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過半,許公館裡那樣的靜,林琅收了電腦,許墨白一進家門,她就結束了手頭的工作,她現在已經平靜下來,對於自己的疑惑,還有許多問題,都想不明白,正等着許墨白回來,與他說一說。
林琅沒有出門,也沒有觀察到許公館外,那些明的,暗的警方人員。她並不知道現在的許墨白已經危機四伏,但今天許墨白的那些手下並沒有如往日那樣,在公館裡出入,周管家的臉色也是低沉靜默,林琅感覺到一些異樣,但卻並沒有深想,她還爲自己的事焦慮着。
許墨白進來,周管家等人一一的隱去,諾大的公館一樓大廳裡,只剩許墨白與林琅兩個人。許墨白走到沙發前,坐到林琅身邊,林琅自然的靠過來,兩人依偎到一處,半天誰也沒有動作。
從香港回來後,兩個人還少有這樣安靜的待在一起過。
時間彷彿凝住了,林琅的手無意識的撫着許墨白襯衫領口,另一隻手攬在他的腰際,感覺到他腰間肌腹平坦而隱隱有着剛勁的線條。許墨白是個好衣服架子,身材非常的完美,做爲服裝設計師的林琅都挑不出毛病來,她想着給丈夫親手做襯衫,家居服,想想就挺美,他們的衣櫥裡,許墨白的衣服大多類似,簡單而昂貴,林琅想用自己的風格來改變他的衣櫥,生活要只是這樣多美,可是,林琅晃了下頭,她的生活才只平靜了不久,卻又起波瀾,她擡頭,眼睛看着許墨白的臉,許墨白微合着眼,眼底有些黑,想必這些天,從明明被綁架後,他一直沒有休息好,許是感覺到了林琅在看向他,他脣角微挑,露出些笑意來,隨即睜開眼,伏臉下來,親了下林琅,林琅閉上眼,感受他的柔情,兩人接了個吻,淡淡的,觸一下分開,許墨白說:“林琅想和我說什麼?”
林琅伸手拿過她的便利帖,在上面寫道:“墨白,如果我說舅舅不是好人,你信嗎?”
許墨白看到林琅寫的字,他心裡一凜,早有預料,他點了下頭,向着林琅說:“林琅,他對你不軌,是不是?”
林琅見他已經猜出來,就不再細說,那些噁心與骯髒的,田牧的所爲,她的筆難以寫出來。寫出來一次,就是對自己的一次侮辱一樣。
看到林琅點頭,許墨白咬脣暗罵了一句,他想起田牧在病房裡,竟然還敢向自己要錢,他恨當時自己沒有狠狠的打他一拳。
許墨白見林琅接着寫下去:“不知道爲什麼,我怕他,還有他的老婆,我感覺自己的過去,應該和他們有關聯,可是,我卻想不到,會有什麼關聯?”
許墨白這下子愣住了,過去,林琅的過去,他一直想要探知,卻無從入手的,林琅的歷史,難道,切入點會是自己的這個舅舅嗎?
“田牧和蕭寶豔是一直住在S市,你,會是那裡的人?從那裡來的?”許墨白問道,他看着林琅也在迷茫的眼神,他輕輕的撫了撫林琅的臉,說道:“太晚了,不要想了,既然有了眉目,我再找人去查清楚不是難事,我們休息吧,你昨天也沒有睡好!”
林琅點點頭,但卻一直拉着許墨白的手不放開,許墨白如哄孩子一樣的哄她:“乖,我陪着你,走,我們一起上樓……”
第二天,許墨白找手下過來,叮囑他們去S市調查田牧與蕭寶豔的歷史,林琅精神好了些,就去上班了,林琅剛走,葉添就回來了,只在警局待了四十八小時,但葉添卻感覺幾天幾夜沒睡一樣,許墨白
叫他先回去洗了個澡,小睡一下,下午兩點多,葉添又來了,這一次看上去精神多了。
“先生,我的被抓,怕只是序曲,警方的目標是你,我們必須先有預防,我感覺這次的事,和獄裡的林鎮南脫不了干係,因爲,別的人都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再來翻我們的舊賬,只有他,被我們修理得最狠,他這一輩子,出來出不來都兩說着,不會不恨我們,只是沒有想到,在那裡面,他還能興風作浪”葉添說道。
“我也猜到是他!”許墨白說道,“只是,我沒有想到,他還有什麼人可用,明明我們都把他的手下與朋友,收買的收買,打壓的打壓,不可能他還有可用之人,何況他在裡面,是誰給他通風報信的呢,是誰又替他與警方聯繫的呢?”
葉添也在奇怪這些事。
他被警方審問的東西,也都問到了點子上,可見對方很下了一翻功夫。好在,許墨白帶着葉添,並不是這三兩年才走回正道,他們下了十多年的功夫,甚至更久,在許墨白給尹輝當小弟起,許墨白就已經爲着今天的一切鋪路了,許墨白身上沒有命案,更無案底,江湖傳他手段毒辣,但揪其根底,卻並沒有殺人越貨,就算是尹輝的死,誰也不能證明與許墨白有關,每一次轉身,每一個決斷,都乾淨利落,要是警方有什麼可追究的,倒是要給許墨白頒發錦旗的,因爲有兩次的掃黃打非專項行動中,都是許墨白的積極配合讓他們立了功。
“知道爲什麼這次他們要動我們嗎?”葉添問道。
“莫不是又有什麼大的行動?”許墨白回道。
“上面官場大地震,從省廳到市局,換了好多人,警局從中層往上,官員十易其七。新來的桐城公安局長估計是急於抓業績,咱的聲名太響,他一定是早有風聞,所以一上任就摩拳霍霍了。”葉添說道。
“而林鎮南的狀紙剛好遞對了時候!”許墨白說道:“真是不走運,不過,我們之前撒出去的那些錢也不能白花,我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之前不是有好多家媒體要採訪我,都被我推了,現在,叫他們來,我要先造聲勢,要讓他們看看,我是什麼樣的人,別一有風吹草動,就想從我這裡得好處,想拿我去論功行賞,想太美了點……”許墨白氣惱的說道,他本想保持低調來的,但現在時勢不允許。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裡,許墨白真的出盡了風頭,各大媒體爭相報道,他出資建的二十所希望小學,還有曾捐贈的賑災物資等等。
他所投資的影視公司也傳來喜訊,剛剛拍完的新片送去美國參加電影節,竟獲了個獎,添補了國內這一獎項的空白,影聲資訊這一通的報道啊,全是溢美之詞,
桐城監獄裡,剛剛到了放風時間,有人在看電視,電視上是許墨白被記者圍堵在機場,他來接影視公司裡的主創人員,臉上笑得春風得意,與那些影人站在一起,他明顯更有氣場,記者圍着他問,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是不是打算讓自己的影視公司進軍好萊塢,一舉拿下奧斯卡。
他笑得肆意燦爛:“也不是不可能!”別人說這樣的話也許被諷吹牛,可是,這樣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大家卻報以掌聲。
電視被換了個臺,有一個男人低吼的叫道:“這個王八蛋,怎麼還沒有被抓起來,他怎麼還能上電視!”
獄警走過來警告他:“不許喧譁!林鎮南。”
這個不平之
人就是林鎮南,當年許墨白稱之爲二哥的人。
他感覺太不可思議,那些資料都已經寄到了公安局,許墨白怎麼還這麼囂張。
週三探視日,有人來看林鎮南,林鎮南隔着玻璃窗問對方:“餘良作,你怎麼還沒有行動,東西沒有給公安嗎?他們爲什麼還不抓許墨白?”
沒錯的,被林鎮南訓斥的,就是當初喜歡上林琅的小混混餘良作。
他被判五年,因表現好被提前釋放,在臨出來時,林鎮南把一些許墨白的資料給了他,他們在獄裡成了忘年交,林鎮南求餘良作,一定要將許墨白搞垮,那些資料足已。
可是,餘良作發現寄出一半資料後,警方並沒有如林鎮南所說的,抓捕許墨白,他今天來看過林鎮南,想聽下一步如何做。
“當然是繼續寄出去,寄到公安局,我就不信,有那些證據,扳不倒許墨白~”林鎮南激動的叫嚷,再一次把獄警驚動了,有獄警走過來,警告他小聲些。
獄警走開後,餘良作小聲的說道:“大哥,其實我還有個主意,那些東西不一定扳得倒許墨白,但是,它們也許可以能救你,不如我拿着東西去找許墨白,要挾他把你從這裡弄出來,他一定會就範的!”
“不要,不可以,我一定要讓他死,讓他進來,也嚐嚐牢獄之苦,我除了病就是傷,出去能有什麼好日子,我不出去了,無所謂,但他一定要進來,聽到沒有,他要死,要給尹老大報仇,他憑什麼就逍遙法外……”說着說着,林鎮南又激動了,這一次,獄警並沒有再警告,而是直接過來抓他走了回去,他一邊走還一邊的叫着:“你聽着,餘小子,按我說的做,聽到沒有,我要他進來,我要他進來,我要他進來……”
餘良作看着林鎮南被抓了進去,他懊惱的垂下頭,靜候了片刻,知道他們不會再放林鎮南過來了,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陽光明媚,他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好天氣了。
他進去之前是個窮小子,出來後,現在,還是身無分文。
社區照顧他,給他找了一個工廠裡刷漆的工作。現在,身上還都是油漆的味道,他在公交站點坐下,本來坐着的人,卻站起身,躲開他了。
餘良作並不以爲意,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別人的白眼與斥責,他已經不那麼好激動,他開始平靜了,身心都在成長,他在獄裡看了許多的書,他明白了許多道理,也想通了許多的事。
他從來都是一個人,只有一個牽掛,那牽掛後來也淡了,淡到他都忘了,其實是因爲她,他進到監獄中的。
淡到,那一天出獄,他坐公交時,在LZ的燈箱廣告裡看到她的照片,他一眼認出,但是卻一點也沒有激動,她很好,比他想的,預想的好得多,她成了知名的服裝設計師了,那麼,他入獄就沒有白入。
餘良作以爲,林琅一定是用他給她的那十萬塊錢學習去了。
後來,他知道林琅嫁給了許墨白,他不怨,卻有些失望,林鎮南所託之事,事關許墨白,他考慮再三,決定留下一部分資料,只寄出一點給公安局。
林鎮南還叫他寄出去。
他看過那些東西,其實即使寄出去,也不會有什麼吧,多是一方之詞,但有些事,未必空穴來風。
可是,餘良作猶豫了。
他決定等一等,等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