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夜城的所答非所問,姚佩佩只是無奈地瞪了瞪眼,隨後走到沙發前坐到了他的身旁。拼命控制了一會兒情緒,她轉頭看向正在注視着自己的顧夜城。
沒等她問什麼,顧夜城繼續開口說道,“怎麼了,你好像很無奈。”
“當然!”姚佩佩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我現在關心的不是姚麗詩,不是新聞,隨便他們怎樣我都無所謂。可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在生我氣,一直這樣假裝沉默,不僅你累,我也很累。”
盯着姚佩佩激動的表情,顧夜城的嗓子就像突然被什麼東西給噎住,竟然就傻傻地看着她,並不說什麼。因爲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十多年前機場發生的那件事。
既然姚麗詩從頭到尾一直都知道顧夜城的身份,卻遲遲沒有捅破,可這一次在咖啡廳的休息室內,又唐突地亮出了脖頸上的一道傷疤,也不知道用意何在。
現在看着這張一模一樣的臉,他的胸口仍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小女孩在機場內用匕首弄傷了自己,這給他本就陰暗的童年更是增添了一筆刻痕。
“姚佩佩,”他看着她一臉的焦急,等着自己的回答,卻悄然叫了一下她的名字,見提起了她的注意力後,他繼續說道,“你和你姐姐的關係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是不是非常怪我。”
一個本就不可一世的人,突然對自己說出這樣一個致命軟弱的話,使得姚佩佩一時間不知道他到底要表達什麼,他想要的答案是怪他、還是不怪他。
她遲疑了一秒,問道,“你什麼意思?”
“就是我話裡的意思。”
“怪,當然怪,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意思了,不是幾句話就能表達我對你的怨恨的。”說到一半,她無力地擠出一個笑容,低頭捏了捏沙發的一角,像是自言自語喃喃道,“恩怨情仇這種東西本就是一種輪迴,你最初接近我們不也是因爲你媽媽的事,現在你解氣了,但是又換我們恨你了。多搞笑啊,我們就一直這樣不知疲倦,鬥來鬥去。”
她這一番話說出了內心多少的苦澀,時間果真能夠沖刷一個人的傲氣,即便當初想要掙扎到底,但是在一件件的事情堆積過後,被壓的越來越透不過氣,只好妥協。
姚佩佩的嘴角依稀掛着一道諷刺的笑容,原本是過來和這男人理論的,就算他要和自己“算賬”,也已經想好要怎麼對付他了。可是沒想到,他卻出奇的安靜,也並不像是想要和自己爭吵。
“是被我說中了麼,怎麼不說話。今天你好奇怪。”姚佩佩見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並不回答,覺得有些不自在,便向後靠去,看着電視的方向淡淡地說道。
然而過了幾秒,顧夜城支撐着手臂從沙發上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隨後朝樓梯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地說道,“你說的都對,現在恨我已經來不及了,反正你們姐妹之間的關係正像我想的,已經破壞地不能恢復了。”
盯着他悠然的背影,姚佩佩咬了咬嘴脣,覺得非常不滿,便朝着他喊道,“顧夜城!我真爲你的想法感到羞恥,雖然以前我和她的關係就已經發生了一點變化,但是要不是因爲你的出現,不至於變成現在的樣子!”
“哦?你說之前就已經這樣了?”顧夜城剛要邁上臺階的腿又收了回來,回過頭疑惑地看着她。
姚佩佩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便連忙糾正,“我是說,以前稍微有過一些矛盾,但是距離現在這樣一個尷尬的關係還遠着呢!總之都是拜你所賜。”
像是聽到了什麼重大的消息,顧夜城的興趣全都被提了起來,竟然又走了回來,迎着姚佩佩疑惑的目光一步步移了過去。
低頭看着姚佩佩那張百思不得其解的臉,他一屁股坐到了緊挨着她的地方,近距離地看着她,說道,“再怎麼說我們也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總該說說心裡話纔是,跟我講講,你跟姚麗詩的關係。”
簡直不能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之前整天和自己作對的顧夜城,姚佩佩難以置信地瞪了瞪眼,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他一邊,一定要確認一下這就是顧夜城沒錯。
不過她一臉的質疑還是引來了男人的不滿,他點起手指推搡了她的腦袋一下,一臉嗔怪,“你這是什麼表情,問你什麼話就痛痛快快地跟我說,別磨蹭!”
靠,這一身的防長還不讓人質疑一下是麼。等哪天她突然變得溫柔似水,他不也質疑一下才怪。
“唉——”姚佩佩悠長地嘆了一口氣,顯然提到姚麗詩這個梗後非常的憂愁。這也更加引起了顧夜城的注意,他緊盯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眼睛望着別處,似是在思考着過去的某些事,姚佩佩緩緩開口,“小時候姐姐因爲我受了傷,脖子上留下了永遠的傷疤。一直以來我都對她非常內疚,每件事都要看着她的臉色只爲了她開心。原本就不怎麼愛說話的她,自那以後變得更加高冷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又是一陣的嘆息,她開始低頭不語。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姚麗詩後來變成的樣子都是因爲她,包括暴躁的脾氣,以及目中無人的性格。
從來都是處處忍讓,沒想到最後還是在顧夜城這件事上不能再讓下去了,因爲她自己也無能爲力。腦海中再次出現那次姚麗詩因爲她受了傷住在醫院的場景,即便傷成了那個樣子,還是不忘提起那個男生,究竟是怎樣的愛慕才能使她如此瘋狂。
“姚麗詩!你給我清醒一點!爲了一個男的你至於嗎!”她第一次因爲太過失望而叫出了姐姐的全名。
然而她說完這句話後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因爲姚麗詩眼中充滿了怨恨,她斜斜地看着自己,嘴角開始不住顫抖,忍耐了也不知幾秒,才終於憤恨地咬牙切齒道,“你懂什麼,以後別再插手我的事。快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雖然心中百般的不情願,但是得到了姚麗詩的厭惡之後,她也只能委屈地嚥了咽口水,好不情願地離開病房。
再次回到現實之中,姚佩佩稍稍擡眼換了個盯看的目標,自言自語道,“那男的到底是誰呢,後來再也沒了他的消息。”
“什麼?”顧夜城繼續湊近了一下,攬過她的肩膀,疑惑地看着她。
姚佩佩搖搖頭,“沒什麼,只是那時候姐姐喜歡一個男孩子,說起來她受傷和他還有一些關係。”
所以當初的那件困擾了顧夜城的小事,竟然是和目前喜歡的女人有着關聯的。既然姚麗詩能夠暗示他那件事的發生,就不知道接下來她會做出什麼事來。這讓一向無所畏懼的他,竟有些惶恐。
拍了拍姚佩佩的肩膀,似是在撫慰她的情緒一般,倒是顯得非常溫柔,這讓原本沉浸在一些悲傷情緒的姚佩佩竟有些不適,鄙夷地看着他,還向後躲了躲,好像在說:嘖嘖——你這是在鬧哪一齣。
看到她這副閃躲的樣子,顧夜城一把將她拽了過來,整個抱在了腋下,兩人依偎在一起,看起來非常和諧。然而姚佩佩只是瞪大了眼,一動都不敢動。
“姚佩佩,你說那男孩子跟你姐姐受傷有點關係,那你恨他麼。”顧夜城斟酌了一會兒後問道。
雖然這件事與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但是既然問了,那也就回答便是了。姚佩佩搖搖頭,情緒又被拉的低落,“怪他有什麼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現在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呢。他也不知道我姐姐受的傷有多麼嚴重。”
現在就像這樣一口一個姐姐的叫着,不禁讓姚佩佩更加失落。這個簡單的詞有多久沒有當着她的面叫出口了。又有多久,兩人都沒能見一面好好的聊聊天了。
這一個不經意的回答倒讓顧夜城非常驚訝,不怪他?真的假的?難道姚佩佩真的覺得過去的那件事不值一提,甚至都不想怪那個陌生人麼?
她一定不知道,當初姚麗詩在機場把自己原本的傷加深了許多。那不斷流出的血,好像現在又出現在了他眼前一樣真實。
他拍怕她的肩膀,抿了抿嘴角,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你不怪他就好。”
本來今天從第一看到他看是就覺得他奇怪,這句話更是讓她摸不着頭腦,再也不能忍下去了。
從他身旁掙脫,姚佩佩嚴肅地看着他,厲聲問道,“顧夜城,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怎麼今天這麼奇怪。”
“呵——”顧夜城輕笑一聲,注視着她的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我說,我就是當年那個姚麗詩喜歡的男生,你會怎麼看。
姚佩佩頓時愣住,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卡在嗓子眼內遲遲沒能呼出來。好一會兒顧夜城都以爲她傻了,還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指。
她一把撥開他的手,傻傻地一笑,“不可能的……顧夜城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玩。”然而說出這話的時候竟還是有些心虛,不斷地躲閃着他的目光。
見她臉上掛着尷尬的笑容,顧夜城雙手抓住她的肩膀,固定住了她的身體後用力一捏,讓她看向自己,“姚佩佩,我在講真。姚麗詩脖子上的傷是因爲接住了你,然後自己倒進了花池裡面。你說,我說的對嗎。”
這下姚佩佩真的信了,她的眼睛瞪得溜圓,停頓了兩秒,用力甩開他的雙臂,向後一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豎起手指狠狠地指向他,“真的是你!你……你怎麼能……”
她的腦子頓時變得混亂,過去的那件事以及近段時間來發生的事全都交纏在一起,不知道該把注意力停留在哪個上面纔好。
有一句話她一直沒能說出口,那便是爲什麼姚麗詩每段感情都是那麼堅持,甘願做.愛情裡的瘋子。但是現在,她似乎懂了。