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這樣的猝不及防,突然的光亮中,林琅臉上的血色緩緩退盡,全身彷彿兀自發抖,她挪不開眼睛,挪不動腳步,她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這太不合時宜了,她感覺自己的出現,纔是攪了人家的好事了,她昨夜裡的一夜擔憂,現在想來,也是可笑的,眼前的一這幕,溫柔而殘忍,許墨白與茱莉吻得纏綿而綿長,卻如插入她心尖的一把刀……
許墨白驚呆住,回過神來才曉得推開胸前的茱莉,他一下子從牀上坐起身來,可是,一急之下,卻是用傷手撐着牀沿,疼痛一下子襲來,他眼前一黑,忙着叫着林琅:“林琅,你聽我說……”
茱莉也呆住了,情難自控,現在,突然被人瞧見,彷彿偷情被人發現一樣,窘迫而緊張,兒子跑到她的身前,一邊拉住她的手,一邊抱住許墨白:“爸爸,你沒事吧,我好怕,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在林琅眼中,卻是這一家三口的融融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開始還不怎麼的,只覺得剛剛的一幕,讓人無限感動一般,痛的只是她自己,現在,也爲着這三個人而高興,劫後餘生,他們理應是這樣的幸福相擁吧,林琅看到許墨白焦急的向着自己喊着什麼,但她一點也看不清,她的眼睛裡模糊得看不清了一切,只覺得,自己多餘出現在這裡,是自己冒然的闖進來,她不該自私的打破眼前的溫馨的,她只笑了下,向着許墨白,凝眸看一眼,只看到他緊皺的眉頭,看到他要掙開明明的手,她笑着向他搖了搖頭,她如果能說話,此時想對他說的一定是:“沒事的,許墨白,我沒事的,這樣很好,很好……”
她試圖讓自己笑得更自然一些,可是,卻不能,想是一回事,可是,心口一點點的痛意卻讓她的嘴角扯起來都不自然,其實也不過一秒兩秒的事,她驀然轉過身去,急急的衝了出去,她怎麼還不識趣的站在這裡,她不該上來,不該打斷人家的纏綿的。
樓下的許奶奶與黑三都看到林琅如常的走下來,年輕而潔淨的臉龐,在早晨的光線裡,透着如斯美好,她甚至在走過客廳時,還有轉過頭來,向着他們笑了笑,笑裡有一點點靦腆與疲憊,然後,就平靜的走了出去,許奶奶剛站起身來,張嘴說道:“林琅,怎麼下來了,你去哪裡?剛來了就走啊,你幹什麼去?”
但是林琅沒有停頓,打開房門的時候,樓上傳來動靜,許奶奶他們都聽到許墨白痛苦如長吟般的聲音:“林琅,林琅……”
周管家還在向着林琅禮貌的低頭送客,聽到這一聲,回過頭去,許墨白從二樓的樓梯上露出臉來,“林琅,別走,你別走,聽我說……”
這一邊,林琅一出了屋門,就開始跑起來。
周管家愣了下,這個林琅小姐怎麼了,一改往日的嫺靜,甚至,他想起來,林琅來時穿了一件大衣,還是自己親手接過來,掛起來的,他側過頭去,玄關的衣架上,那件駝色的大衣還在,那林琅小姐卻已經只穿着一件薄呢長裙,跑在了許公館幽長的車道上,藍綠色的裙子,剛好及膝,背影蕭瑟而弱不禁風,想不到,她跑得那樣的快,一頭秀髮,在冬日裡劃過日影。
黑三匆忙的站起來,他吃驚的看到許墨白踉蹌的走下樓來,聽到許墨白焦急的說道:“快追上她……”
黑三明白他叫自己追的是誰,他剛要跑出去,卻看到許墨白腳步不穩,最下面的臺階一個邁兩個的落下來,他只有趕過去:“小心……”他堪堪扶住許墨白。
“別管我,去追她……”許墨白推開他,還強自的向着門外跑去,黑三在後面跟着他,許奶奶在後面焦急的說道:“這是怎麼了?墨白,醫生說,你是要靜養的,這是怎麼了,林琅怎麼了?”
許墨白也不管這些,跑出屋門,外面,恰巧停着他的車,他匆忙的上車,黑三忙着啓動車,順着車道,追着林琅的身影而去……
林琅只有一個意識,快些離開這裡,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黑色的大鐵門就立在眼前,她跑過去,門房早就認得她了,見她這樣蒼慌的跑過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打開了角上的小門,不過一小會兒,聽到車兒的咆哮聲,他聽到刺耳的車鳴,一看是黑三開着衝過來,他忙着按開大門。
那車衝了出去。
許公館外面的路很寬闊,林琅嬌小的背影一覽無餘,很快的,車開到了林琅的前面,刺耳的剎車聲,與林琅茫然的停步,轉過身來。
許墨白還不待車停穩,就從車上跳了下來,一下子攔在林琅的前面,他拉住林琅:“林琅,你聽我說,不是你看到那個樣子……”
黑三奇怪的盯着他們,有些不敢看,也不敢走開,只得坐在車裡……
許墨白的手如鉗子一樣,捏痛了林琅的手臂,她於茫然中看了許墨白一眼,許墨白一怔,她的眼睛裡還有淚水,可是,她的表情嚇到了許墨白,她看着他,彷彿看不到一樣,只默然的張了張脣,卻發不出聲音,她微皺了皺了眉頭,擡起手來,似乎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許墨白拉着自己的手。
“林琅,你別嚇我,是我不好,你看看我,如果你不好受,你打打我……”他說道,拽了林琅的和,就往自己的臉上摜來,但林琅只捏緊了拳頭,分明的要褪開他的手,不想他拉住他。
“林琅,你聽我解釋,我和茱莉沒什麼,剛剛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醒來,她就在那裡,她很害怕,我只是想安慰她,你要信我,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許墨白說道,他試圖想要抱一抱林琅,眼見着她穿得單薄,嘴脣都有些發青了,臉色也那樣的白,手裡,她的手也冰一樣的涼。
林琅卻不讓他靠近自己,幾下的掙扎着,許墨白不好用蠻力,只得無奈的看着她:“林琅,你明白嗎?不是你看的那樣,我和茱莉……”
林琅伸出手來,手語道:“我要回家……”
許墨白還要說什麼,林琅掙脫出手來,再手語:“我冷,我要回家,許墨白,我要回家……”
許墨白愣了下,是的,她在發抖,她一定是很冷的,他自己也只穿着一件居家服,現在也感覺寒意徹骨,他忙着說:“好好,我們回公館好不?走……”
他拉着林琅要上車,林琅卻掙着,不上他的車:“我要回家……”她只是固執的比劃着,她看着許墨白的眼神如個陌生人一般的忌諱着。
許墨白無法,只得哄着她:“好,好,上車說,我送你回家……”
半拉半拽的,將林琅拉到了車上,車內溫暖的氣溫,讓他覺得好受了一些,側過頭來,林琅卻在發抖着,兀自的蜷在車座的一角,彷彿受了驚的小兔子,他只要想接近,她都向着她那邊退了又退,分明不想他的接近。
“老大,去哪裡?”黑三在前面駕駛座上問道。
許墨白猶豫了下,看看林琅的樣子,現在硬是拉着她回許公館,怕是更被她反感,沒準還會激怒她,他只有出聲道:“送她回家……”
車子啓動,黑三認真的開車,對於後座上的兩個人只裝作看不到。
許墨白試着伸出手,卻在湊近林琅的時候,被她避開,他的手突兀的停在半空,好半天,才訕訕的拿回來。
現在,許墨白倒真希望林琅如個正常人一樣的,那樣,最起碼她有怒氣,可以發泄出來,哪怕是罵自己一頓,打自己一頓,怎麼樣都好,他實在不想看着她,一個人陷在她的世界裡,自從上車起,她就抱膝蜷在那裡,頭垂着,劉海遮住了她大半個臉,只露出一點柔軟的下巴尖,她死死的咬着脣,看着那脣被咬出的白色邊際,許墨白是那樣的心疼,他想碰一碰她,摸一摸她,可是,林琅不許,她拒絕他的一切解釋,只想逃開他的身邊,這讓他好一陣的懊惱,不知道如何是好,對着這樣一個林琅,他只恨不得拉過來,讓她看着自己說話,只要她看一看他就好,可是,她連看他一眼都不想,只遠遠的想避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