能的!明明是自己認真校對了兩遍的稿子,親自送過去的,一個通宵不眠不休的成果怎麼會變成這樣不堪的字眼?!
腦子裡是空前的空白!
“年書記,這不是我拿過去的,我……”她慌亂地撿起地板上所有的紙張,強撐着自己越來越無力的身子,咬着脣努力解釋。
小臉上煞白一片,嘴脣不停地顫抖!看向年與江的眸子滿是難以置信和驚懼。
“不是你拿過去的,那我們熬了近二十個小時寫出來的東西在哪?”年與江看到她的樣子,縱使心裡不忍批評她,但一張口,還是無法說出安慰她的話來。
昨夜的通宵熬夜,不過是他想給總部領導演的一出苦情戲罷了!
對他來說,本來一兩個小時就可以完成的工作,他爲了把她寫的大綱都融入進去,爲了能讓她陪着自己加班,才一直忍耐了一夜,沒想到這個傻丫頭,居然這麼大意!
很明顯,她又被哪個同事或者“朋友”給陷害了!
可是,她能否替他着想一點呢?
在那樣一個嚴肅的場合,高高在上的他,看着手裡的講話稿全部變成了那樣不堪入目的字眼,尤其是那句“肖睿,我愛你”的時候,他恨不得立刻衝下去,把這個蠢女人狠狠揍一頓,好好地懲罰她!
“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對不起,對不起……”百合忍住了眼淚,身子卻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近三十個小時沒有闔眼,身體已經極度吃不消,再經過這麼大的一個沉痛打擊,她覺得自己快支撐不住了。
看着她嬌弱的身子不停地微顫,年與江緩緩舒展開緊皺的眉頭,無奈地嘆口氣道:“我不想知道這是哪個狠毒齷齪的人做的惡作劇,我只想知道,這上面說的是不是真的!”
“嗯?”百合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那行如毒針般的字,拼命地搖頭:“不是的,我沒有!”
“沒有什麼?”年與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灼熱中帶着質問的眸子緊緊盯着她逼問:“你上次在海邊不是說要找一個比肖睿優秀一百倍的男人麼?爲什麼還要強調你最愛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