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偷襲

幾天後,鄭春平所帶領的二十萬大軍臨近陽平。

這天晚上,淚千行和易無塵一起自軍營剛剛返回住所,就聽到遠處大軍駐營的方向,隱隱傳來了一陣動靜。那動靜雖然鬧得不大,卻讓淚千行不免緊張。

那是一股渾濁低沉的聲浪,從黑暗中緩緩傳來。聲音雖然不大,卻隱隱挾着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勢。

這聲音令人窒悶,令人厭煩。

此刻,這聲音從軍營中傳來,打破了這裡的靜謐安詳,令她心裡一驚。

淚千行緊張的看了易無塵一眼,。易無塵靜默的站在房中,月光從窗櫺中透進來,正照在他靜穆的臉上,空氣似乎也變得凝重起來。

“易大哥,你聽到了嗎?”

易無塵低頭,清定的眼眸掠過她清麗的臉龐,沉聲道:“好像有人來偷襲。”

淚千行的心猛跳了幾下,不由自主的道:“我們出去看看。”

“好。”易無塵帶着她出了房間,兩人爬上了城樓。

暗黑蒼天下,天幕低垂處,似乎有什麼比黑夜更黑的東西正迅速聚攏過來,如潮水,如狂雲,漸漸充滿天際。

淚千行睜大眼睛,極止遠眺,銀色的月光下,突然有什麼東西晃痛了她的眼睛。那是一片飛揚的黃沙,遮天蔽月,即使隔着極遠的距離,她依然能看見最前面的隊伍上那閃着寒光的白刃!

這應該就是鄭春平所帶領的騎兵,他一定是想在這樣一個夜晚給顧無言的大軍來個偷襲。那暗涌的騎兵,很快就接近了營地。

大營中似已有所警覺,只有隱約的幾點燈火,在黑夜發出微弱的光。

淚千行緊張地揪住了衣襟,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片銀色的潮水。只見他洶涌着,鋪天蓋地卻又悄無聲息地朝大營逼近。

他們要發起進攻了!

淚千行惶然地將頭轉向易無塵。

他的眼裡有冷光一掃而過,神情甚至有幾分輕蔑,“你不用害怕,顧無言一定會有辦法對

付的,我們現在靜觀其變。”易無塵的聲音有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時,前方悄然奔襲的隊伍裡,突然有一聲馬的嘶鳴突兀響起,如利刃驀地劃開濃稠的寂靜!接着,沉睡的夜彷彿突然被切開了胸膛似的,霍地變得喧鬧起來!奔馳在最前面的一排的戰馬突然紛紛跪倒,發出一陣悲壯的嘶鳴,便憑空消失在地平線上!接着,急奔而至的第二批戰馬也馬失前蹄,紛紛消失!

“陷井!”

“小心!前方有陷井……”

鄭春平的部隊裡有人發出了驚呼聲。

陷井!軍營附近早已佈下了陷井!淚千行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突然出現的一道寬闊鴻溝——它寬達數丈、深不見底,彷彿是突然間張開了大口,貪婪地吞噬着戰馬和騎兵!又像是大地咧開了它的嘴巴,給了大之國軍團一個陰森詭異的嘲笑。

大方國的先鋒部隊在瞬間受挫,那些衝在最前面的馬和人皆如崩潰的沙丘,紛紛滑入黝黑的深淵。後繼的騎兵們紛紛勒馬,巨大的慣性使戰馬不得不將前蹄高高擡起,方能在陷井前堪堪收住腳步。然而,仍有部分人收勢不住,被擠下了鴻溝。騎兵前鋒出現了混亂,但後方大軍仍然穩定如初。

淚千行突然聽到一種奇怪的鼓鳴,那鼓點急促有規則;接着,便有一小隊騎兵以極快的速度從中軍處疾馳而來,那飄揚的旌旗如鬼影晃動,很可能是在傳達主帥的命令。

果然,先鋒部隊很快便修整了隊型,有序而迅速地分作兩股兵力,呈包抄態勢繞過那一道長溝,繼續前進!

我方的大營好像聾啞了一般,對大方國的衝鋒毫無知覺。淚千行緊張的捏了一把汗,喃喃自語:“這是怎麼會事?怎麼我方的部隊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你放心吧,顧兄一定有妙計!”易無塵脣邊揚起嘲弄的笑,他的笑容充滿了譏誚,好像這樣的結果早就在他意料中似的。

淚千行不禁又往下看去,只聽軍營前的大地上突然發生“呯——”的一聲巨

響,接着鴻溝裡猛地躥出一人多高的火焰!那火焰飛騰叫囂如長龍,勢不可擋地將鴻溝點燃!大方國騎兵紛紛後退,然而,火勢迅速蔓延,瞬間便在陷井處結成了幾堵幾丈高的火牆,生生將大方國隊伍切成數段!衝在前方的先鋒部隊被這火勢一逼,只得策馬快速奔向南宛國的軍營!

然而,冷冰冰的軍營裡寂靜如常,沒有慘號聲,沒有戰鼓聲,甚至連預想中的驚叫都沒有聽到,冷清得像一座荒棄的墳場——大方國的墳場。

領兵的將領心中一凜,正要阻止手下的衝刺,然而爲時已晚,他們已經陷入了南宛國部隊的重圍!

四周突然如天降濃霧般,出現了無數戰士!他們動作迅速、陣腳整齊,顯然是有備而來。很快,大方國的前鋒被圍成了鐵桶。

四周旌旗飄揚,鎧甲鮮亮。那黑的衣,黑的馬,黑的旗……一切都是黑色的,仿若這沉重的夜色一般。而密密匝匝的南宛國陣營當中,唯有火箭是鮮紅的,唯有箭羽是雪亮的!

“發!”

隨着將領一聲令下,南宛國騎兵部隊齊齊以箭指天,燃燒的火箭如流星隕落,紛紛墜入大方國陣營裡!

大方國前鋒節節敗退,戰馬受驚、戰士惶恐,慌亂中有人中箭,有人被燒,有人則倒在了自己的戰馬之下……

戰馬嘶鳴,士兵嚎叫,火光蔽月,血肉橫飛……

淚千行不自覺的閉緊了眼睛,似是不忍看見這人間的修羅地獄。

易無塵忽然握住淚千行的柔荑,關切的道:“你是不是在害怕?”

淚千行搖頭:“我不是害怕,我是不忍心看到這一切,不管怎麼說,我畢竟是大方國的人,而今看到這麼多人枉送性命,心中不免有些悽然!”

聽了這話,易無塵也嘆了一聲,他也是大方國的子民,怎麼會體會不出淚千行的苦衷呢?不過在戰場上絕對不能來半點仁慈,在這個時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旦開戰,只有生和死,輸和贏,別的什麼也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